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引起我注意的還有一點。”聽完李言誠的話後,蘇孝同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本子。
“言誠你注意沒,李正喜工作生活的地方距離隋東河居住的地方將近七公裡遠,姓隋的有自行車,這麼遠的距離他為什麼不騎自行車?
就算六點多他過去時有公交,可晚上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沒車了啊,他是打算走回去嗎?七公裡可不近啊,走回去大概需要一個多兩個小時。
而且這麼大老遠的跑過去,按理說他找李正喜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可李正喜怎麼說的,他說倆人就是閒聊了十來分鐘,然後隋東河就離開了。
這……我怎麼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李言誠也覺得這有些怪異。
按照李正喜的說法,那隋東河應該就是遛彎遛到他家附近,順便找他出來聊了幾句。
可遛彎這也遛的太遠了吧!
難道他過去那邊還有彆的事情?
“得,咱倆也彆瞎琢磨了,你把咱們走訪談話的記錄交給三處,讓他們接著查吧。
到現在隋東河到底是怎麼死的咱倆都不知道,擱這兒能分析出個什麼?
說不定他真是暴病而亡,家裡也隻是恰好遭賊洗劫了呢。”
一邊說著,李言誠手底下合上了記錄本,抬頭看了眼牆上的表,四點多了已經。
“今天是端午節,我等會兒要回家跟我老婆一起吃咱們發的粽子,你可彆想著拉我加班啊。”
“你一天啊!”蘇孝同笑著搖搖頭,也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放心吧,今天不加班,我把記錄一整理明天就給三處,讓他們自己忙活去吧。”
“走了,回我辦公室整理咱們的審訊記錄,星期六不是領導們要過來聽彙報麼。”
儀器廠項目組案終於要結案了,雖然證據方麵還略有瑕疵,但這已經是目前他們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
關家母子身後肯定還有人,可現在一丁點線索都沒有,根本無處下手。
這對母子的死,多少讓人有些遺憾。
一方麵是沒能讓他們接受法律審判的遺憾,另一個遺憾就是他們一死了之,卻也將秘密帶到了地下。
留給一處偵查員們的是一個個的問號,以及說不定哪天就爆了的雷。
坐在中院自己的辦公室內,李言誠一邊翻看著那一份份口供記錄,一邊心中感慨著。
“咚咚咚”
“請進”
“科長,沒打擾你吧。”
來人是劉鐵成。
“鐵成啊,坐。”
李言誠抬手指了下辦公桌前的椅子,然後一根煙就甩了過去。
“什麼事兒?”
“科長,我和紅兵,我們可能找到關小鳳和武宣區那座小院兒聯係的線索。”
“噗……咳咳咳……”
正給自己點煙的李言誠被這個下屬講出來的話驚的不輕。
“你說什麼?”
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劉鐵成。
“科長,我和紅兵發現了關小鳳和那座院子之間有聯係的一點線索。”
確定自己沒聽錯,李言誠將手中的火柴盒往桌上一丟,身體前傾,兩手擔在桌上,麵色凝重又有些焦急的問道。
“怎麼發現的,是不是她跟那座院子並沒有直接關係,而是通過彆人聯係上的?”
幾分鐘前他還想著結案證據有瑕疵,沒想到這麼快就給他來了個柳暗花明又一村。
而且,讓她跟那座院子聯係上的人,還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潛伏者。
“沒錯”
劉鐵成點點頭肯定了李言誠的說法,可隨即他臉上的神情又變得有些猶豫。
“科長,其實到底是不是這樣聯係上的,也還隻是我和紅兵的猜測,並不是說肯定是這樣。”
“沒關係,你先說說你們倆的猜測我聽聽看。”李言誠擺擺手,身子朝後一仰靠到了椅背上。
“劉家權的那個老同學叫王立功,在輕工研究院工作,這家單位屬於輕工口,去年,這家研究所成立了一個新項目組,主要是搞輕工機械產品線的升級改造研究,王立功也在這個項目組。
輕工研究院雖然隸屬於輕工口,資金也是直接撥付,但他們新成立的這個項目組,從科委那邊爭取來了一筆數額不小資金。
這筆資金科委並不是一次性給,而是按照他們的研究進度逐步撥付。
每個月項目組都需要去給科委的項目審批處提交他們當月的進度報告,給科委提交進度報告就是王立功的工作之一。
科長,關小鳳在進儀器廠這個重點項目組之前,還在科研所工作的時候,可一直都是科研所跑科委項目審批處的人之一,她調到儀器廠去之後才將這項工作移交給彆人。
雖說王立功開始去科委項目審批處的時候,關小鳳已經都把這份工作移交出去四年了,但我總感覺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我們看不見的一些聯係在裡邊。”
這……
聽完劉鐵成的話,李言誠的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了。
這要說線索,屬實是有點牽強啊!
嗯?
科委項目審批處?
他怎麼感覺這個處室的名字有點耳熟,似乎最近聽誰提到過。
李言誠靠在椅背上琢磨了一會兒後,忽然伸手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開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到他的反應,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劉鐵成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耐心的等待著。
找到了!
是前天孫明波說的,他有個同年去年歸國後就在這個處室工作,叫梁秋濤,此人跟十五號夜裡死的那個隋東河關係還挺密切。
不會吧?!
這麼巧的嗎?
“鐵成,你跟輕工研究院那邊聯係一下,打聽清楚王立功每次給科委那邊提交報告都是跟誰聯係。”
“好,我這就去,這應該很容易問出來,他們的項目還沒結束呢。”
說著劉鐵成就起身往外走去。
這邊李言誠也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張科長你好,我是一處預審科的李言誠。”
“李科長你好!”
“張科長,我想跟你這兒打聽一個人。”
“你說”
“科委項目審批處的梁秋濤。”
“梁秋濤?李科長,你想打聽他什麼,我們今天早上才跟他談完話。”
李言誠是把電話打到了三處,接電話的人是三處偵查科科長張傳祥。
這次調查走訪隋東河的同學,梁秋濤就是三處自己負責的。
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李言誠才把電話打過來問一下,三處應該是對梁秋濤比較了解的。
瞧,這才剛談完話。
“張科長,這個人今年多大了?他出國留學前是工作還是學校剛畢業?”
“梁秋濤今年已經三十了,出國前已經畢業留校,是清大機械專業的老師。
現在大學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回國後就被科委要了過去,剛好他們的項目審批處也需要懂各專業的人。
李科長,我能問一下你打聽梁秋濤是因為什麼嗎?”
三處的張科長有些好奇李言誠為什麼打聽這個人。
“是這樣的張科長,我們手中儀器廠項目組的案子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不是說已經結案了嗎?”
“沒錯,確實是準備結案,但因為該案關鍵當事人的死亡,其實案件中的很多細節,都是我們根據一些證據和線索推斷出來的。”
“我大概明白了,你現在調查梁秋濤是他可能跟你們那個案子有瓜葛是吧?”
“具體有沒有瓜葛還真不確定,我隻是準備先查查看。”
“那剛好李科長。”電話那頭的張傳祥語氣中流露出了一絲高興的味道。
“說實話,我們這邊還正頭疼要調查走訪的人實在太多有點忙不過來,我們處長中午吃飯的時候還說想請你們一處給幫忙呢。
那李科長你看,這個梁秋濤的調查能不能就交給你們,回頭把調查記錄給我們反饋一下就行。”
“沒問題”李言誠沒打磕絆直接就應了下來。
互相幫助本就是應該的,彆說這個梁秋濤有可能跟他們手中的案子有牽連,就算沒有,該幫忙也是要幫忙的。
“謝謝李科長,現在還不到五點,我現在就讓人把梁秋濤的檔案給你送過去,再把那三個人的談話記錄拿回來。
麻煩李科長等下在移交本上簽個字。”
“好!”
掛掉電話,那邊劉鐵成也打完電話過來了。
“科長,輕工研究院每次去科委提交進度報告,聯係的都是項目審批處一個叫梁秋濤的人。”
李言誠有點犯難,他還沒想通下一步該從哪裡著手。
示意劉鐵成先坐,他的手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調查梁秋濤是必須的,哪怕不為他們的案子,這個姓梁的也和隋東河來往密切,是肯定要仔細調查一番的。
可他才三十歲,要說他是遺留下來的潛伏者,有點牽強了。
而且他能去留學,這就表示當初是經受住審查了的。
對了,那會兒社會局還屬於部隊序列,這些留學生的審查資料應該還在部隊安全部門,可以找孝民哥和娟姐誰給幫忙調出來。
可這樣看的話,就算梁秋濤真的有問題,那也是出去後才出的問題,和關小鳳這邊應該就沒什麼關係。
最起碼沒有直接關係。
“鐵成,三處馬上會過來人送他們跟梁秋濤的談話記錄,你去接一下。”
劉鐵成聽的給愣住了。
“科長,這個梁秋濤被三處也盯上了?”
“談不上盯上,目前還隻是三處手頭一個案子的關係人,他們今早才找梁秋濤談過話,剛好省了咱們的事兒。
這個姓梁的去年才公派留學回來,以前的審查資料應該在部隊安全部門,等會兒我也找人調出來。”
“嘿,這到省事兒了。”劉鐵成直接就聽樂了。
確實省了他們不少事兒。
“那行,我到前院等人去。”
“好”
劉鐵成走後,李言誠拿起桌上的筆隨手拽過一張信紙在上邊寫下王立功、梁秋濤還有關小鳳的名字。
王立功和梁秋濤現在是已知的認識關係。
梁、關之間的關係未知,隻從現有的條件看,他們兩個應該不存在聯係。
關小鳳他們是當年遺留下來的潛伏者,而這個梁秋濤隻從年齡看的話,應該不是,但也說不定,搞不好是潛伏者的後代也未嘗不可。
但這樣的話就牽扯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當年出國留學前的審查是怎麼通過的。
這兩天因為找這些歸國留學生談話,蘇孝同給他講了一下這些人被推薦上來後,都需要麵臨哪些審查。
理論上來說,這些人的履曆上如果有模糊不清的地方,或者說其親屬的履曆有查不清的情況,審查都是不可能通過的。
像關小鳳,她檔案上記錄的她家解放前居住的地方,曾經因為那一片被炸都被迫搬遷,過去那些街坊鄰居根本就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她那段時間的情況也就無從調查。
她這種情況如果是留學前審查就不可能通過。
而這個梁秋濤能通過審查,排除掉一些人為的特殊因素不談,最起碼能說明他過去的履曆是能查清的。
呼……
看著紙上的三個名字,李言誠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提筆將隋東河的名字也寫了上去,剛寫完就又塗抹掉。
還是先彆考慮那麼多,要不然實在是太亂了。
“言誠”
辦公室門被推開,老許和蘇孝同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二位領導請坐。”
李言誠站起身從桌後走了出去。
“言誠,我們在前院碰到鐵成了,他說你從三處把那個梁秋濤的談話記錄要過來了,怎麼回事兒?”
問話的是蘇孝同,老許對這個梁秋濤到底是何人也還搞不清呢。
“不止把談話記錄要過來了,我還把調查梁秋濤的工作也接過來了。”
李言誠一邊說著一邊給二位領導一人發了根煙。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他把劉鐵成剛才跟他彙報的情況給二人講了一遍。
“怎麼說呢,這算是個不是線索的線索吧,咱們調查了這麼長時間一無所獲,關小鳳和武宣區那座院子唯一有可能產生交集的地方,就在科委項目審批處。
雖然想通過這條線把二者連在一起看上去委實是有些牽強,但這不也是沒辦法麼。
我的想法是先查查看吧,最終哪怕是沒什麼結果,也權當咱們給三處的同僚幫忙了。
不知二位領導意下如何?”
李言誠的話音剛落,老許就擺了擺手:“查案這種事情你不用刻意要我們的授權,你這個預審科科長有這個權力。
我和孝同過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隻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突然要調查一個三處案件的關係人。
說到給三處幫忙,我剛才還正跟孝同說呢,三處接的這個案子確實比較麻煩。
他們處裡有一半的人都出京調查去了,現在人手嚴重不足,咱們能幫上忙的就儘量給幫幫,你這樣做正好。
至於你剛才說的那個梁秋濤,好好查查吧,不但查他,把科委項目審批處其他人也都仔仔細細的過一遍。
你說的沒錯,這裡是目前關小鳳和那座院子有可能產生交集的唯一地方了,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咱們也圖個心安吧。”
等老許說完後,蘇孝同才開口說道:“言誠,要不要我讓我哥把梁秋濤留學前的審查資料要過來。”
“要,我還就準備去找你呢。”
“行”蘇孝同點點頭,伸手拿起桌上那部紅色電話就撥了出去,沒說幾句便掛掉電話。
“搞定,明早我帶過來。”
“那就這樣。”見沒什麼其他事兒,老許就站了起來。
“言誠,這條線你這邊就先查著看看,有需要幫忙的就找偵查科和行動隊,有需要我出麵協調的就告訴我。
哦,還有,查科委項目審批處其他人的時候儘量將動作放小,悄悄來,那些知識分子的神經敏感的很,彆搞的流言四起,到時候人家又跑到上麵去告咱們一狀。”
“我知道,除了梁秋濤,其他人我打算先從外圍走走。”
“好,你掌握好那個度就行。”
講完這些,老許抬腳就朝外走去,李言誠和蘇孝同一起將他送了出去。
“你小子不吭不哈的就攬過來一堆工作,還整天說我是工作狂,我看你比我還見不得閒下來。”
“咱們把案子辦成了那麼一副夾生的樣子,我有些不甘心。”李言誠有些鬱悶的搖搖頭。
他其實也不想接案子,隻是心中老有那麼一根刺消不下去,膈的他難受。
“那剛好,大家都不甘心,處長剛才說忙不過來了可以找偵查科、行動隊幫忙,我看也彆等了。
科委項目審批處我記得人員好像不少,乾脆直接一分,大家一起忙起來算啦,你覺得呢?”
蘇孝同側頭看著李言誠征求意見道。
“我求之不得,隻要大家不嫌我事兒多,好不容易清閒兩天又給弄堆活就行。”
“哈哈,放心吧,大家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呢。”
蘇孝同笑著拍了下李言誠的胳膊,轉身朝自己在中院的辦公室走去。
……
三處的人五點半就過來了,做好交接手續,將梁秋濤的談話備份資料留下,把一處負責的那三個人的談話資料帶上就離開了。
辦公室裡,李言誠翻開那份談話資料粗略的翻看了一下。
此人留學回來後就在審批部門工作,已經一年多了,深諳辦公室政治的精髓,談話也是避重就輕。
但怎麼說呢,還是孫明波那樣獨立負責一個項目成長的比較快,他雖然談話時也會避實就虛,但卻顯得十分誠懇,避的那部分讓人能理解。
可這個梁秋濤避的就有些引人注目了,跟李正喜一樣,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在裡麵。
梁秋濤、李正喜、隋東河
李言誠將這三個人的名字也寫到了紙上。
看看時間馬上就六點了,他給談話記錄鎖進抽屜裡,然後起身準備下班回家。
……
與此同時,剛下班和同事一起走出單位大門的李正喜,無意中看到馬路斜對麵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後,神情間微微一怔。
他有些納悶這家夥跑來找自己乾嘛?不是說好了沒事兒儘量不聯係的麼。
轉頭跟身旁的同事們說了一聲,然後他舉起胳膊衝著中年男人那邊揮了揮,抬腿向那邊走去。
看到他揮手,中年男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也抬手回應了一下。
“趙哥您今天沒事兒啦?”
馬路才過了一半,李正喜就提高聲音問道。
“過來辦事兒正好路過你這裡,眼看馬上下班了就站在這裡想看能不能碰到你,運氣還不錯。”
倆人的對話就像是朋友見麵,等李正喜走過去後,接過中年男人遞來的煙,接著點煙的工夫才小聲問道:“是有什麼事兒嗎?”
“社會局找你談話沒?”
“找了,昨天就過來了,看工作證是社會局行動一處的。”
“一處?”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你確定是一處的?”
“他們如果沒給我掏假工作證的話,那就肯定是一處的,怎麼了?這也有問題?”
“找秋濤談話的是三處,隋東河的案子也是移交給三處了,應該是三處的人找你談話才對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正喜搖搖頭說道:“一處、三處不都是社會局的麼,這還有什麼講究嗎?”
“據我所知,三處主要針對的是各部委的涉密案件,隋東河屬於商務口,案件移交給三處才是正常的。
不說這些了,我回頭打聽打聽情況再說,他們找你都談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問了些關於隋東河的事情,我什麼都沒隱瞞,知道的都說了。”
“嗯,不隱瞞是對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這樣啊正喜,你把昨天談話的過程給我詳細講一遍。”
“在這裡?”
“走,去那邊飯店邊吃邊談。”
“彆介,隋東河就是天天下館子才被人舉報的,你跟我到我家去吧,我媽做飯了,隨便對付兩口,吃完了咱慢慢聊。”
李正喜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對去飯店吃飯他現在有心理陰影。
“不打擾吧?”
“沒事兒。”
“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