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義酒家。
光仔帶人來到坨地,大步登上閣樓,腰後彆著牛皮刀鞘,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手勢擺三把半香,肅聲講道:“秉龍頭,將軍澳光仔帶回凶犯三人,賊首李伯翰,賊子林楓,盧大勇。”
肥貓都已聽說他在將軍澳陣殺新記驍將猛人周的新聞,手握茶壺,向前走兩步,一臉讚歎的道:“真是好漢不減當年勇,光仔,夠巴閉。”
光仔臉色受用,不自覺地昂起腦袋,神色倨傲。
尹照棠、蔣豪、高佬森、老摩一班紮職人收到通知,都緊忙召集心腹乾將,趕到坨地開公司大會。
鬼添絕不是肯吃虧的人,折了頭馬,損了顏麵,肯定會想辦法找回場子。
忠義堂不到萬人,肯定要全力以赴,儘力去拚。
肥貓揚手道:“帶上賊子!”
“是!”
光仔恭聲應諾,起身拍拍手掌,有馬仔押著李伯翰、阿楓、阿勇三個新記仔上樓。
“跪下。”
三人都身上掛彩,雙臂綁著繩子,臉色惶恐。
肥貓隻問道:“人呢?”
三人都無人敢開口回答。
因為,和相比逮回堂口,會被家法處置的畏懼相比,給逮到忠義堂的坨地,更有種麵對未知的驚恐。
沙頭仔在他們身後出現,伸手摁住李伯翰的腦袋,拔出匕首,沿著耳朵便削下去。
鋒利的刀口輕鬆把一隻耳朵摘掉,當耳朵同爛肉一般掉在地上時,剩下兩個新記仔都打了一個冷顫。
李伯翰倒在閣樓上,出聲嚎叫,可很快給人拿毛巾堵嘴。
沙頭仔冷漠地道:“龍頭問你們胡議員的家人呢!”
阿楓吞咽口水,低聲答道:“埋了!”
“埋在邊度?”尹照棠冷聲道。
阿楓老實答道:“調景嶺,半山狗場,水塘裡麵。”
蛋撻仔起身離座,前去辦事。
光仔說道:“我離開碼頭的時候,警察已經趕到現場了。”
肥貓微微頷首:“光仔是走水路來的,一路上都沒尾巴,但要小心警察上門,把他們三個先帶到柴火房。”
老式唐樓早都不修柴火房了。
阿公口中的柴火房,其實是刑堂以前的私牢。
一個長期空置的地下室。
沙頭仔點頭應命:“是,阿公。”
肥貓飲口熱茶,歎息道:“選一個區議員都搭進去家中三口人命,老人講最險不過官場,真是一點都沒錯。”
“阿棠,你打個電話給胡議員吧。”
尹照棠道起身道:“好。”
由於競選對手黃鳴謙害怕惹火燒身,主動向媒體宣布退選,胡博超在投票日結束前,便已自動勝選觀塘區議員。
黃鳴謙卻是下了一步臭棋,以他官守競選人的身份,一次輸了大不了再來一次。
雖說會消耗一點政治資源,但隻要在市政局工作,肯定是占到優勢。
現在被警察盯上,談什麼議員,在市政局都會人嫌狗厭。
“阿棠。”
胡博超接起電話,心情似乎不錯。
中環一間ktv的包廂裡,郭政民正摟著小姐,和同事們推杯換盞,一起為老板慶祝勝選。
地上灑滿的禮炮花,桌麵一米多高的勝選蛋糕,冰桶裡的皇家香檳。
每一處痕跡,都在為嶄新開始的政治人生喝彩!
尹照棠聽見有陪酒女郎在劃拳,都知道胡博超在乾嘛,乾笑著道:“嫂子有消息了。”
胡博超神色有些落寞:“你都沒有祝賀我,那肯定冇好結果咯。”
尹照棠歎息道:“凶手已經抓到,晚上有時間到調景嶺看看。胡生,節哀!”
胡博超扯扯領帶,乾咳兩聲,吐出口痰,叼著雪茄:“我開心都來不及,多謝你啊,晚上一定到。”
尹照棠把電話掛斷,又撥一個電話到雜誌公司,約了公司裡的客人晚上一起到調景嶺。
從有人打電話到雜誌社爆料開始,他便知道爆料者遲早會出現。
每個人做事都總有原因,爆料給他,定有所求。
他剛回到樓上,高佬森便吃驚道:“阿棠,鬼仔添來了。”
“敢到忠義堂的坨地要人,真是夠有種。”尹照棠來到窗戶前,望向酒樓門口的賓利轎車,左手憑欄,語氣慍怒。
鬼仔添是坐著最新款的藍色賓利慕尚來到清風街,停在潮義酒家的對街左手邊,正對著尹照棠的勞斯萊斯銀靈。
由於色係相近,兩輛車停在一起,肯定會吸引人比對。
鬼仔添整理著西裝衣擺,扭頭吐了一口痰在勞斯萊斯的車胎上,囂張跋扈的態度儘顯。
兩名守門的馬仔舉起手將他攔下,不太客氣的說道:“唔好意思,今天酒樓已經打烊,麻煩換一個地方吧。”
鬼仔添雙手抱拳,不動神色的說道:“印在洪家心,義在太平山,洪門太平山義安堂二四六紅棍大底李育添,有事請見忠義堂香主!”
肥貓在樓上見李育添禮數得當,照規矩亮明身份,便微微頷首。沙頭仔來到樓下,揮手叫小弟閃開,側身請道:“堂內擁擠,一個人進去吧,李先生。”
鬼仔添再度抱拳,一聲不吭的邁進忠義堂坨地,看到一樓大廳高懸著“忠肝義膽”的牌子,心中暗暗點頭。
在左邊樓梯登上閣樓,看到二樓神龕上掛著“忠義兩全”匾額,輕蔑一笑,站定在許多忠義堂大底麵前,出聲說道:“貓叔,麻煩把人交出來!”
肥貓望著他,突然朗聲大笑:“哈哈哈哈,鬼仔添,你到我坨地來,搵我要什麼人啊?”
“我的人,和斬我兄弟的人。”鬼仔添用兩指把眼鏡頂正,眼神如鷹,長相斯文帥氣,可氣質是十分淩厲。
隻見他講完話,拉開一張椅子,便想要坐下。
“哐當!”尹照棠一個掃腿,直接把椅子踢開,暗藏威脅的道:“坨地的椅子彆亂坐,小心坐到我頂爺的坨地位。”
“不然呀,亂刀劈死你,再叫向生來收屍。”
鬼仔添緩緩點著煙,並不惱怒,隻是冷笑:“神仙棠,我一個都夠打你們潮州幫三家,今天上門來是同你好好聊。”
“再囂張,小心變成死鬼棠!”
蔣豪已是麵帶殺氣,語氣不善:“添哥是吧?聽起來,你好像鐘意我大佬啊,死鬼棠,嗬,想被我大佬叼呀!”
老摩、光仔、街市勇幾人都是麵色一愣,旋即哄堂大笑。隻有李育添的臉色愈加陰沉如水,攥緊拳頭,已到忍無可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