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傳首金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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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跌宕起伏的一生,最後倒也隻剩下這四個字。”

魏長盛看著那傳首之令倒也是有幾分惆悵:“不知你我是否終有一日也是如此。”

夏林雙手拍在欄杆上,遠眺霧氣昭昭的漓江,一輪隱約的紅日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了笑,但此刻的沉默其實就已經是答案了,聰明人之間不需要說那麼多。

“哦對了,聽聞夏公不打算叫那些土人蠻子回去了?那些個人留下來作甚?”

“今日不留,明日不留,他們便會年複一年的來要東西,如今國家還算富庶,能給得起,若有一日逢遇天災人禍給不起了,他們會如何?這件事,我們不辦那便是兒子辦孫子辦,終究是要辦的。”

魏長盛輕輕點頭:“話的確是如此,但還不知夏公如何處置這些不開化之民?”

“隻要是人,就總有法子。”

夏林坐下把自己的安排和布置一點一點事無巨細的告訴給了魏長盛,魏長盛聽完之後倒隻覺得是驚豔無比,這些法子他曾經也想到過,但每一項都有自己的紕漏,但將他們組合在一起之後,這些土人就如三歲頑童一般被他們拿捏在手中動彈不得。

不需要多,一代最多兩代,這些土人就會徹底融化在中原文化這個巨大的煉丹爐裡,可能會保留一些自己的文化特點,但大概是不會保留,因為那對他們來說就代表著十足的落後。

“不過夏公,這進程是不是有些長了?”

“不會太長,年吧。前兩年先讓他們對世界有個基本認知,當然了,洗澡是第一步,我這幾天是真被他們給臭到天上去了,晚上做夢都是他們身上那股子體臭混著草藥臭的味道。”

提到這個魏長盛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顯然他這些年也沒少被那股味道襲擾。

不過就在這會兒,夏林突然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魏長盛:“對了,那些土人的草藥方子我拿到了,你聞聞。”

魏長盛不疑有他,接過來便放在鼻子下頭頂級過肺,然後當時便乾嘔出了聲音,就是這個味……就是這個令人恐懼的味道!

“你吸那麼猛乾什麼嘛。”夏林哎呀了一聲輕輕拍著魏長盛的後背:“魏兄……”

“我無事。”

“你還無事,臉都白了。”夏林笑著將瓷瓶子收了回來:“這個藥真的神奇,我已經叫人歸置藥田準備大規模的耕種了。它能防疥瘡、褥瘡、濕疹,能驅蚊、驅蟲、驅蛇,還能有效的防治瘧疾,而且這個味道雖然臭,但對水土不服有極好的療效,甚至可以用來發汗退燒。”

魏長盛這會兒來到桌前喝了一大口水,強強壓製住了翻騰的五臟,坐下來說道:“他們就這麼點好東西都叫你給弄到手了,你怎樣跟他們談的?我之前倒也是想要這個東西,他們死活不給。”

“我幫他們賣錢啊,藥田是他們的、製藥作坊是他們的,賣出去的錢扣掉成本都是他們的,他們為什麼不給?”

“他們肯信你?”

夏林這會兒把合約拍在了桌上:“土人也是人嘛,合理的交流溝通之後也是可以明白道理的。再說了,我就明著跟他們說,若我不是想跟你們好好規劃未來,就算把你們這幾萬人都製成肉乾賣給李淵吃,你們又能如何?”

魏長盛忍俊不禁,但還是拿起了合約仔細的看了起來,上頭陳列出了一係列的幫扶政策不說,還有包括這些土人的整體規劃,甚至包括勞動和教育等等。

“盛世中原,不是因為它多盛,而是因為它夠大。”夏林倚在柱子上笑道:“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們既可以用他們的藥,也可以允許他們穿我們的衣服,偌大的華夏,怎麼會容不下一群臟兮兮的土人呢?”

魏長盛凝視了夏林許久,然後突然笑道:“夏大人當真是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心中自有天地。”

“彆捧彆捧,捧太過就沒意思了。”夏林擺手道:“等會你也去跟我一塊見見那些個土人的頭領。”

“啊?這……好吧。”魏長盛麵露難色,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一年一臭是少不得的了。”

下午的時候他們就去見了那些部族的首領,但出乎意料的就是這些首領都穿上了嶄新的衣裳,身上也沒有了異味,乾乾淨淨的,雖然皮膚顯得有些黑,但常年在山中耕獵的人,黑一些也著實正常。

看到這些人之後,魏長盛也非常詫異,他們穿著漢人的衣服,甚至可以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喝茶,也並沒有隨身再佩戴武器。

大家看上去竟是一團和氣。

這時魏長盛忍不住再次瞥了夏林一眼,隻見他正親切的跟這些土人的首領以他們的禮儀在打招呼,有些需要貼麵有些需要挽手,他都一一照做,甚至還能用半生不熟的土話跟他們交流,問他們這幾日在這裡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這是個奇才,魏長盛心中對夏林有了定論,因為簡單的天才已經不能夠完全描述出這個人的能耐了,得突出一個奇字,畢竟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完全犯不著跟這幫土人如此親熱,更關鍵的是他還去學了這些土人說話,光這個心態便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比得上的。

所謂士農工商,夏林作為士中翹楚,外號都是夜天子的人,但卻能躬身下位到這個地步,現在看來他牛逼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們商量在漓江以西為他們尋找一塊定居點,他們的要求也很簡單,希望不再被稱之為羌人,他們不是羌人。”

“那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說自己是什麼人,那就是什麼人咯。”夏林攤開手:“咱們總不能去給人家改民族吧?”

魏長盛摸著下巴:“若是他們說自己是漢人呢?”

“那就是漢人。登名造冊就完事了,我還巴不得他們說自己是漢人呢。”夏林笑了起來:“隻要他們敢開這個口,未來這裡就沒有邊患了。”

可惜他們並沒有說自己是漢人,但也沒說自己是什麼族,反正就先這麼擱置著,畢竟他們那個圈子裡都有好幾個圖騰,誰也說服不了誰,再說下去他們自己就得打起來。

之後的幾日夏林跟魏長盛倒也沒閒著,而是開始積極密切的籌劃著這些邊民的容留問題。

從規劃土地,然後再到安排生產生活,這個工作量都還是挺大的,而且這裡頭不能有什麼差錯,夏林不放心讓下頭人來乾,這幫逼其實仍然沒有一個平等概念,而這幫土人的敏感度又都快趕上日本動作片裡的女老師了,稍微一個不小心他們就要炸毛。

所以這個階段嘛,真就隻能是哄著了。

“夏公。”

這日夏林剛起床,魏長盛便在外頭等他了,見到夏林之後,魏長盛低聲道:“那個傳首金陵,昨日敕令到了。”

“哦……”夏林一拍腦門:“我把他給忘了,行了,我知道了。那個誰,小毛來一下。”

旁邊一名親衛跑了過來:“大帥。”

“小毛,你現在回忠武縣那邊,就說小張已經打下了桂州,現在要迎胡大人蒞臨指導。”

“得令!”

親兵跑了出去,魏長盛則好奇的看著夏林:“小……張?”

夏林哈哈一笑:“魏兄,事情是這樣的……”

在經過一番解釋之後,魏長盛哈哈大笑起來,但笑了一會兒突然就住嘴了,因為他冷不丁的想到人家這麼偷偷摸摸的暗度陳倉對付的人正是自己。

換而言之,如果自己沒有投降,那麼桂州東四縣就會出超過三萬精兵過來討伐他,並且名義還隻是鄉勇團,但誰家鄉勇團能有鎧甲戰馬和騎兵營、火器營呐?

所以在想明白之後,魏長盛直撓頭:“防不勝防啊……”

“哎呀,兵不厭詐嘛。”夏林擺了擺手說道:“若是魏兄當時反了,恐怕真的是一場惡戰,我觀察了一下這邊,易守難攻,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魏長盛乾巴巴的笑了笑:“到底還是因我膽怯避戰。”

“誒!魏兄可不能這樣說,隨軍的史官可都記了,是因魏兄在內憂外患之下難以前行,這才邀江南道剿匪平叛的,怎的能說是膽怯呢,明明是深明大義。”

夏林晃著手指說道:“謀反的鍋,自然是有人背下的。”

魏長盛眼珠子轉了幾圈,向夏林拱手道謝:“多謝夏公。”

“莫要謝我,謝自己。”夏林指著外頭的城鎮:“魏兄能將這破地方治理成這樣,相當好了,真的不開玩笑。是能人啊,魏兄。”

這一點夏林沒有說謊,魏長盛雖然的確是生出了一點梟雄之意,但其實這些年他在本地打壓本地鄉紳和限製外地士族貴族的工作做的十分紮實,可能地區是窮了一些,因為沒有大量資金流入嘛,但整體上百姓的日子還挺穩定,作為平民出身的他對賑災、安置等問題也比較上心。

夏林這一路過來,即便是遇到水災的地方也沒見到餓殍滿地、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這就很不錯了。中原有錢,那邊但凡出點什麼事,非大中型城市周圍的鄉村鍋裡煮的都是死小孩。

這就是魏長盛的能耐與功績,他有不臣之心不假,但他真有能耐也不假嘛。

“對了,夏公。你為何不直接叫人把那賊人就地砍了,非要他過來作甚?”

“就地砍了算什麼事,隻有讓人覺得難,這件事辦得才不凡。我要叫他一路勢如破竹,打到了桂州城外,與桂州守軍鏖戰三十七個日夜,最終損失數萬兵力才拿下這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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