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知否:從截胡華蘭開始 > 第二百九十章 泥瓦匠的血性

第二百九十章 泥瓦匠的血性(1 / 1)

推荐阅读:

馬車在一片沉默中駛過街巷。

除了不絕於耳的車軲轆聲,最真切便是噠噠的馬蹄踩踏。

富昌侯府。

馬車在側門前停下。

榮顯抱著榮飛燕進門,將其安置在臥房內。

“你妹妹安置好了?”

正廳,富昌侯榮昌與榮家大娘子坐在座椅上,看著帶著一身冷澀氣息進門的榮顯,出聲問道。

榮顯沒有回話,而是仔細看了看自己父親,榮昌的臉色。

榮家是靠著榮妃發跡,當下的尊貴在汴京城裡也是獨一份的,不過在此之前,他們榮家一直都是靠著泥瓦匠這份差事過活,所以即便現在日子過的養尊處優,但從榮昌和榮家大娘子身上,也看不出權爵人家的清貴。

隻單從麵相上論,便比同齡層的勳貴大娘子們更顯老態,看上去平白老了十幾歲。

至於彆的體態、氣質什麼的,更是自不必說。

也難怪大多汴京權貴門戶,皆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榮家,實在是兩相對比之下,顯得相形見絀了。

這份差距落在榮顯和榮飛燕身上,便沒那麼顯著了,畢竟自他倆記事起,就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雖沒有豪族底蘊,但也養了一分底氣。

隻不過少年意氣下,使得勳貴家的同齡子弟說話大多沒有顧忌,而家裡大人對於榮家的看輕,自然也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他們。

因此,在“年少無知、少不更事”的掩蓋下,榮顯和榮飛燕一路長大過來,是實實在在受了不少冷嘲熱諷。

直到近來年紀大了,大家開始做麵上功夫,這才顯出對他倆的“包容”和“尊崇”。

隻不過私底下,依舊是該怎麼閒言碎語和風涼話,照例怎麼來。

不過榮家也有比彆家好的一點——那便是因為他家是窮人乍富,在外麵皆是處於被孤立的境地,所以比起彆的高門大戶,他們家中少了幾分豪門大族的親情疏遠,多了幾分感同身受、抱團取暖的互相慰藉。

因而當下榮飛燕被人擄走後,榮家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不光榮妃在大內、官家麵前哭暈了幾次,就連富昌侯榮昌,也一改往日的作風,在大殿上鬨得不可開交。

聽到父親的問詢,榮顯當即抬頭,默默看向坐在上首的父親,隻不過或許是因為深宅大院不好通光,使得此刻榮昌的臉色似是被掩蓋在暗處,顯出幾分晦澀難分之感。

見榮顯並未回話,榮家大娘子當即便急了,連忙起身走到榮顯身前,麵色焦急,追問道:

“你妹妹是如何找到的?快快將事情經過給我和你父親從頭說來!”

視線驟然被近身的母親擋住,不過……

榮顯原地呆愣了半晌,隨後低下頭,將街道上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當聽到榮飛燕衣衫不整的被人丟在大街上,而且還被一個巡防營的都尉當場喊了出來,榮家大娘子當即嚎啕大哭起來:

“天殺的畜生!居然敢這般對待我女兒!這可讓她今後如何自處啊!”

隨後她又是忙指著榮顯恨聲道:

“你!你這個做父親的!現在就立馬給我去找巡防營,把那個該死的都尉給我找出來!

他不顧我女兒的清譽,我也要他拿命來賠!”

她一邊說著,一邊哭啼著走到榮顯邊上,將他往屋外推搡。

榮顯臉色陰沉中帶著悲戚,但他在權貴場熏陶久了,也是有幾分理智在身,當即拉開了自己夫人的手,沉聲道:

“找那都尉有什麼用?就算這話不從他口裡傳出來,也會從那夥賊人嘴裡傳出來,再說……”

再說即便他親自去巡防營,恐怕得來的也隻有表麵尊敬的陽奉陰違,真要處置那都尉,恐怕還得求到榮妃的麵上,再轉到官家耳裡。

而當下,還不是思考如何報複小人物的時候,而是自家如何自處。

“汴京城裡這般嚴查之下,這夥賊人依舊能夠神出鬼沒,來影無蹤,定然是背後之人肯定是大有來頭。”

榮昌麵露陰鷙的盯著眼前地板,聲音低沉道:

“還特意不傷燕兒的性命,隻毀了她的清譽……”

榮昌轉頭同已止住哭聲的榮家大娘子對視了一眼:

“除了那位如日中天的邕王殿下,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家了。”

邕王府自打入京以來,便一直拿門縫瞧人,對榮家沒有絲毫善意,反而是多次在權貴聚會間,發表輕慢榮家的言語。

當下自家生了與齊國公府結親的心思,頻繁登門齊家。

而與此同時,又是傳出了邕王府的嘉成縣主也看中了齊衡,演出了一副“二女爭夫”的戲碼。

邕王和邕王妃疼愛嘉成縣主又是汴京裡出了名的……

種種因素結合之下,幕後黑手這四個字幾乎是刻在邕王的腦門上了。

榮家大娘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由失聲道:

“你是說,就因為一場未定的婚事,他邕王府就枉顧官家,對燕兒下此毒手?”

“不然還能有誰?”

榮昌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恨聲道:

“官家如今身子越發不爽利,開始將立儲之事放在明麵上與朝臣相商,邕王已然是有了將來榮登大寶的氣象,就連那曹家……曹家現在都腆著臉往邕王邊上靠!”

“與其說是賊人找不到,倒不如說那些官府的人畏之如虎,根本不敢找!”

不然為何在戶籍、保甲製度如此完備的汴京城裡,連一夥作亂的賊人都抓不到?

抓人的時候人流密集,有所疏忽還能理解,但他娘的,現在全城戒嚴的情況下,那夥賊人竟還當街策馬奔騰,最後還跑了……

這不是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僚縱容?

能做到這般田地的,汴京城裡也就隻有官家,與爭奪皇儲的邕王、兗王了。

官家不可能。

兗王則是不敢,畢竟他本就與邕王相比,有年齡的劣勢,當下隻有靠才能品行來讓人支持。

現在若是敢“失去理智”,對榮家出手,那麼對於他的皇儲之爭肯定是雪上加霜。

榮家大娘子還要再說什麼,不過卻是被榮昌快速出言打斷:

“你去房裡看顧燕兒!”

榮飛燕這般樣子回府,榮家自是不敢從外麵找大夫來家裡看的,隻能由榮家大娘子這個做母親的,親自去探明。

榮家大娘子聞言神色一頓,隨後麵露憂色的朝榮顯反複看了幾眼,這才出門往榮飛燕的房裡去了。

很快,廳堂內沉寂下來,唯有榮昌和榮顯一對父子。

一坐一立,皆是默不作聲,各自在心中思量。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

外邊天色都有些暗淡了。

榮家大娘子複返而來,才打破屋內的凝滯。

榮家大娘子腳步輕快的進屋,麵上稍微帶了些許喜意,各自望了一眼榮昌和榮顯,語氣略顯欣喜道:

“燕兒身子清白,隻是受了幾日清苦!”

方才發現這一事實時,榮家大娘子也是滿臉不可置信,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檢查了榮飛燕身子好幾遍,才接受了這個不幸中的萬幸。

於是妥帖幫榮飛燕擦拭、又換了一套寢衣後,便立馬回來通報了。

榮家大娘子高興說了,結果卻是沒等來父子倆的回應,迎接她的已然隻有一股子凝滯的氛圍。

見榮昌和榮顯兩人臉色不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榮家大娘子臉上的喜意當即一滯,忙嘴角強扯出笑容,聲音顫抖道:

“看來邕王一家也不是昏了腦袋的,知道事情輕……”

“砰~!”

一直尚未出聲的榮顯,此時陡然一腳將身旁的桌椅踹倒,之後又是發泄一般的將屋內所有桌椅挨個踹了個遍,隻有榮昌坐著的那張椅子依舊完好。

此刻屋內,椅子、桌子東倒西歪,但卻沒有顯出一片狼藉,因為擺在這兒的桌椅都是好材料,僅憑榮顯的腿腳發泄是踢不壞的,反而是淩亂中、又突出幾分整齊。

活像是一群擱淺在水窪裡,仰頭求活的困魚。

“你再去看看女兒吧!”對於兒子榮顯的突然發狂,榮昌臉色沒有絲毫異色,反而是神色平淡的繼續吩咐榮家大娘子離開。

榮家大娘子隻得再次出了門。

她要再去看看女兒。

而這時,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原來天色開始暗沉,不是因為晚了,而是上方不知何時氤氳起了一團陰雲,現在終於積蓄起了情緒,來了個暢快。

這便是迎來了一場春雨。

皆說春雨貴如油、好雨知時節,而顯然,在此刻愁雲慘淡的富昌侯府裡,這場春雨便顯出幾分滑稽可笑。

“你現在長大了,有了貴家子弟的模樣。”

榮昌終於站起了身,讚揚榮昌一句後,出屋走到廊下,看著屋外逐漸開始滴答作響。

“我不明白!”

換做以往任何時候,榮顯聽到這句誇讚,都能感到開心,但是此時此刻,聽著從父親嘴裡說出的話,卻是讓榮顯心中驚厥。

因為,父親真的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樣……

“你不明白嗎?”

榮昌轉身看向身後跟來的榮顯,麵露悵然道:

“從你進屋沒有大吵大鬨,而是偷瞄我臉色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想的很明白了。”

旋即榮昌麵露苦笑,點頭間用力拍了拍榮顯的肩膀:

“是個能當家的樣子了!”

榮顯臉上沒有半分高興,反而是急切道:

“可是母親方才已經說了,妹妹是清白之身……”

“是啊,還是清白之身……”

榮昌深深看了榮顯一眼,道:

“他家就是這樣打心眼裡看低我們,要明著踩低我們,還要讓我們甘之若飴的將這苦果吞下,自願將家族顏麵主動放在地上,任人踐踏。”

邕王此舉,無疑是殺人還要誅心。

榮飛燕的清譽已經是無可挽回了,若是死在外麵也就罷了,隻是痛上一陣,還能得些同情。

但現在邕王偏偏把榮飛燕放回來了,自家還知道是個清白之身!

這讓榮家如何自處?

啞巴吃黃連?唾麵自乾?

讓榮飛燕的名聲累及家族?

聽父親這樣說,榮顯語氣越發急切道:

“我們可以請大夫,多請幾個一起作證!或是求到姐姐麵上,請來宮裡太醫……”

“有用嗎?”

榮昌當即反問道:

“水堤隻要是開了口子,便是如何修修補補也有裂紋。”

“彆人心裡也是有自家的秤砣,無非便是又往外傳,‘榮家好大的權勢,這都能強行圓回來,真當我們是瞎子不成’。”

“洗不淨的!”

榮昌麵露悲苦,同時又語重心長道:

“家族名聲儘皆係在此處,你我父子二人,又當如何處置?”

“把妹妹送到鄉下隱姓埋名不成嗎?”

榮顯言語中已經帶了哭聲:

“鄉下!就把妹妹送歸老家!那裡還有她兒時的玩伴,她今後也無需再聽那些汴京城裡的冷言冷語了。”

“那派誰去?”

榮昌反詰道:

“你?還是我?

我們榮家是有什麼可信的托付之人?亦或是數代榮養的家生部曲?”

“隻怕剛起了念頭,便被邕王攔在了城裡,昭昭於眾目睽睽。”

榮顯低了下頭。

他心裡明白自家在邕王麵前,其實與街邊庶民無異。

又是沉默許久。

夜色真是開始暗了下來。

夜闌聽雨,外麵雨聲開始越來越大。

終於。

榮昌起身往偏廳走了一趟,隨後拿出了一個小木匣子,遞給榮顯。

榮顯對眼前匣子裡的東西有些懷疑,又帶著些許肯定,但迎著父親那果決的眼神,也隻得雙手顫抖著接了過來。

待榮顯雙手接過,榮昌當即點了點頭,而後又稍踮起腳,用雙手稱量了一下兒子的肩膀,又是連連點頭。

沉默半晌後,榮昌終於眼眶中含淚道:

“你姐姐在宮裡受苦,才有了我們榮家的富貴,現在你妹妹受了罪,但……但萬不可因此斷送了家族!”

榮顯當下再也忍不住了,眼裡醞釀許久的淚水如同泉水一般湧了出來,泣不成聲。

“顯兒!顯兒!”

榮昌雙手如同鷹爪一般扣著榮顯的肩膀,含淚低吼,聲音如同嗓子裡擠出來的一般:

“他邕王勢大,我們敵不過,但也不可如同案板上的肉一樣束手就擒!”

“你妹妹以死相搏!我們家也要舍命忘死!”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