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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琛怕自個一人前去和人爭起來遭暗算,於是趁著下班當口,叫上徐江李瀟張青等五個潑皮一起前去。
一行六人前往濠河邊上的萬花樓。
潑皮崔閒湊上來,嬉笑道:“家主,您去青樓是想舒暢舒暢,還是談個知心人?”
王琛沒聽懂啥意思,隨口道:“玩玩。”
“若您想玩的儘興,我覺得去萬花樓並非好選擇。”另一個潑皮孫明道。
王琛不解道:“為啥?”
“萬花樓文人豪客數不勝數,姑娘們又隻肯陪酒,如何玩得儘興?”李瀟介紹道。
隻陪酒?
那感情好,反正哥們兒沒想嫖娼。
王琛隻想著一擲千金弄點動靜賺能量值,哪有心情嫖娼,再說了,隻是皮肉交易啪啪啪的話,他也沒興趣啊,擺擺手道:“就去萬花樓,都給我銀子拿拿好,進門就打賞,彆給我省錢,咱們要的是氣勢,氣勢懂嗎?”
五個潑皮立刻用力點點頭,一人拎著一袋銀錢,跟在王琛後麵挺胸收腹大搖大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當潑皮慣了,氣勢是有,隻不過更像電視機裡惡少旁邊氣壓良民的狗腿子。
前方便是濠河。
在濠河邊上,有一棟五光十色占地麵積十分大的三層木樓,張燈結彩,仿佛尋常人家過年一般。
走近幾步,王琛便看到招牌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萬花樓”。
王琛咳嗽了一聲,一伸手,意思讓徐江進門就打賞,然後大聲說“把你們這裡最好的姑娘”叫出來,想必氣勢非凡吧?
然而,現實和想象差距有點大。
剛進去,立刻有十六七歲的龜公堆滿笑容招呼,“幾位客官,喝花酒還是約了哪位相好姑娘進內堂?”
王琛學著電視機裡惡少道:“把你們這裡最好的姑娘叫出來陪爺喝花酒!小爺不差錢!”
怎麼樣?
震驚了吧?
被我財大氣粗嚇著了吧?
王琛喊完就心滿意足地看了看附近一群人的反應,他本以為不論是龜公還是旁邊幾桌喝花酒的一二十個客人,都會大吃一驚大喊“666”,可誰曾想到,看到的畫麵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眾人是嚇著了,卻是真的嚇著了!
龜公:“……”
一粉頭油麵略帶眼熟公子錯愕道:“你認真的?”
王琛呃道:“當然了。”
另一羽扇綸巾的中年文人也倒吸一口涼氣,道:“這……這怎麼能行啊!”
王琛說道:“怎麼了?小爺我有錢,有什麼問題嗎?”
龜公抹了抹額頭冷汗,道:“這位公子,咱們萬花樓最好的姑娘乃是琦紅姑娘,但……但你想見她的話,還請找一桌先行坐下,待會旗樓賽詩,若是琦紅姑娘能看上,會有人帶你去打茶圍,最終由姑娘親自挑選,見還是不見你。”他細細解釋了下規則。
聽完後,王琛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特麼青樓和自己想象中根本不一樣!
一般正常說來,真正意義的青樓,一位女子獨占一樓,其他的都是使喚人,就伺候這一位姑娘,姑娘本身也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般的大家閨秀都比不了。
所以要想求見一麵難上青天,絕不說有錢就行,程序環節非常複雜。
頭一個環節叫旗樓賽詩,文人雅士一個個寫完詩,由同樣識文斷字的丫鬟摘著好的抄下來,送上去給姑娘看,人家看得上的文采才能留下來進入下一關。
第二道程序就是打茶圍,文人雅士們往那一坐,先品茶,得說上個子醜卯酉來,怎麼也拽兩句《茶經》出來,各展才華,賣弄學問,得侃侃而談,同時出手也得大方,一盤瓜子賞多少銀子過來給捶腿的賞多少兩銀子揉肩的賞多少銀子,就是變相的燒錢,展現財力,每開始一個茶圍,有個名詞我們沿用至今,這叫“開盤”。
再有就是真正和人家姑娘見了麵了,也是得彬彬有禮,得講究儒雅,吟詩答對,什麼“水底月為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前生注定莫錯過姻緣”等等,這樣兩個人聊著聊著就算有點意思了,才能一起吃個飯聊聊人生什麼,還不一定睡得到。
所以說,青樓女子絕不是普通意義上“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妓女,而是有文化有素養有才藝的“娛樂圈”女子。
當然了,一般青樓伺候一位姑娘,那是因為規模比較小,萬花樓則是不同,規模太大了,除了普通陪酒姑娘外,還養了十幾位“藝伎”,其中最知名的當屬柳琦紅姑娘。
丟人丟大發了啊!
直接丟到古代來了!
王琛麵紅發燙,顧不得再說什麼,讓徐江賞了龜公一兩銀子,趕緊找了個比較好的位置坐下,順帶叫了六位陪酒姑娘。
萬花樓就那麼大,他剛才裝犢子的事跡立刻傳播開來,成為眾文人騷客的笑料。
“哈哈,那位公子真有趣。”
“以為琦紅姑娘花錢便能見著?庸俗。”
“上回通州林氏少爺揚言願出一千兩白銀求見琦紅姑娘一麵,都未能得逞,這位公子……嘖嘖。”
“人才!人才啊!”
“誒,那不是林少爺嗎?兩位活寶湊齊了!”
一時間,萬花樓熱鬨極了,眾文人騷客一邊笑話著王琛,一邊對著剛進來的林少爺林遠圖揶揄。
“遠圖兄,今帶金百兩否?”
“百金對遠圖兄算什麼?我觀遠圖兄再努力一把,出二百金,或許琦紅姑娘就蒙了眼見你了呢?”這句話差不多意思是林遠圖若是出兩百兩金子,也許柳琦紅就“瞎了眼”見他,嘲諷的厲害。
原本被諷刺得很慘的王琛,見到有人同樣被奚落,頓時鬆了口氣,總算有人給自己分擔火力了。
他覺得那位會嘲諷的同病相憐的兄弟非常可愛,於是讓徐江把人請了過來。
林遠圖聽見有人相邀看過去,見是王琛,先是一愣,隨即還真的走了過去。
看到兩位“萬花樓之恥”坐在一起,文人騷客們徹底**了,還有人吟詩作對打趣他們。
王琛和林遠圖兩人尷尬極了。
“咳咳,不知這位公子貴姓?”王琛沒話找話。
“我認得你,你是朱縣丞侄兒王衙內。”雖然林遠圖麵皮同樣發紅,可語氣還不錯,隻是他看王琛的眼神閃動著莫名光芒。
王琛咦了聲,“咱們見過?”
林遠圖微笑著點點頭,“算是有過一麵之緣,我姓林。”
“噢,林公子。”王琛拱拱手道。
徐江等人壓根沒插話,他們哪裡來過這麼高檔的娛樂場所,都抱著陪酒姑娘啃個不停。
那些陪酒姑娘欲拒還休,歡聲笑語不斷。
兩人漫無邊際聊著。
剛剛丟了人的王琛,心裡在想,砸錢肯定是不行了,那要怎麼樣才能製造點動靜出來獲得能量呢?
這邊林遠圖拉著他說上話了,“剛聽眾人所言,王衙內也想求見琦紅姑娘?”
王琛在想事情,胡亂應了一句,“嗯。”
“整個通州城哪個男兒不想見琦紅姑娘?”林遠圖唏噓道:“一年前,我還未婚配,有幸見過琦紅姑娘出遊,頓時驚為天人,可惜,可惜在下才識淺薄,一年在萬花樓砸下萬兩白銀,都未能被邀去閨房一敘。”
沃***裡鑲鑽的啊?
一萬兩白銀相當於現代社會一千多萬了,你特麼連人影都沒見到?
王琛有點懵逼,心裡虛了,哥們兒在北宋總共資產才一萬多貫,今個兒失算了!
那邊文人騷客們還在揶揄。
大概半個小時後,二樓“當當當”三聲鑼響。
不知道是不是什麼信號,眾文人騷客齊齊安靜下來。
王琛眨眨眼,不解道:“林公子,他們怎麼不說話了?”
“噓。”林遠圖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姿勢,壓低聲音道:“要旗樓賽詩了,今晚不知哪位姑娘願意會客,先聽聽。”
什麼意思?
難道青樓姑娘還不是天天見客,輪流的?
還未想明白,樓上便傳來一悅耳女孩聲,“諸位貴人,今日琦紅姑娘心情大好,特出一題,盼諸君能作詩一首。”
話音剛落。
整個萬花樓沸騰了!
“琦紅姑娘!”
“今日竟是琦紅姑娘!”
“她已有半月未露尊容,著實讓人掛念啊!”
不過也有人感歎。
“看來今日又無人能進閨房了。”
“是啊,一年多,琦紅姑娘從未看上過任何人,唉。”
“隻怪我等才疏學淺,上不了琦紅姑娘眼。”
這邊。
王琛對琦紅姑娘沒什麼概念,依舊低頭在琢磨該怎麼樣製造動靜。
突然,林遠圖激動異常“噌”地一聲站起生,麵色潮紅,雙拳捏緊,目光怔怔朝著樓上望去。
王琛被他嚇了一跳,趕緊道:“林公子,林公子,你乾啥呢?坐下坐下。”
林遠圖意識到失態,露出個抱歉的笑容,緊繃的身子才緩緩坐下,小聲道:“聽到今晚是琦紅姑娘太過激動,驚了王衙內,著實抱歉。”
王琛沒搭理他。
龜公們安撫著人群安靜下來。
樓上丫鬟道:“閒話不說,我把琦紅姑娘的題出個大家。”說著,她拍拍手。
兩個龜公吃力地搬著一框裱起來的詞牌名上來。
王琛瞅過去,蝶什麼花,中間個字很複雜,不太認識,他側頭看向徐江等人,“上麵寫的啥?”
徐江幾個潑皮都是市井之人,沒文化,哪裡認識,都搖搖頭。
倒是林遠圖說話了,他微微錯愕道:“王衙內,你不認識這三個字?”
王琛眨眼,實話實說道:“認識倆,中間那個不認識。”
“那你是如何作出《夏日絕句》此等大氣磅礴的詩句?”林遠圖無語道。
王琛打哈哈道:“瞎作的,瞎作的。”
林遠圖非常鄙夷道:“原本我以為王衙內飽讀詩書,未曾想連唐教坊曲改作的詞牌名‘蝶戀花’都不認識。”他還裝逼起來了,“蝶戀花,本命鵲踏枝,又名黃金縷卷珠簾鳳棲梧明月生南浦等,以南唐馮延巳所作《蝶戀花.六曲闌乾依碧樹》為正體,此體為雙調六十字,前後端各五句四仄韻。”
後麵那些介紹王琛沒聽,他隻聽到“蝶戀花”三個字,不由自主摸摸鼻子。
蝶戀花?
哥們兒記得好幾首這個詞牌名的詞啊!
什麼南唐後主李煜《蝶戀花.遙夜亭皋閒信步》柳永《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和蘇軾《蝶戀花.春景》等等。
王琛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要自己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些詞拿出來,是不是能造成大動靜,獲得大量能量?
似乎可以試試。
他決定了,待會做出來。
選哪首詞比較好呢?
王琛微微蹙眉思考著。
可是他這幅樣子在林遠圖和附近一幫文人看來,卻覺得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尤其是林遠圖,他內心呸了一聲,你一個“蝶戀花”三個字都不認識的俗人,還想吟詩作對讓琦紅姑娘親睞?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