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他……他……他在外邊接私活。”
可能是被李言誠嚴肅的模樣給嚇到了,女孩雖然眼淚還在流,但哭聲卻已經止住了,抽抽搭搭的說道。
“接私活?怎麼個接法?”
“就是他用暗房幫外邊的人衝洗照片,他說那樣能掙不少錢,他想……他想多……多掙點錢,到結婚的時候,能給家裡多買點東西。”
“你見過他幫彆人衝洗照片?”
“我沒有”常小玲搖搖頭:“我並不太進那間暗房。”
說到暗房,女孩的臉很明顯的變紅了,看得出來,那裡對她來說應該是有故事。
“隻是聽他提起過。”
“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就幾天前。”
“他為什麼要跟你說這個?”
“他跟我說的意思就是這幾天要在暗房加班,晚上沒辦法陪我。”
“你知道他從誰哪兒接的活嗎?”
“我隻知道那人是在武宣區,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武宣區?
這倒是跟古小六交代說,被他偷的人是從武宣區那邊上的公交車能對上號。
“你知道不知道他前天中午出去過?”
“知道”女孩抬手邊擦臉上的淚水,想了想後點點頭。
“他就是給那人送照片去了。”
“他跟你說的?”
“對”
“沒說送照片的具體位置嗎?”
“沒有”
“你見過他衝洗後的照片沒?”
“沒有”女孩搖了搖頭。
幾乎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這一趟也算是有點收獲,最起碼這個毛春安現在有很大的嫌疑。
可是他人呢?發現不對跑啦?
那為什麼昨晚上就跑了?
發現底版丟了一張,知道事情要敗露,所以跑了?
接底版的又是誰?給他送膠卷的又是誰?會是關維正直接跟他聯係嗎?
可為什麼關家母子沒跑?
種種疑問縈繞在二人心頭。
李言誠打開麵前的筆記本,從裡邊取出來一張關維正的照片拿到常小玲麵前。
“常護士,你看看見過這個人沒?”
常小玲看著那張照片想了會兒才搖搖頭說道:“沒印象了。”
“你知道毛春安都有哪些關係好的朋友嗎?”
剛才在宿舍詢問毛春安舍友的時候,那兩個剛下夜班的舍友都說就沒發現他有什麼朋友。
說他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宿舍一共四個人,他們三個聊天的時候他從不參與,要麼是看書,要麼就是鑽暗房不出來,也不知道忙什麼。
現在談對象了,生活中就多了一個人,早上接下午送,常小玲晚上上夜班都會過去陪著,他的世界好像就隻有對象和工作。
沒朋友?
傻子都有一個共享秘密的朋友,毛春安這個正常人又怎麼會連個朋友都沒有。
“他沒有關係要好的朋友,他給我說他小時候被朋友騙過,差點把命丟了,從那以後就再也不交朋友了,不管跟誰都是點頭之交。”
好吧!
又碰到了一個隱形人。
接下來又詢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都不理想,沒辦法,隻能讓常小玲先走,又找來工作中經常接觸的幾個同事詢問了一下,還是沒能得到什麼線索。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看到照片的古小六一眼就認出來毛春安就是他在公交車偷的那個人。
所以這個案件大概的脈絡應該是,關小鳳負責偷資料,關維正負責把資料送出來,送給誰暫時不能確定,毛春安從誰手中得到的膠卷也不能確定,他負責衝洗,然後再交到位於武宣區的某人手中。
或者乾脆就是放到武宣區某個約定好的隱秘地方,下一個人再過去取,送的和取的根本不碰麵。
現在關家母子都死了,負責衝洗的毛春安也暫時失蹤,這……
中間環節全部斷了,這案子該怎麼繼續查下去?
項目組還有潛伏者沒有?
現在好像除了找毛春安之外,也沒彆的什麼工作可以做了。
“蘇處,我準備拿著毛春安的照片去宣武那邊慢慢打聽。”
曾洪林這是想要將功補過。
雖然現在基本能確定,在古小六昨晚說出人民醫院這個地方前,毛春安就已經離開了醫院。
但他如果昨晚及時彙報,當時就開始找這個人,找到的希望也比隔了一晚上要大的多。
現在十幾個小時已經過去了,鬼知道這麼長時間這家夥能跑哪兒去。
“先回處裡,我跟宣武分局聯係一下,洪林你等下找人把毛春安的照片一翻拍,抓緊時間洗出來,然後帶著照片過去。
讓宣武分局轄區內派出所配合,拿著照片去問看有誰見過毛春安,你一個人去找找到猴年馬月啊。”
“我剛才回去的時候已經讓翻拍去衝洗了。”
曾洪林知道自己這次犯的錯非常嚴重,他現在隻想看能不能儘量彌補回來。
“嗯”
蘇孝同點點頭,看著正在開車的李言誠說道:“我打算回去安排人去毛春安小時候呆過的福利院去問問他的情況。”
“再找找他以前的同學,以年齡來看,他肯定不是當年留下來的潛伏者,隻可能是後來被發展的。
那麼發展他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他成長曆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人。”
李言誠補充道。
“有沒有可能他其實一直被蒙在鼓裡?就像常小玲說的,他隻是想掙些錢。”
“蘇處,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就算毛春安不懂那種袖珍膠卷一般什麼人才會用,可那些潛伏者也根本不敢賭啊。”
沒等李言誠開口,坐在後排的曾洪林就搶先一步說到。
“我倒是覺得毛春安有可能是被威脅的。”
“不不不,這種可能性也不大,洪林,就像你才說的,那些人根本不敢賭,他們費儘千辛萬苦才搞來的資料,根本就不敢賭毛春安會接受威脅。
那些人肯定非常放心,也就是說,毛春安絕對是他們自己人,現在咱們要查的就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那個自己人的。”
“查常小玲說的那個差點害死他,讓他都不敢再交朋友的朋友。
這應該是毛春安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如果他沒跟常小玲撒謊,那麼這也是他性格轉變的一個開始。”
李言誠一邊說著,腳下又加重了幾分,吉普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也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感覺著車子越來越快的速度,蘇孝同不自覺的就伸手抓住了副駕前麵的扶手上。
“喂喂喂,言誠,開這麼快乾嘛?咱就是再趕時間也不差這一兩分鐘啊,一晚上沒睡覺你頭不暈嗎?”
李言誠沒搭理他的叫嚷,依然我行我素。
怎麼可能不暈,他可不單單是一晚上沒睡那麼簡單,還做了兩次運動呢,這會兒腦袋裡都快成一堆漿糊了,開快就是想趕緊回去迷瞪會兒。
……
他犯困,他老婆同樣也是沒精打采。
昨天晚上李言誠被叫走,失去了那個溫暖的懷抱後,她也一夜都沒睡好。
早上還稍微能好點,這會兒快到飯點了,困的是眼皮子直打架。
她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趁著中午去她男人單位看看,不為彆的,隻看一眼就好。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走進了閱覽室,正趴在桌上的羅敏急忙坐直了身子,抬頭看向大門方向。
當她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後,滿臉驚喜的站了起來。
“大姐?大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進來的人赫然是昨天去陳家抓人的孫藝娟,她今天還是穿著一身軍裝,顯得是那麼的英姿颯爽。
見羅敏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笑著抬起了雙臂。
“哎呦,我們的小丫頭長大了,快來,讓大姐抱抱。”
“大姐……”
沒等話音落地,羅敏已經拉著哭腔跑了過去。
她是五零年出生的,那會兒她爸媽工作忙的飛起,她大哥在部隊,羅揚和羅婷一個八歲一個六歲,照顧不好她這個奶娃子。
當時孫家和羅家就住一個院兒裡,五歲之前,她可以說一直都是孫藝娟帶的,就連去學校上學都抱著她。
後來這位大姐去了部隊,每個月還都要給她寫信,經常托人給她帶些好吃的回來。
在羅敏心中,孫藝娟就是亦姐亦母的角色,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從去年年底家裡出事兒開始,到現在自己已為人婦,她給這位大姐寫了好幾封信,但孫藝娟這半年多來一直都在任務中,能收到她的信,卻沒辦法回信。
積壓了半年多的各種情緒,今天看到大姐出現在眼前,她一下就繃不住了,儘情的在她懷裡宣泄著。
好在閱覽室裡也沒其他人,坐在登記室裡的鄭慧霞見羅敏撲在一個女兵的懷裡哭,還把她叫大姐,想了想,便起身走出登記室,過來悄悄的幫著把閱覽室的門拉上,自己跑院子裡找其他同事聊天去了,把空間留給了她們。
孫藝娟摟著這個她帶大的小妹妹沒說話,任她在自己懷裡哭,隻是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
她聽到大門的動靜了,見是妹妹的同事在幫著關門不讓彆人來打擾她們,充滿歉意的跟鄭慧霞笑笑以示感謝。
羅敏這一哭足足哭了五分鐘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看到大姐胸前被自己的淚水打濕了一大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從口袋掏出手帕就上手給擦。
“行啦,彆擦了,坐下咱姐妹倆好好聊聊。”
羅敏這才反應過來半天了自己還沒讓大姐坐呢,連忙拉著她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大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是第三天。”
“都三天了你才來找我。”這丫頭一聽大姐回來都三天了,小嘴一下就噘了起來。
“嗬嗬……”孫藝娟笑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剛報完道就碰上任務了,現在能過來看你還是硬擠了一點時間。”
“報道?”聽到這個詞羅敏一怔,馬上又激動起來:“大姐,你調回來上班啦?”
“嗯,調回來了,你姐夫和孩子可能還得幾天才能過來,他的工作調動麻煩的很。”
“姐夫和孩子也過來啦?那這次是不走了吧?”
“那可說不好,革命軍人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萬一哪天組織上又調整我去其他地方工作,那也是隨時就走,不過短時間肯定不會動了。”
“嘿嘿,真好!”
跟孫藝娟在一起,羅敏這丫頭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許多。
“不說我了,來丫頭,跟大姐說說,結婚後什麼感覺?那小子對你怎麼樣?要是不好的話,大姐幫你出氣,把他抓到我們那兒去關幾天。”
“大姐,大誠對我很好的。”羅敏很認真的說到。
“對你好就行,丫頭,他大夫當的好好的,怎麼又調到蘇老二他們單位去了?”
“嗯……我聽說先開始是因為孝同哥他們處的衛生室沒大夫,他們那個新處長剛好是大誠在部隊時的領導,就把他借調過去到衛生室幫忙。
可後來為什麼又成預審科副科長,我就不清楚了。
大姐你也知道,那個單位的事情都保密,我就沒問。”
唉……
孫藝娟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
她們這個圈裡,凡是真正有上進心,想做出一點實事的,一個兩個不是選擇去艱苦地區工作,就是跑到一線最危險的工作崗位。
現在她最疼愛的這個小妹妹,竟然也嫁給了一個在這種崗位工作的人。
都是命!
“你不擔心他嗎?”
“擔心,怎麼能不擔心,昨晚上半夜被叫走了,現在也還沒動靜,我肯定擔心他。
但那是他的工作,嫁給他之前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我會慢慢讓自己習慣的。”
“傻丫頭,你嫁給他,就不害怕給他惹麻煩啊?比如陳家那小子。”
孫藝娟試探的問到,她想看看這丫頭知道不知道陳家發生的事情,好決定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我害怕啊,昨天陳琳琳跟我說她哥要去找大誠的麻煩,我趕緊就告訴大誠了,沒想到那瘋子下午就過去了,還好孝同哥在。
哼,陳瘋子如果敢碰大誠一下,我絕對要讓陳家斷子絕孫。”
看著羅敏一臉的憤恨之色,孫藝娟抬手又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以示安慰。
同時在心底暗自嘀咕道:看樣子那小子回去後沒說,那就不提這事兒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撬開陳林峰那孫子的嘴的?
李言誠能從一個醫生轉型當上預審科副科長,說明在審訊上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
否則即便那個處長再欣賞他,也不可能跨行業提拔,蘇家老二都不可能同意。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敏丫頭,快該吃飯了,走,中午跟大姐去飯店吃飯。”
“好”
吃好吃的誰不喜歡。
轉瞬她又想到了自己男人,皺了皺眉頭,剛想說話,院子裡就有人叫她名字。
“羅敏……羅敏……”
“哎”
“接電話”
“來了”
一聽有自己的電話,羅敏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肯定是自己男人。
“大姐你等我一下,應該是大誠打的電話。”
“快去”
看到羅敏提起李言誠就雙眼冒光,嘴角上揚,孫藝娟對這小子是更感興趣了。
她對這個小妹妹可是非常了解的,知道這丫頭是個冷臉子,對誰都這樣,也就見到她了臉上能多來點表情,沒想到現在提起那小子就這麼激動。
那家夥看著也很普通啊!給我妹妹是上什麼**藥啦?
真彆說,孫藝娟還有點吃味兒。
……
給自己老婆報完平安,李言誠笑容滿麵的哼著歌從值班室走了出來。
他老婆剛在電話裡跟他講了,讓他中午彆在食堂吃飯,說是有個特親的大姐調回京工作了,她們倆現在就去飯店,吃完後給他重新要倆菜打包送過來。
他沒拒絕自己媳婦兒的好意。
“言誠……”
剛從值班室出來,就看到老許急匆匆的從二樓跑了下來。
“去後院,曹萬泉醒來了,說照片上的關小鳳和關維正就是他老婆和兒子。”
“真是啊!跟他老婆兒子離這麼近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昨天審訊曹萬泉的時候,問過他知道不知道老婆兒子具體在哪裡,他回答的是不知道。
嘖嘖,直線距離不過幾百米而已,三年啊,他竟然不知道距離他老婆兒子這麼近。
由此也基本可以判斷,關小鳳和關維正對這次的計劃肯定是全盤知曉,曹萬泉不過就是那個用來吸引注意力的。
如果不是古小六摸到了那張底版,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又掉到老牛頭家裡,如果不是金智海和他組長剛好過去找老牛頭問話,眼尖發現了已經被掃進簸箕的底版,那這次搞不好真的能讓關小鳳得手。
因為項目組最後一部分資料,原計劃是今天下午就要做最後複核,而關小鳳就是複核組的。
“處長,等這個案子順利完結,給我兄弟得報個功啊。”
後院關押曹萬泉的關押室門口,二人剛走到這裡,李言誠忽然開口說到。
“你兄弟?哦,你是指刑偵二處你那位兄弟叫……金智海是吧?”
“沒錯”
“嗬嗬,你不提我也記著呢,這個案件隻要能順利完結,他最低一個三等功是跑不了的,我跟鐘局管局還有局長都已經彙報過了。”
“我先替他謝謝處長!”
“應該的,你這個兄弟這次確實是立了個大功,有功必獎,這是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