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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九叔蜷縮在床上,麵容蒼白無血色,身軀因恐懼而不停地顫抖。
狄仁傑、趙既與李元芳皆守候於龐九叔的房間之外,神情各異。
“大人,您認為那無頭將軍今夜還敢現身否?”李元芳詢問道。
狄仁傑顯得異常沉穩,他輕輕搖頭道“不好說,耐心等下去就知道了。”
趙既在一旁笑道“來與不來沒什麼區彆。來了最好,不來也無非多費一周折,案情發展至此,無頭將軍已經不關鍵了。”
狄仁傑點了點頭“不錯,曾泰那邊高如進的消息更重要些。”
無頭將軍在前半夜不會動手,反而是曾泰帶著白發蒼蒼的高如進先來了。
曾泰還不知道高如進的身份,對這位老人十分照顧,禮遇有加。
“恩師,高如進帶到。”
高如進一路上得知狄仁傑要見自己,心中忐忑不安。
自從之前被人拿著把柄找上門來,他便覺得禍事要來了,今天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草民高如進,叩見狄閣老。”高如進顫顫巍巍地跪倒,拜見狄仁傑。
如果是正常的老者,狄仁傑是不會讓他跪的,可高如進惡貫滿盈,狄仁傑難免要刁難一番。
狄仁傑不緊不慢品了一口茶水,以一種質疑的語氣問道道“你,是高如進?”
高如進閱儘世事,立刻感覺到狄仁傑的態度不好,心中更為恐懼,顫抖著聲音道“草民就是高如進。”
狄仁傑把茶杯放下,冷笑一聲“高如進?你應該叫江小郎吧!”
高如進被狄仁傑道破身份嚇了一跳,但嘴上卻不肯承認“閣老此言何意,草民不明白。”
“你就是江小郎,怎麼,本閣麵前還想狡辯?”狄仁傑不容質疑道。
高如進上百年的閱曆令他沒有亂了手腳,強辯道“閣老玩笑了,草民叫高如進,太多人都可以作證。縣尊,您也知道我是高如進啊。”
麵對高如進的求助,曾泰忙應聲道“是啊,恩師,是不是搞錯了,他是高如進啊,怎麼可能是江小郎呢?”
狄仁傑搖了搖頭“貞觀初年以前,世上根本就沒有高如進這個人!伱買通官吏,增補身份文牒,偽造了高如進這個身份,隨後混入縣衙。”
高如進聽罷,麵如死灰,驚恐地看著狄仁傑“這…這……”
狄仁傑口誅還在繼續“貞觀十年,右衛派人追查你的下落,你將這些軍官連同江家大院幾十口一同害死……”
“啊——!”高如進回憶起往事,痛苦地大叫起來,“閣老,彆說了,彆說了,我就是江小郎。我招了。”
曾泰這才回過味來“真的是你!”
江小郎癱倒在地,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眼看著好像喘不過氣來。
趙既一看,知道還不能讓他噶過去,便將他扶了起來,坐在椅子上。
“看你這幅樣子,估計還有兩分悔過之心,你把自己做過那些喪儘天良的事交代交代吧!”狄仁傑道。
江小郎額頭上全是冷汗,緩了好大一會,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累累罪行。
由於家人告密,朝廷得知了江小郎的藏身之處,派右衛軍官前來捉拿。
但這些軍官不認識他,身為縣丞的江小郎借著接待軍官的機會,將軍官們騙進江家莊,夥同自己的舊部,將告密的家人們,連同軍官全部殺死拋屍。
四個月後,朝廷又派人來查上一批軍官的下落。江小郎無奈,雇傭了一批殺手殺死了軍官和舊部,縱火燒毀了江家莊。
隨後又雇了一個名叫虛穀子的江湖術士,編了一個宇文承都厲鬼複仇的謠言,瞞過了朝廷和世人。
狄仁傑聽得拍案而起“好歹毒的計策,真是喪儘天良!”
江小郎深深地低下了頭,聲音低沉地說“此事結束後,草民心中的惶懼無法用語言形容,經常做夢夢到惡鬼索命,這件事折磨了我一輩子呀!”
說到這裡,他竟擦拭起眼淚來,看著還以為是真心悔過。
趙既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冷笑。他半點都不相信江小郎的話。
此人賣主求榮,手上有著成百上千的人命,為了救自己,從家人到舊部,殺得乾乾淨淨,一個活口沒留。
其所作所為,不是一個心狠手辣就能形容的,簡直是歹毒成性,說他被噩夢折磨,嗬嗬……
趙既冷冷地瞥了一眼江小郎,說道“好了,江小郎,你的眼淚留著以後懺悔吧。我來問你,現如今的滴血雄鷹案與幾十年前的案子如此相似,是不是你將幾十年前的案子的細節說了出去?”
江小郎猛然抬頭看著趙既,答道“這位將軍說得不錯,一個多月前,有人找到草民,拿出了我在右衛中的檔案,斷定我就是江小郎。”
“隨後他又以江家莊的血案威脅草民,要我把當年江家莊的血案詳詳細細交代一遍。他又威脅老朽,說要有人問起如今的血雄鷹案,便一口咬定是宇文承都的惡鬼所為。”
趙既又冷笑一聲,江小郎已經活了上百年,早就活夠本了。如果真有所謂悔過之心,又何必助紂為虐,苟且偷生?他太想活了。
“那個威脅你的人是誰?如果他在你麵前,你還能認出他嗎?”趙既追問道。
江小郎激動道“那個人蒙著麵,但是草民能聽出他的聲音。”
狄仁傑問道“蒙麵人的身量如何,有沒有什麼特點?”
江小郎搖了搖頭,指著曾泰道“那蒙麵人和這位曾大人差不多身量,沒什麼特彆的。”
狄仁傑旋即和趙既對視一眼,他感到奇怪,何雲那身材可不一般啊,怎麼能說沒什麼特彆的。難道錯怪何雲了?
趙既走到狄仁傑耳邊道“大人,也許何雲體型特殊,怕暴露了,他並沒有親自去見江小郎。”
狄仁傑點了點頭,又向江小郎拋出一個問題“我還有一事不明,那個蒙麵人究竟是如何得知江家莊的血案是你所為的?”
江小郎搖了搖頭“這一點草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曾問過那個蒙麵人,但蒙麵人似乎也不清楚。”
趙既雙眼微眯,提示道“必定是當年的知情者泄露了消息。你在犯案時,是否曾留下什麼活口?”
江小郎眼中閃過一道亮色,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是那個叫虛穀子的道士!當初我請他散布謠言,原本打算將他滅口,但那道士似乎有先見之明,提前逃走了!”
趙既露出一絲笑容,“虛穀子”這個名字可太關鍵了。
“就這些了嗎?你還有沒有什麼想交代的?”趙既隨口提問了一句。
江小郎連連點頭“草民知道的就是這些,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狄仁傑眼中閃過懷疑“永昌縣丞呢?他不是找過你嗎?他沒有和你串謀?”
江小郎一愣“大人,草民從沒有見過現任永昌縣丞啊!”
曾泰聽到江小郎的話,頓時傻掉了“你胡說,縣丞明明去見了你一麵,正是你告訴他江家莊在青陽崗上的,還將江家莊血案的事也說了出去。”
江小郎急忙澄清“大人,事已至此,草民沒必要撒謊,草民所說句句屬實啊。”
曾泰回頭看了狄仁傑一眼,而狄仁傑卻露出了笑容“想不到還真有意外收獲,那就再請縣丞來坐坐吧。”
——
與此同時,在恩濟莊的另一間民居內,永昌縣丞正焦躁不安地踱步。
他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一整天沒怎麼見到曾泰,隻知道他幾次離開恩濟莊。
千牛衛來了之後,衙門的人什麼事都插不上手,也了解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儼顯然被邊緣化了。
忽然,有人敲門,縣丞開門一看,是兩個持刀的千牛衛。
“大人,狄閣老有請。”兩個千牛衛異口同聲道。
縣丞強自鎮定下來“好,二位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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