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陪你去乾嘛？”
“你又走神！好吧，看在你開車的份上不跟你計較，我說陪我去看房子啦。”
副駕駛的聲音依舊清脆動聽，女孩整個人極為鬆弛，靠在真皮座椅內，雙腿一高一低搭在一起，格裙下是誘人的白皙。
“最近忙，我可能沒什麼空。”
呂錦程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哦。”
周思凝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賭氣不去看他。
幾秒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跟著嘟噥了一句：“剛剛還說有空陪我逛街呢騙子。”
“逛街當然沒問題啊。”
“不是，那看房子怎麼就不行？”
“那能一樣嗎？”
男人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挺直胸膛說道。
“逛街可以同時滿足視覺和味蕾，看寶寶換漂亮衣服，那叫視覺衝擊力，投喂美食吃甜品喝奶茶咖啡，那叫大快朵頤！”
“看房子太無聊了吧，不去不去。”
“你這什麼鬼邏輯！”
周思凝小嘴一撇，立馬反駁道：“看房子誰說沒用的！”
“衣食住行，有了住的地方，還不是以後方便你”
“方便我什麼？”
呂錦程憋著笑，挑了挑眉毛，促狹道。
“明知故問，愛去不去，我不和裝傻的人說話。”
棕發少女冷哼一聲，抱起胳膊，卻發現攬勝開了大半天，竟向著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前行。
在江城呆了也有大半年了，周思凝自然看得出來。
這明顯不是返程回學校的路，也不太像是某個她熟悉的繁華商圈。
“我們去哪啊這是？”
“你那麼想出來住，帶你去看房子唄。”
“不著急吧我還想回寢室放行李，再說還沒吃東西，好餓好餓~”
周思凝一邊嘀咕著，一邊絞著手指，心裡美滋滋的。
男朋友不過是嘴硬心軟罷了。
呂錦程那麼疼自己，該他出場的角色從來不會缺席。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兩人駛過高樓林立和車水馬龍，駛過紅綠燈和立交橋，窗外的建築變得越來越陌生，排列方式也變得雜亂無章。
直到路虎攬勝一轉彎，開進了某個小區。
“”
周思凝揉了揉眼睛，剛剛她還在低著頭玩手機，驚鴻一瞥間，怎麼都沒看清拱門上的小區名字。
但她畢竟也是錦衣玉食的富貴出身，光是環顧四周的建築風格和園林綠化，就能分析得出一件事情。
住在這裡絕對不便宜。
“什麼情況呂總，改善生活了？”
直到呂錦程像是回家一般，打開獨棟彆墅的車庫門，停好車，笑眯眯地拉開後備箱取好行李，周思凝這才發問。
“小打小鬨啦，江城的房子才多少錢，不值一提。”
男人笑著開門，彎下腰，擺了個歡迎光臨的手勢，讓開一個身位。
“哇可以啊你！”
這是周思凝第一次來到東湖天樾彆墅。
她大大方方地換好鞋子，把包包隨手丟到沙發上，自然而然地沿著房間布局逛了一整圈。
相比點金傳媒的幾朵金花，小公主的反應可要平靜的多了。
她一邊看著，一邊嘖嘖品鑒，卻完全沒有普通女孩子初來乍到時的驚訝表情。
“這個尺寸的索尼電視天呐，你可真舍得花錢，過年刷微博的時候剛好看到王校長也發了一條，評論區說他那台接近五十萬！”
“竟然還有鋼琴，你會彈嗎？假文藝。”
“不是這麼大的浴缸要用來養鯨魚嗎？”
周思凝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到處指點江山，最後噔噔噔沿著樓梯走上樓頂。
“喂！”
由上至下，男人頭頂遙遙傳來軟糯糯的聲音。
“乾嘛？”
“你怎麼不上來呀~這個天台不錯，我喜歡！”
樓梯三層的方向，空中露出一個小腦瓜。
周思凝倚在扶手上，對著下麵的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看風景。
“你什麼時候買的房子啊？我都不知道。”
空間巨大的彆墅裡，用來休閒聚會的區域並不少。
可同款裝修風格的天台，就相對難得許多了。
一男一女，此刻並肩坐在頂層的大型天台中央。
這裡更像是個人的秘密花園，充滿想象力的天台。
幾座特色浮雕填補了屋外無裝飾的空白，幾張複古風格的桌椅，乾淨利落的純白色調，大大提升了空間美感。
“沒多久，這不是也想給你一個驚喜。”
“哪門子驚喜啊”
周思凝沒明白男人的意思，聳了聳肩，仰靠在椅子上，抬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
“不過坐在這個天台哈，確實還挺容易讓人開心的。”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涼意沁人心脾。
冬日的陽光並不猛烈，光線淺淺打在女孩的側臉周圍，映得她好似紅霞漫天。
“我小時候看書裡說，人快樂的時候，應該前往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站起來才對？”
隻有彼此的天台上，視線交錯，憑空生出無限的浪漫旖旎。
呂錦程當然不會錯過這一刻。
不管書裡是瞎編還是有據可考，他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把手伸向周思凝。
十指相扣。
他和她並肩站立，倚在天台欄杆邊緣，距離藍天最近的位置。
“其實啦，除了噩夢之外，我還做了很多個幸福的夢。”
微風吻過少女麵頰，棕色發梢長了尾巴，手心貼緊手心。
她望著遠處，喃喃道。
“比如呢？”
“比如好多次夢到跟你一起，跑到南湖產業園樓頂，去天台看天。”
周思凝輕輕偏過頭，對著男人莞爾一笑。
“這麼喜歡看天？”
“是啊。”
五指緊了緊，梨渦綻放在嘴角外旋。
“快樂時呢，想要離天空更近，痛苦時會覺得身邊的世界擠得要爆炸，於是一定要去看看寬廣的東西。”
“歐洲旅行，我特意去了巴黎的雙子塔。”
“這裡高320米，雖然完全能夠滿足衣食住行，但對我來說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跑到最高處看看天。”
周思凝鬆開男人左手，後撤一步，從桌上拿起手機，繼續說道。
“喏，那天剛好在辦展會，我還拍下了幾十個離天空很近的故事。”
“背景色是天空各時顏色的50級色彩漸變，據說是一生一次再也不會重現的色彩。”
“怎麼那個時候沒和我分享啊？”
呂錦程眨眨眼睛，湊到周思凝附近，好奇道。
“因為和國內有時差啦。”
“寶寶，下次說瞎話能不能稍微走走心？”
男人一秒內就戳穿了周思凝。
“好吧，其實因為她當時也在塔頂拍來拍去，感覺也會發給你的樣子，突然有點生氣。”
“所以呢，我把當時的感受都記錄下來了。”
周思凝晃了晃手機，星眸間泛起心滿意足的笑意。
“這可是獨一無二的圖文，你也許會更喜歡。”
她解鎖手機，劃動幾下，把屏幕挪到呂錦程麵前。
一張張風景各異的照片，旁邊是少女的內心活動。
——“像是漂浮在天空中呢！”
她第一次寫下開心。
——站在高處，好像能伸手摸到雲彩。
——天空是麵對自己的地方。
——我喜歡站在高處。
——風的感覺真好！雖然時而會有大風。
——想要分享給他，想與深愛的人一起站在這裡。
——夕陽好漂亮，可以清晰地看見夜晚的降臨。
——可以讓來自全世界的人相遇的天空，感受到所有人都一樣的瞬間。
“天空是麵對自己的地方”
呂錦程翻著翻著，被這句話戳中，不由得重新讀了一遍。
“對啊，我去了好多次最高處，每次都有不一樣的人。”
周思凝對著天空，昂首挺胸，舒展雙臂。
“高高興興拍照的人，心事重重沉默不語的人，排隊買啤酒上來的人，淚雨齊下的人，自信破碎的人，人生全方位陷入停滯的人，很想向前邁進但做不到的人”
“好像人生總會陷入想不明白的事情，隻是說起來簡單。”
“我想，下次這種時刻到來，不如一起做件徒勞無功的事，看天。”
“看天？”
“對呀。”
女孩點點頭。
“在天空底下隻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等著。”
“不知道在等什麼，但是在等著。”
“等著夕陽下落，等著天空變暗，等著風變冷，等著歌曲循環，等著手機沒電，等著你認為今天跟天空的相處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等到自覺起身離開。”
“麵對天空的時候，好像也想不明白什麼事，但起碼能承認很多事。”
“比如人生依然沒什麼進展，隻是白白吹了好長時間的冷風，接下來還要繼續回到現實，麵對不想見到的人，接受不願接受的事。”
“但那一刻，眼睛裡能裝得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