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幕僚返回天津衛軍港。
除了開洋葷沒說，幕僚把所見所聞詳述一遍。
“東家，對麵得隴望蜀，
胃口不小，很快會對東瀛下手……”
章鴻李問道：“你的意思，
他們出消息，我們下手，然後五五分賬？”
幕僚說道：“是這樣！
濟州碼頭並不大，所有進出港的商船，都要提前報備，
所以，我們提前三個時辰，得到不二家貨船離港的消息。”
章鴻李還是不放心，問道：“他們突然攻打倭人，是否有詐？”
幕僚找出前兩個月的卷宗，
上麵清楚地記錄著，青龍團和無敵艦隊，一直在加強渡海搶灘訓練。
“東家，您看看，他們並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早有圖謀。”
看過卷宗之後，章鴻李安心了。
中華軍想要吞並東瀛，確鑿無疑。
不僅僅是目擊報告，還有很多北海水軍陸軍將士的言辭，
這絕不是為了欺騙自己，故意偽裝出來的。
陸遠不太可能，動員那麼多人力物力，
用兩三個月的時間，做局引誘自己。
既然如此，毛文龍向白吃黑的可信度大幅度上升。
將心比心嘛，換自己在對方位置，也會趁機撈一把。
章鴻李再問道：“得手之後又怎麼處理？”
幕僚說道：“將貨船帶到琉球，
那邊有專人接收，見貨給錢。”
嗯，第三方支付平台，很穩妥！
章鴻李對幕僚很信任，
而且，不二家的貨船確實是，嘴邊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何況，讓手下出麵就好，不會把自己卷進去。
大不了化妝成海盜，搶了就跑，普通商船永遠也追不上。
隻要不被抓到現行，說破大天自己也不會認。
既然有機會，那就乾他一票！
章鴻李找來自己遠房侄子，在北洋水師當艦長。
三人一拍即合，大侄子最近也沒油水，早就窮的眼睛冒綠光。
聽說搶不二家的貨船，口水三尺長。
“伯父放心，隻要得著準信，一隻蒼蠅也飛不走！”
章鴻李又告訴他，下手乾活的時候，
不許穿軍服掛軍旗，連艦首下方的戰艦名號也要塗掉。
大侄兒笑道：“侄兒曉得，絕不會露餡的！”
看來這小子，平時沒少下黑手。
章鴻李點點頭，對幕僚說道：
“你們再碰碰，方方麵麵想得周全些才好。”
幕僚和大侄兒相視一笑，勾肩搭背出營，找個酒樓細細密謀。
北洋水師實在憋屈的狠了，隔日，幕僚帶著大侄兒親信抵達濟州港。
黃昏時分，找到旅店中等待的毛文龍的信使。
要說，信使真是神通廣大，
出去兜了一圈，不到半個時辰，就拿到不二家貨船的離港信息。
“巧了，今晚戌時兩刻，兩艘貨船出港，貨值八萬兩。”
幕僚和親信大喜，一半的話，就是四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戰船打貨船就等於虐菜，簡直白撿一樣。
親信匆匆跑去碼頭，
跳上早就等候的快船，去找大侄兒的戰船。
穿著便衣的毛文龍和樸忠華，
得知北洋水師上鉤，哈哈大笑。
“大王神機妙算，三角關係……果然穩如泰山！”
樸忠華與有榮焉：
“校長的高度，我輩隻有仰望！”
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道：“這次真給北洋四萬兩？”
毛文龍點頭又搖頭，說道：
“錢沒有，不過，貨有的是，反正都一樣。”
樸忠華很奇怪：“什麼貨？不會是軍火吧？”
“嗯，軍火是一部份，還有鹽巴、戰馬、皮毛等。”
樸忠華吃了一驚：“居然給他們軍火？”
毛文龍聳聳肩，說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得去問你的校長。”
樸忠華撓了撓後腦勺，說道：
“我總感覺，校長在下一局大棋……”
毛文龍笑了笑，沒有接茬。
自從《新黃色計劃》出爐，他就覺得智商不夠用了。
誰家好人能想出這麼絕的點子？
不但玩弄了北洋水師，還把東瀛調理的欲仙欲死！
反正，換成自己，也決計想不到戰爭還可以這樣打？
幸好，當初明智，跟了陸遠混。
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夜幕降臨，戌時兩刻。
濟州港燈火通明，船隻進進出出好不熱鬨。
“叮當，叮當！”
不二家的兩艘貨船，敲響離港鈴聲。
港口引導船上的引導員，也晃動鈴鐺回應。
兩艘貨船跟著引導船，安全順利出港，升起風帆，向東緩緩駛去。
幕僚在酒樓上，看著貨船離去的背影，點點頭。
情報果然準確，分秒不差。
接下來，就要看大侄兒的了。
俗話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乾壞事，軍隊可比匪盜厲害多了。
隻要當官的一聲令下，當兵的可不管男女老幼，格殺不論。
不出所料，大侄兒提前埋伏在，不二家貨船的必經之路上。
戰船上，所有象征北洋水師的符號，全都遮掩起來。
等到兩艘貨船進入伏擊圈，大侄兒一聲令下，戰船猛地衝了出來。
不二家貨船的船老大和水手，都是有經驗的老手。
一見戰船的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果斷分頭逃跑。
一艘向東瀛跑，一艘向濟州島逃。
但，大侄兒也是水軍將領，早就算好了。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挨店，他有足夠的時間攔截兩艘貨船。
先靠上東去的貨船，三十多水手跳幫過去，頓時就是血腥殺戮。
大侄兒立馬掉頭，追擊西往的貨船。
半個時辰後，追上對方，再次跳幫戰。
不二家的水手，哪裡是武裝到牙齒的水兵對手，
分分鐘就被抹了脖子，全部丟進大海。
於是，隻用了一個時辰，大侄兒大獲全勝，
他趕緊帶著兩艘貨船，直驅琉球群島。
在海上，他讓人清點船艙中的貨品。
為啥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唄。
他們擔心毛文龍，有意虛報貨值，所以，記錄一下，然後返回濟州島核對。
就是怕吃了虧。
抵達約定中無人島，果然，有一艘無名貨船等著。
靠近後，看對方水手，明顯是中華水軍偽裝的。
但，雙方揣著明白裝糊塗，
移交貨船時，對方代表登船，大侄兒伸手問道：“銀子呢？”
代表笑嘻嘻地拿出一份清單。
“將軍，憑這個到濟州島提貨。”
大侄兒眼睛一瞪，抽出半截戰刀，大聲喝道：
“什麼意思？沒錢？!你們敢誆我？”
代表耐心地說道：
“將軍看過清單，若不滿意，再拿小人問罪不遲。”
大侄兒也不敢，真的砍了中華軍的人，
隻能捏著鼻子接過清單，看了一遍。
提貨單上蓋著濟州島工布局的大印，假不了！
而且，清單第一項，就讓大侄兒心動。
栓動步槍五百支，子彈五萬發，貨值兩萬兩。
還有刀劍、良馬、鹽巴、皮毛等，都是緊俏貨，貨值兩萬五千兩。
大侄兒很精明，不說彆的，光是槍支彈藥就值得。
中華軍為什麼厲害？
因為他們有犀利的火器，對於海戰而言，火槍比弓弩厲害得多。
人家放一箭，這邊已經打完五槍了，完全火力碾壓嘛！
更彆說，訓練一個優秀的弓箭手，要花好幾年。
而一個合格的槍手，隻需要一兩個月。
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大侄兒想了想問道：“我聽說是四萬，為何多了五千？”
代表笑嘻嘻地說道：
“我家司令說了，將軍和部下辛苦，一點茶水費不成敬意！”
大侄兒眼睛一亮，毛文龍果然上道。
他翻臉比翻書快，馬上笑哈哈地說道：
“毛司令真的太客氣了，那麼，我就卻之不恭了！”
雙方合作愉快，大侄兒高高興興駛向濟州島，賺外快去了。
無敵艦隊的水軍，將兩艘貨船封存在密港中，以備後用。
兩天後，江戶城不二家，
並沒有見到計劃中的兩艘貨船，還以為有事耽擱了。
結果等到天亮，還是沒有音訊。
於是立馬派人派船，一路向著濟州島找過來。
濟州島不二家董事覺得蹊蹺。
這一個月來，不二家幾乎隔天就要發船，從沒出過狀況。
兩艘船的船老大和水手，都是不二家的老人，
家人都在江戶，觸礁、迷路或逃跑，根本不可能。
而且，這兩天這片海域沒有風暴……
唯一的可能，是遭遇海盜殺人奪船。
這一點也有可疑。
首先，倭人海盜看見不二家的旗幟，肯定不敢招惹的。
其次，無敵艦隊多次清剿，成規模的海盜基本不複存在。
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熱門航道上劫船？
而且，兩艘船無一生還……太不可思議了。
很快，不二家內部，得出一個顯而易見又可怕的結論。
劫殺兩艘貨船的，必定是正規水軍的戰船戰艦。
首先排除東瀛水師，東瀛人不會打東瀛人。
那麼，在這片海域，隻剩下無敵艦隊和北洋水師。
具體是哪一家做的不好說，有可能是兩家合謀。
到了這種程度，不二家不得不上報幕府。
德川家光將軍接到相關條陳，怒不可遏。
他在六人會上，慷慨陳詞。
欲召集諸侯，跨海討伐無敵艦隊和北洋水師。
我勒個去，此番言論把他的六個心腹大臣，嚇的靈魂出竅。
北洋水師是神淩第一艦隊，大小戰船近兩百艘，
而且，隨時可以調東洋水師支援。
至於無敵艦隊，就更可怕了。
傳聞，其火炮天下無敵，
將長江水師、東洋水師和北洋水師虐了個遍，
結果，神淩屁都不敢放。
可這話沒法對將軍明說，否則有長他人誌氣之嫌。
於是，最忠心的阿部重次，率先委婉地說到：
“將軍閣下，古語雲：先禮後兵，謀而後動。
不妨派遣使者前去質問，亦可以探聽虛實。”
其他五人紛紛附和，表示阿部重次老成謀國，很穩妥。
德川家光見六名心腹眾口一詞，也不得不暫時克製。
於是，兩名幕府使者，
分彆前往仁川城和天津衛，交涉貨船被劫一事。
這件事本就是兩家聯手做的，怎麼可能有結果。
仁川朝廷駁斥了東瀛使者的指責，不過，表示可以協助調查。
北洋水師則是做賊心虛，又加上國力強大，根本沒把使者放在眼裡。
雙方一言不合，水師衙門直接將東瀛使者，趕出水師軍營，驅逐出境。
兩位使者回到江戶，一五一十將情況說了。
儘管兩家都是沒結果，但，中華朝廷好歹給了應有的禮遇，
並且，還願意配合調查，這就表明了一定的誠意。
反觀北洋水師，簡直蠻不講理，態度很反常。
這就讓六大心腹，不約而同地認定：北洋水師有重大嫌疑。
於是，新仇舊恨一起發作。
什麼是舊恨呢？
因為，高建武被白虎團突襲時，曾向神淩和東瀛求援，
北洋水師和東瀛水師同時抵達仁川港。
然而，陸遠黃雀在後，打了北洋水師一個埋伏。
當時，章鴻李用東瀛水師的人頭和一半艦船，才保住命。
那次遭到背刺，讓幕府上下刻骨銘心的仇恨。
因此，仇恨北洋水師，是幕府的政治正確。
德川家光雙眼血紅，按刀而坐。
“吾必砍下章鴻李的腦袋！”
六大心腹仔細盤算了一會，
覺得，集全國之力，有擊敗北洋水師的可能。
阿部重次再次進言：
“將軍閣下！討伐北洋水師，
成敗不在彼我，而在於中華的無敵艦隊！”
德川家光疑惑地問道：“吾與北洋作戰，與中華何乾？”
阿部重次躬身說道：
“中華利我，則我勝；中華向彼，則我敗。”
“若，中華中立呢？”
阿部重次說道：“速戰利我，倘若膠著，則勝負難料。”
德川家光點點頭，環視六人，問道：
“誰去仁川，說服中華王？”
這件事，阿部重次每每都說在點子上，眾人都認為非他莫屬。
於是，阿部重次帶上一船禮品，漂洋過海，首次出使中華。
中途，在大名鼎鼎的濟州島，停留半日。
阿部重次感到十分震驚，
一處荒島，短短一個多月，居然就發展的如此繁華？！
不二家董事還告訴他，一名碼頭苦力，一天能掙到100文。
抵得上江戶勞工的十倍收入。
阿部重次問道：“是不是隻有濟州島才這麼高的收入？”
“阿部大人，仁川勞工一天七八十文，其他城市最低也要五十文。”
阿部重次敏銳地察覺，中華國力的恐怖。
離開濟州，直奔仁川。
一進入仁川港，
高大的戰艦，數不儘的商船客船，
熙熙攘攘的客流，讓東瀛使臣感慨萬千。
坐上馬車，沿途的街道，商鋪，民居，更增加阿部重次的敬畏。
到了鴻臚寺驛館，遞上國書，表明拜見中華王的意願。
中午就有了回音。
使臣獲準明日進宮覲見大王。
阿部重次覺得這次見麵的效率太高了。
正常來說，一般覲見一國之君，最起碼要等兩三天。
當他向鴻臚寺接待官員打聽時，得到的回答，讓他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