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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麵上的沉著之色陡然消失,變得異常難看。
他知道這是如燕的聲音,但是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
也許是吸引自己去救人,隨後殺丘靜滅口,也許還有什麼其他的陰謀。
“李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丘靜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問道。
李元芳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咬牙作出了決斷“丘大人,你說的,我都已經記下了。如果你真想申冤,三日之後,我還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
言罷,李元芳竟打馬而去,留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
丘靜目送著李元芳遠去,麵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
李元芳這一去,會很順利地救下如燕,然後被引到專門轉運軍方機密的驛站裡,他會見到王孝傑手下的官兵與紫衣人同流合汙。
跟著紫衣人,他會繳獲自己與蘇宏暉向朝廷寫的申辯、還有檢舉王孝傑的奏章。
等三天之後,又是另一出假丘靜和假李元芳的戲碼,深情互救的戲碼。
不經過一番共患難的波折,結下過命的情誼,李元芳怎麼肯完全相信自己的說辭呢?
加上這些年他丘靜在平州積累的民望、官聲,還有狄仁傑最欣賞的為民做主之風,事情就有了九成把握。
最關鍵的是,王孝傑那邊,恐怕不會有開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了。
——
官道之上,旌旗遮天蔽日,騎兵行進處塵土飛揚。
左衛主力近十萬人,浩浩蕩蕩地行進在通往平州的官道之上,隊伍首尾相接,一眼望不到儘頭。
隊伍的最中央,帥旗之下,一輛馬車在千牛衛精銳的層層護衛下緩緩行進,張環、李朗等圍在馬車旁邊,戒備森嚴。
馬車之前,曾泰和狄春並騎而行,神情專注。
車內,狄仁傑身著一身大紅色的帥服,目光在地圖上細細尋覓,手指緩緩滑過一條條官道,停在了“東硤石穀”四個大字之上,隨後又挪到了平州內的東柳林鎮之上。
他的腦海中不斷比較著趙既和王孝傑二人遞送軍報的不同之處,若有所思。
良久,狄仁傑輕歎一聲,緩緩抬頭,目光穿透窗簾的縫隙,望向遠方。
隨後,他輕撩窗簾,對外的狄春喚道“狄春!”
狄春聞聲策馬靠近,恭敬地回應“老爺。”
狄仁傑問道“我們現在到哪裡了?大軍還有多久到平州?”
狄春答道“剛剛接到斥候通報,我們現在在薊州和平州交界之處,馬上就要到平州地界了。”
“停車!”狄仁傑命令道。
狄春上前將狄仁傑扶下車來,狄仁傑稍微舒展了筋骨,對張環吩咐道“命令大軍停止前進,去請權大將軍過來。”
張環飛奔而去,片刻之後,左衛大將軍權善才飛馬趕到,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狄仁傑麵前,躬身施禮“大帥。”
狄仁傑點了點頭,問道“權將軍,大軍今日在何處紮營?”
權善才答道“大帥!今日大軍該在石城縣駐紮。石城縣令請末將上稟大帥,他已將縣衙騰空,做為臨時行轅之用。”
狄仁傑不置可否,沒有回應權善才,權善才見狀,心中略感不安。
曾泰卻立刻領悟了狄仁傑的意圖,輕聲道“恩師是打算像以前一樣,微服私訪一番?”
狄仁傑聞言一笑,拍了拍曾泰的肩膀“伱真是很有長進。”
權善才一愣,勸阻道“大帥,您是一軍統帥,豈可輕離大軍,這不太妥當吧?”
“誒,無妨,我去去便回,走得隻會比大軍快,不會耽誤了大軍行進。”狄仁傑自信道。
權善才麵露難色,這根本不是耽誤大軍行程的問題,而是如果前線出了緊急軍情,群龍無首,不好及時處置。
“大帥,若平州前線突發意外,又該如何是好?”權善才憂慮地問。
狄仁傑從容不迫“放心,我就去這附近的東柳林鎮看一看,離這裡不過幾十裡地,差不了這一時半會兒。若真有緊急軍情,你儘可相機行事。軍事上,你權大將軍要比我在行的多了。”
見狄仁傑堅持,權善才隻好妥協,但又不放心地補充道“軍中有幾隻信鴿,請大帥帶上,萬一有事,也好通傳消息。另外還請大帥多帶些衛士。”
狄仁傑點頭應允“這是自然之理。”
——
權善才的憂慮並非沒有道理,但軍情確實沒有傳到軍前。
孫萬榮自率大軍回後方繼承大位,穩定局勢,但卻令大將駱務整率領部分主力留在平州城附近,等待蛇靈盟友所謂的良機。
事實上,蘇宏暉、宋無極率部嘩變,逃出平州。
王孝傑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命宗懷昌前去征剿,又帶走一部分兵馬,平州城內已經十分空虛。
良機正在於此,駱務整見平州空虛,當即擊潰了出城作戰的宗懷昌部,而後率軍圍城。
王孝傑措手不及,已經連著向四麵八方發了無數求援信,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給趙既那封。
隻不過這些信件的絕大部分都被蛇靈截住,以至於平州城被圍的消息竟被暫時封鎖住了。
契丹已經連續攻城數日,平州城內軍士傷亡漸漸多了起來,又剛剛經曆過戰敗和嘩變,部隊的士氣一日比一日低落。
夜幕低垂,王孝傑已經親自上陣守城,打退了契丹人的最近一波攻勢,但身上已經有一處掛彩。
契丹軍如潮水一般退卻,城牆之上,斑駁的痕跡記錄著刀光劍影的交鋒。
昏黃的火光下,士兵們都在感慨劫後餘生,到處是傷者的痛吟。
“大將軍,看樣子,這是契丹人今天最後一次進攻了。”孫副將沉聲分析。
王孝傑怒目圓睜,望向城外那黑壓壓的契丹軍營,憤慨難平“都是蘇宏暉、丘靜這兩個逆賊!平州軍政上上下下都被他們滲透了個乾淨。”
“丘靜將大軍所用軍糧、被服都拱手送與契丹人,若非如此,契丹人哪裡來的物資冬日攻城?蘇宏暉更是公然反叛,自相殘殺,尤為可恨!”
“還有趙既、陽玄基和張九節,援軍為什麼還不到?唉!”
孫副將見王孝傑氣惱,提議道“大將軍,事已至此,或許突圍求援方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王孝傑聞言,斷然搖頭“不可,我是大軍主將,豈能學蘇宏暉不戰而逃?”
孫副將繼續苦勸“大將軍,城內糧草即將告罄,固守待斃非明智之舉。隻有去找趙都督,去找張將軍搬救兵來才是唯一的活路。”
“我走了,平州城怎麼辦?”王孝傑問道。
孫副將眼神堅定,誓言旦旦“大將軍放心,末將願率眾將士死守城池,誓與平州共存亡。隻要您能帶回援軍,我們就有希望!”
“不,你率人突圍搬救兵,我留下守城。”王孝傑道。
孫副將跪倒在地,言辭懇切道“大將軍,趙都督他們經曆過張玄遇之敗,恐怕對這等求援多有疑慮,否則援軍早就到了。現在隻有大將軍出馬才能使他們信服,為大局計,請大將軍決斷吧!”
王孝傑望著孫副將堅毅的臉龐,眼眶微濕,終是點頭應允“好兄弟,快快請起,你堅守幾日,我必定帶援軍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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