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的目光在江樹身上停留許久,在她印象裡,江樹是一個內向不愛說話的人,即使是上次給她送紅糖薑茶,兩人也幾乎沒怎麼交流。
像現在這般談笑自若,率性灑脫,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個人,跟她了解的有些不大一樣。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好點沒?”江樹淡笑道。
白鹿無奈的搖搖頭,她發燒了兩三天,一開始隻覺得是小感冒,完全可以撐過去。
結果第二天身體不僅沒好,反而更加虛弱,直到第三天,她躺在床上全身無力,咽喉腫痛說不出話來,情況變得愈發嚴重。
她強撐著自己用溫度計量了量體溫,才發現已經燒到了40°。
於是,媽媽齊萬靈趕緊把她送到醫院輸液,大小吊瓶不間斷的輸了兩天,體溫才終於控製下來,但各種感冒症狀依舊沒好。
醫生說她是急性病毒性感染,這段時間醫院裡已經救治了好多例,還有幾位患者因為送到醫院不及時,最終引起了腦膜炎。
“還行,今天早上測了一下,體溫38度,還有一點點低燒,不過鼻子堵得厲害,扁桃體發炎化膿,咽口水都痛,除此之外,還經常咳嗽……咳咳……”
白鹿吃力的說著話,是一股濃濃的鼻音,又忍不住捂著嘴咳嗽幾聲,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看上去像弱柳扶風的林黛玉。
“那還挺嚴重的……”
江樹抿抿嘴唇,白鹿目前這症狀,像極了當年那場席卷全球的肺炎,隻不過現在的時間點是2018年初冬,而非2019年的末尾。
否則,他真會懷疑是否跟那場疾病有關了。
“是有點嚴重,但已經比昨天好很多了,應該再過不久,就能完全好起來。”白鹿緩緩道。
“那就好。”
江樹看著她麵前放著的王後雄版三年高考,五年模擬,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背還插著輸液針,吊瓶裡的液體明顯已經沒有多少了。
“生病了不好好躺著休息,居然還抓緊時間看書做題,如此用功,不愧是年級第一,你讓第二名怎麼想?”
見他打趣自己,白鹿微微臉紅:“躺著太無聊了,總得找點事做。而且,我好幾天沒去上課,估計總複習的進度已經被拉下不少了,咳咳……”
“我要是你的話,可能就躺在床上玩手機,看視頻,生病了還看書,真做不到。”
江樹笑著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壺給她的空杯子裡倒水,從升起的白霧來看,很明顯水還是熱的。
白鹿搖搖頭不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沙啞道:“咽口水,痛。”
“那我放在這,要是覺得渴了,就喝一點兒。”江樹道。
白鹿輕輕點頭。
他笑了笑,拿起箱子上的筆記本隨便翻了翻,上麵清楚的寫著日期和科目,意識到這應該是老師這段時間所講的課,一筆一畫全都是標準的顏真卿正楷。
江樹看了幾眼,發現壓根看不懂,知識早就不客氣的還給了老師。
但他可以發誓,自己當年讀高中那會兒,都沒這麼認真過。
不用想,這顯然又是係統江樹提前做好的準備。
猜到白鹿會擔心學習,於是特地抄好了筆記。
“這個給你。”
白鹿歪了歪頭:“是什麼?”
“嗯……是知識,你應該會喜歡,不過以你的實力,估計也用不上。”
白鹿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筆記本,心裡微微感到好奇,於是抬起另外一隻沒有輸液的手緩緩翻開,看到是各科老師所講的上課內容,內心的好奇已經轉變為了感動。
有了這些,她就能夠跟上老師們的複習進度了。
“謝謝。”白鹿認真說道。
“不客氣,小事。”
白鹿並不這麼認為,很多事情不是這麼算的,能從頭到尾用規範的正楷字幫她抄筆記,就這份心意,已經是無人能比了。
“我居然不知道,伱寫的字會這麼好看,簡直就像是印刷體,語文老師看了肯定會很高興。”
“誇獎了,隻是平時比較喜歡練字。”
江樹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瞎吹。
他忽然站起來,看著吊瓶裡的液體還有最後一口,主動按下床頭的緊急呼叫裝置。
“還有點滴要輸嗎?”
白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瓶馬上就要輸完了,如果不是他,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往血管裡輸入了空氣。
儘管實際情況隻可能因為壓強的原因,血液會順著輸液管自動回流,但不妨礙她會這麼想。
“嗯,有的,好像還有兩瓶。謝謝。”
江樹微微一笑,細節決定成敗。
一會兒後,一名護士走進病房,熟練的給她換了吊瓶,又問了現在的身體狀況,然後快速離開了。
“要不要吃水果?我幫你削。”
“咽著痛。”白鹿無奈道。
她倒是很想吃,可是吞咽食物會經過發炎的扁桃體,那滋味就跟咽刀子的感覺差不多,太難受了。
江樹安慰道:“我有段時間也跟你的症狀差不多,高燒不退,燒了差不多半個月,渾身酸軟,身體痛,刀片桑,咳嗽,頭暈,流鼻涕,有痰,味覺消失,雞無力,整個肺都白了大半,最後還上了呼吸機,前前後後過了幾個月才慢慢好轉。”
回想起疫情那會兒的經曆,他也挺感慨的,說是九死一生就不為過了。
白鹿怔了怔,正所謂同病相憐,而她正處於生病期間,就很能理解他說的這番話。
“那你當時比我現在要嚴重好多。”
她都不敢想高燒半個月是什麼狀態,上呼吸機那得是進CU了吧?
“是啊,所以一旦生病了千萬彆硬撐著,該打針打針,該吃藥吃藥,覺得不舒服就去看醫生,千萬彆怕麻煩。”
江樹笑著說道,後疫情時代過來的人,都特彆惜命。
“嗯,好。”
白鹿點點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江樹總是給她一股很成熟的感覺,不像那些咋咋呼呼總想吸引她注意的同學,為人處世,態度細節,都讓她感到淡淡的溫馨。
她抬眼望了望高高掛著的吊瓶,猶豫許久,忽然臉色通紅,不好意思的害羞道:
“江樹,你可以陪我去上廁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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