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之主教菲格再次通過投影看到位於主座上的教皇蘭戈時,感到一陣恍惚。
正常情況下,主教級彆的會議應當是五年一次的,畢竟一次會議消耗的通訊水晶可不少,所以每次會議也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
但自從西之主教科裡死亡後,他們這會議就快要成為一月一次的例會了。
以至於再次被召集的時候,四位主教都相互的打量著彼此,想看看是不是又有一位不幸兒去見科裡了。見大家都健在後,才再次將目光轉向了教皇蘭戈。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月就要主持這麼一場例會大大的消耗了蘭戈的精力,以至於他的臉上都浮現著一抹化不開的疲憊。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蘭戈都沒有等到他們的行禮,便直截了當的說道:“聖音出事了。”
……聖音?
四位主教更加驚訝了,因為這是一個他們完全沒有在意過的地方。
“聖音之主……也死了?”南之主教問道。
這個“也”字就很嚇人。
好在蘭戈搖了搖頭:“那倒是不至於,聖音之主和天琴之神不同,除了神明自身,這個世界上還不存在能夠殺死聖音之主的力量。”
“這樣啊。”
四位主教放心了一些。
“但聖音快要滅國了。”
主教們:“……”
蘭戈很是頭疼的揉著鼻尖:“具體的情況,你們現在看一看吧。”
說罷,四位早已等候在主教身後的萊茵神職人員們將準備好的資料放在了主教們的身前。
主教們立刻開始了瀏覽,同時聽著蘭戈淡淡的說著。
“簡單的來說,有人在盛典上奏響了七音神曲,並因此來斬斷了聖音之主與聖音的聯係。雖然聖音之主沒有受到傷害,但聖音的奏者,已經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四位主教越看越感到心驚。
北之主教第一個看完,抬起頭看向了蘭戈:“那聖音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暴動,多地的暴動。”蘭戈並沒有說話,他身邊的助力神甫上前解釋道,“在聖音地位最高的太初兩大家也沒有幸免,甚至……他們那邊的情況是最糟糕的。所以太初兩大家才會向冕下發來求助信,希望我們出兵幫忙平叛。”
北之主教點了點頭,心想難怪冕下會是最先知道聖音情況的,要知道從地理位置上來看,他才是四大教堂中最接近聖音的。
至於聖音會產生暴動,這點北之主教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畢竟聖音本質上還是奴隸製,奏者就是控製著奴隸的鞭子。
而現在,鞭子消失了。
但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消失的……
這時的東之主教洛奇也已經看完了資料,問蘭戈:“那我們要派兵嗎?”
北之主教問道:“你想幫他們平叛?”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借平叛的理由出兵,將聖音這塊地打下來。”洛奇眉飛色舞的說道,“我願意帶頭衝鋒!”
北之主教:“……”
“打下聖音沒有意義,我們沒有那麼多騎士可以駐守。”新任的西之主教赫裡說道,“而且,聖音之主隻是暫時的失去了與聖音的聯係,並不是死亡了,一旦祂恢複了聯係,你去麵對聖音之主嗎?”
洛奇想了想,覺得赫裡說的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那我們還是去打天琴吧,反正天琴之神是死了的。”
眾人:“……”
“開疆拓土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洛奇。”沉默了半晌的蘭戈終於也聽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讓洛奇收斂一些,“而且這不是我想讓你們看的重點,重點是,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禍亂之源,那位七音的奏者……並沒有死,被聖音證實正在逃亡,還有……”
蘭戈頓了一下。
“他拿走了在聖音的那份維薩斯屍塊。”
四位主教迅速安靜了下來。
維薩斯的……屍塊。
又丟了一個?
不好的記憶接二連三的湧了上來。
“您覺得這其中有烏魯的參與?”北之主教立刻猜到了蘭戈的意思。
“我很難不往這個方麵去想。”蘭戈說道,“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先是我們,再是天琴,現在又是聖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烏魯。”
主教們嚴肅了起來。
如果這當中還有烏魯的參與,那問題確實就大條了。
若是那樣,烏魯豈不是就有了……四份屍塊?
“不僅僅是四份屍塊。”蘭戈說道,“雖然還不知道那個七音奏者是不是他本人,但就算不是,隻是他的同夥,那也同樣是一個很強大的人。按照聖音方麵的說法,那很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也是最為強大的一個七音奏者。”
主教們越聽越感到頭大。
原本的烏魯對付起來就已經夠麻煩了。
現在又多出了一個七音奏者的同夥?
聖音這算什麼?
直接把飯往嘴裡喂?!
此刻連一向心平氣和的菲格都忍不住在心裡抱怨。
但很快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為什麼是他在抱怨?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不應該是洛奇在這裡嚷嚷著罵娘嗎?
為什麼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菲格看向了洛奇,反正後者正安安靜靜的坐著,老實得可怕,這就更讓菲格納悶了。
從蘭戈提到烏魯起,洛奇就一直都沒有說話。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還沒等他追問,蘭戈便再次開口了:“但也有好消息,那個奏者傷的很嚴重,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活得下來的,想要活下來,就隻能不斷的使用七音符的力量,但那樣一來,他的七音符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了,而且,聖音已經咬上他了。”
菲格再次看向了蘭戈:“聖音還有可以追擊的力量嗎?”
“本土還是有一些沒有被完全波及的。”蘭戈說道,“他們還將誓約之地的人手抽調了回來。”
誓約之地……
南之主教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不被允許的吧?”
“確實是不被允許的。”菲格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神之契約,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將契約之地的駐軍抽回。這一點,八大教會……哪怕是四大密教都需要遵守,按理來說隻要不是神出了問題,都無法違背,但……”
偏偏是神出了問題。
“兩個月前,天琴就已經退出誓約之地了。”蘭戈說道,“而現在,聖音也這麼乾了,誓約之從們並不高興,但也沒有辦法,聖音隻想把那個七音奏者抓回來。”
“也是為了屍塊?”
“不。”蘭戈搖了搖頭,“是為了音符,我之前說過了,那個奏者身上的,已經是最後的,也是最為完整的金色七音符,他們把它當做是火種,為此自然不顧一切。”
“也就是說,他們不知道烏魯的事情?”
“嗯,並不知道。”蘭戈微微頷首,“所以,這也是我們的機會。太初兩大家已經給下承諾,隻要我們幫他們拿回七音符,他們可以把那份屍塊贈送給我們。”
“他們倒是打的好算盤。”南之主教說道,“都已經丟掉的東西,還能拿出來交易的。”
“他們也拿不出更多的東西了。”菲格說道,“而我們也可以借著他們的追蹤,去找到烏魯,把四份屍塊一同拿回來。”
這時洛奇突然出聲:“如果是這樣,我願意領隊!”
洛奇的言語間有些激動,又有些憤怒,一副恨不得將烏魯先殺之而後快的樣子,讓菲格不由得再看了他一眼。
“不。”蘭戈否決了洛奇的提議,“他身上的屍塊太多了,正麵對上他的話,不可控的因素也太多了。所以繼續使用吞噬者,讓聖音的人提供位置,我們用吞噬者跟進。”
“用吞噬者跟進的話……”西之主教赫裡有些擔憂,“是否會傷到聖音的人……抱歉,我沒有問題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種程度,那也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菲格說道,“可是,要是吞噬者不小心跟到了人流密集的城鎮,那場麵就不是很好看了,而且很有可能波及到我們自己的城市。”
“沒有關係。”蘭戈平靜的說道,“根據聖音人的報告,那個七音奏者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交界之地,他的下一個目標看起來是……野火。”
“野火?”北之主教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就沒問題了,如果密教控製的地方,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了。”
見計劃已經達成,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做,洛奇不免感到了焦急,但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因為吞噬者,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無視維薩斯屍塊力量的生物。
萊茵之所以能夠擁有如此之多的屍塊,便是擁有能夠控製吞噬者的力量,千年來,他們無數次的使用吞噬者追殺屍塊持有者,沒有一次是失敗的。
這一次,也同樣不會例外。
“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再耽擱了。”蘭戈看向了菲格,“菲格,你的區域是最近的,所以吞噬者就交給你來控製。記住,我一定要看到那四份屍塊,其餘的我並不在意。”
見蘭戈有了決議,四名主教立刻撫胸致意,菲格也保證道:“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冕下。”
蘭戈一邊點頭,一邊說道:“現已證實,聖音丟掉的那份屍塊是耳朵,他的規則是。”
“【聆聽】。”
……
交界之地。
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
因為這裡不屬於任何的教會,所以也被人稱之為神棄之地。
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它的來曆——正教與密教的分界線。
它的一側是聖音和萊茵兩大正教,而另一側則是野火密教。
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自然注定了這裡的無序,不少被正教通緝的異端,以及密教的頭子在此地交易、生活著。
絕大多數的外來者,在這裡都是活不過三天的。
而眼下,在酒館老板提姆的眼中,就有這麼一個外來者。
他穿著一身與體格完全不符的長袍,似乎是想要將整個人都裹起來,看著倒是有些神秘。
但在提姆的眼中,這卻是一隻再誘人不過的肥羊。
因為在他進來的時候,提姆看到過他的臉。
麵容清秀,臉色蒼白,像是一個逃難的小白臉。
提姆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萊茵的小神甫嘛。
這特征也太明顯了。
於是提姆輕車熟路的給這位小神甫上了三杯酒,而後微笑著說道:“請慢用。”
這酒自然也是有問題的,但卻不是那種一眼可見的問題。
提姆知道萊茵的神甫擁有測毒的能力,但是沒有關係。因為這三杯酒在個體上是沒有問題的,可合在一起就會中毒,除非是以特定的順序喝下。
而這一順序,就隻有製作這些酒的提姆知道。
所以,眼前這個小神甫要麼就不喝,要麼就隻喝一杯才能活下來。
但提姆知道他不會這樣做的,因為那些從萊茵逃出來的小神甫,總是很信任萊茵的法術。
“來吧,小肥羊。”
提姆看著小神甫端起了其中一個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後,微微掀起了嘴角。
但當他拿起了第二個酒杯時,提姆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為順序對了。
……見鬼,這個家夥這麼好運的嗎?
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但也沒太多想,畢竟三杯按照順序來喝,雖然碰上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提姆拿起了折疊切肉刀,開始給小神甫做菜。
反正他的手段還多得是,不怕這個小神甫不上道。
然而,不管是一半正常一半帶毒的牛排,還是沾到唾沫才會發效的餐具,以及折疊起來的餐紙,所有的小技巧都被對方自然而然的化解了。
這才讓提姆意識到,剛才那不是巧合。
這個家夥,什麼都知道!
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其中有幾個方法,提姆都還沒有拿出來用過。
他到底是怎麼看穿的?!
“是你告訴我的啊。”
輕飄飄的聲音將提姆從沉思中嚇醒,他抬起頭,發現那個小神甫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那個小神甫便再次說道。
“你毒了我四次,算四條命吧。”他說道,“一條命一千金,所以你給我四千金就好了。”
提姆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抓起了案板上的折疊切肉刀,就這麼“轟”的一聲砸在了小神甫的麵前。
“彆以為有點小技巧就了不起了。”提姆冷冷的說道,“你知道我這刀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切肉的?”
“是的。”提姆走到了小神甫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折疊起來的時候切的是牛肉,但展開的時候,切的可就是人肉了……你希望我把它展開嗎?”
小神甫笑了:“這樣啊……”
提姆冷哼一聲,還想再來幾句威脅的時候,“轟”的一聲。
數道光束從酒館外射進。
小神甫隻是輕輕的側了身體,就將這些光束躲過。
但提姆卻沒有那麼快的反應,伸出去的雙手瞬間就被打爛。
他慘叫一聲的摔倒在了地上,而後便看到十多位法師從被轟爛的缺口中進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啊。”那個小神甫笑著說道,“人生就是這樣啊,你永遠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誰會先來?”
提姆呆呆的看著小神甫。
隻見小神甫提起了掉在地上的切肉刀,而後“鏘”的一聲展開。
滿是血汙和鏽跡的刀身倒映著提姆驚恐的臉。
“來吧。”
白維微笑著說道。
“讓我再適應適應這具新的身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