一秒，兩秒，三秒
周思凝的問句出口，卻遲遲看不到男人有所動作。
她不禁眉頭皺起，單手扯了扯呂錦程胳膊。
“喂！”
“某人剛剛說我也有禮物的”
試探性的語氣，愈發低沉的聲音。
第一次談戀愛的女孩子，一切關於親密關係的認知，都還在構建階段。
她當然會期待儀式感十足的小禮物，以及日常生活裡無處不在的浪漫驚喜。
但周思凝不會主動開口。
她從未覺得，大大小小的節日就該是男孩子送禮物，而女性理所應當接受這份單方麵的祝福。
男朋友心裡記掛著她，她會很開心。
如果沒有，那也不會影響到她自己的儀式感。
誰說女孩子送男朋友禮物，不叫儀式感了？
於是，還沒等呂錦程開口，她便一副懂事的樣子：“好啦，沒有也沒關”
“誰說沒有？”
呂錦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女孩水潤的櫻唇正中央，打斷了她的聲音。
“寶寶，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嗎？”
“嗯？”
周思凝一怔，反應了大半天，乾脆抖了抖肩膀鑽出男人懷裡，直起身子，環顧四周。
還是沒找到期待中顯眼的，看起來像是禮物的東西。
她剛想繼續發問，卻看到呂錦程俯下身子，隨手從茶幾上的鑰匙串裡，取下一枚亮晶晶的鑰匙。
“喏，這個給你。”
棕發少女的反應像是宕了機，眨著眼睛，一動不動。
“發什麼呆呢！過來這邊，給你錄個指紋鎖。”
男人站起身來，再次攬住周思凝肩膀，指了指不遠處的玄關。
“你，你這是”
再遲鈍的小女孩，這一套動作下來，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
“對啊。”
呂錦程雙手攤開，“滴”的一下解開指紋鎖後台，拉過周思凝的右手，徑直按了過去。
“知道我為什麼對陪你看房子這件事，完全不感冒嗎？”
“”
周思凝瞳孔微張，盯著男人的唇，心跳莫名加速。
“因為我早就計劃好了。”
“在江城，送你一個新家。”
送你一個新家。
聽到這六個字的周思凝，足足好幾分鐘沒緩過神。
獨棟彆墅，三層布局，裝修精美。
即使她從小衣食無憂，無論父母的財力還是意願，都可以支付得起這棟房子。
但動輒大幾百萬的禮物，彆說收下，她壓根就沒想象過會發生這種場景。
“這房子，送我？”
女孩終於打破沉默，隻覺得嗓子發乾。
“對啊。”
“不是，你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不行，真不行，我不要。”
周思凝先是啞然失笑，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擺手想要拒絕。
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呂錦程這家夥，平時到底是哪來立場說自己亂花錢的啊？
肯為了女朋友一擲千金，這簡直太
哦不，不隻是一擲千金。
作為金融專業出身人士，周思凝對股市和房價都有概念。
這棟彆墅再怎麼往下估計，也要貨真價實大幾百萬。
哪有呂錦程這麼大手大腳的人？
交往還不到一年，先是送豪車，現在又要送自己大彆墅。
乾什麼嘛！
那輛瑪莎拉蒂，再怎麼說她還有台階可以下。
公司合理合法避稅，這份羊毛不薅白不薅。
平日裡自己代個步，收下也就收下了。
可這彆墅，有點貴重了吧？
儘管兩人早已打破了某種隔膜，相處起來也愈發多了幾分隨心所欲，逛街時現在叫他去買單，周思凝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但壓力終究有閾值。
東湖天樾的03a號彆墅，明顯就超過了她的心理預期。
“乾嘛，不喜歡？”
呂錦程挑了挑眉毛，自顧自牽著她的小手錄過指紋，把備用鑰匙強硬塞進周思凝包包裡，笑著問道。
“沒有不喜歡”
她整個人陷在沙發最裡側，雙腿並攏微曲，下頜抵在膝蓋上方，表情複雜。
“你也知道，我不是學法律的明白人，再問一句。”
“你說送我一個新家，是把鑰匙分享給我，還是？”
呂錦程馬上聽懂了她的意思，笑著解釋道：“隻是讓你住進來，叫什麼新家？”
“當然是過戶給你。”
“房產證還沒落地，你這邊點頭，我馬上讓人上門改合同。”
周思凝這下聽懂了。
她少有這樣方寸大亂，需要組織語言的時刻，十指交纏到一起，用力到泛起青筋。
“嗯那不行。”
“一是太貴重了，我收起來總覺得奇怪。”
“二是媽媽答應給我買房子，沒必要的。”
“三是三是”
她支支吾吾，也沒想好下一個拒絕的理由。
“好啦，你看看你，老公送你新年禮物，居然還有心理壓力。”
呂錦程嘴角含笑，也沒苦口婆心地勸她收下，隻是慢悠悠牽著少女的柔荑。
“公司運轉良好，最近點金傳媒那邊的廣告費，年底也結算了一大批，真不缺現金。”
“這禮物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以後我也要過來住不是？”
“不行不行，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
周思凝小腳一跺，雙頰泛起暈紅，轉過頭起身：“我先去個洗手間。”
“好好好。”
男人鬆開手，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獨衛。
幾分鐘後，衝水聲傳來。
“呂！錦！程！”
“乾嘛？”
“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個？”
離了老遠，都能在走廊裡聽到周思凝怒氣衝衝的聲音。
走進洗手間，棕發少女站在落地鏡前，一隻手叉腰，另外一隻手轉著圈，綁起剛剛係好的馬尾。
她指向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護膚品，胸口不住起伏，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
“你不會想說，這是給我準備的吧？”
“拜托，水乳都是拆過封的！”
“不是不是”
呂錦程頓時笑出了聲，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聳肩承認。
“多大點事，彆亂吃醋寶寶，《女神101》看了沒？首映當天我喊了公司的幾位優秀員工過來，大家一起吃飯慶祝來著。”
“說白了就是激勵性的公司團建，時間有點晚，她們幾個就留在這裡住了一晚。”
“彆多想啊。”
他麵不改色，目光真誠，說的雲淡又風輕。
“她們幾個人？”
周思凝繼續追問。
“紀舒、劉雨桐、餘清月大概五六個吧。”
“都是女的？”
“妙妙代表公司上節目，團建肯定要找有頭牌潛力的員工過來啊，可惜現階段還沒有男性。”
呂錦程對答如流。
“好好好，叫這麼多女孩子來家裡開arty，呂總玩的可真夠花。”
周思凝櫻唇緊抿，總覺得一肚子無名火想發脾氣，卻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
以工作之名，看似無可挑剔。
彆人也許會這麼認為，經常出入南湖產業園的那幾個臉熟女網紅，周思凝自己還看不清楚嗎？
女人最懂女人心。
她們的視線永遠灼熱，像極了盤絲洞裡小妖精，恨不得一個個主動撲上來，吃掉呂錦程這塊唐僧肉。
這麼下去可不行。
“沒有，真的寶寶，都是工作需要。”
“需要你留這麼多女孩過夜，連洗漱用品都給人家準備得一應俱全，是吧？”
周思凝何止是冰雪聰明，很快就發覺到他話語中的漏洞。
她乾脆挽起衣袖，噔噔噔踩著拖鞋，一個一個房間找了過去，果然發現了女孩子們留宿的蛛絲馬跡。
“這可不能怪我啊助理比較細心負責，搬進來的時候房子裡什麼都沒有，臨時決定團建，也是賀盈自己做主，買的這些東西。”
呂錦程又是一臉無辜，打開手機的聊天框，翻到賀盈發來的物品清單。
邏輯合理到天衣無縫。
“”
聽到男人娓娓道來的聲音，周思凝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一個無法忽視的核心問題。
這間三層彆墅，是呂錦程原本給她準備的新年禮物。
隻因為那時候她還沒回江城，臨時客串成了聚會地點。
如果自己堅持客氣，堅持拒絕這份心意，拿著媽媽的錢去買其他房子，那豈不是說
買都買了，呂錦程大概率會一個人住在這裡？
不對，也許不隻是他一個人
腦海中仿佛劃過一道閃電，紛繁的思緒頓時空靈。
從蛛絲馬跡到邏輯推理，周思凝瞬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收下他親手挑選的房子，意味著能占有男朋友的時間，隔三差五住到一起。
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啊！
更何況，彆墅有著這麼大的休閒空間，下次再搞聚會的話，有可能還是會選擇這裡。
自己不在，說不定哪個小妖精真喝醉了酒，跑去敲他的門怎麼辦？
就算小妖精還上不得台麵，倘若他被自己的推拒傷了心，房子送給彆人怎麼辦？
人家可不會像自己一樣，扭扭捏捏不肯收啊！
危險危險危險！
周思凝迅速說服了自己。
其實，有了女主人這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再怎麼說也能震懾宵小，讓人興不起其他心思才對。
進門之前麻煩想想，戶主叫做周思凝！
想通之後，她立刻改口作出反應。
“睡衣，用過的水乳，睡過的床單，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能不能都丟掉？”
“嗯？”
呂錦程抬起頭，笑吟吟地看向周思凝。
“我不想我的新家裡，有其他女人用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