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咯吱……”
身後病房門又傳來一陣輕響,這次進來的人是方局,他後邊還跟著蘇孝同,還有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
方局的臉色也十分難看,進來後連洪處長看都沒看一眼,隻是跟李學毅點了下頭,就徑直走到鐘局身邊。
看到局長如此模樣,洪處長縮了縮脖子,沒敢再說什麼了。
蘇孝同進來後看到病床邊把脈的那道身影後,神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他可能沒想到李言誠竟然這麼快就被叫過來了。
方局走到鐘局身旁,倆人才剛嘀咕了幾句,病床邊正在把脈的李言誠就已經收回了手。
他也沒讓那個護士幫忙,自己走到藥櫃前,從裡邊將針灸針包取了出來,從針包內抽了兩根長針針又走回到病床邊,伸手就將兩根針先後紮在了陳光耀的腹部。
和白天朱永祥被紮針後的反應一樣,原本已經陷入昏迷中的陳光耀嘴一張就要吐,李言誠早有準備,見他剛一張嘴,就把他的腦袋朝這邊一搬,扶著他的肩膀讓他吐到了地上的桶裡。
陳光耀這次吐出來的也跟白天朱永祥吐出來的一樣,腥臭腥臭的黑水。
他這一吐,站在腳頭那邊的兩個大夫還有那名護士都看直了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經過剛才的催吐,陳光耀已經吐出來不少東西了,後邊半天都是乾嘔沒貨,感情壓根就沒吐完啊。
應該說剛才確實吐的差不多了,這次隻是吐了兩口就又沒了。
不過這兩口吐出來的東西那味可比剛才要衝多了,很快屋裡就彌漫起一股讓人有點反胃的氣味。
“嘔……”
一道乾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比陳光耀的聲音還要大,迅速吸引了屋內眾人的目光。
乾嘔的是跟蘇孝同一起進來的那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見大家看過來,原本跟他站一起的蘇孝同連忙向一旁挪了兩步。
“堅持不住就上外邊等著。”方局向後瞥了一眼,轉回頭的同時開口說到。
“呃……”這句話也讓那個男人的第二次乾嘔,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這邊李言誠剛才隻是掃了一眼,就又專心致誌的擺弄著依然在昏迷中的陳光耀。
見確實沒東西不再吐了,他將腹部的兩根針取出,走到藥櫃前用酒精藥棉把針擦拭了一下,從針包中又抽出來兩根,返回到病床邊上,四針連刺,很快就紮進了胸前其他穴位中。
四根針都紮進去後,他伸手翻看了一下陳光耀的眼睛,又摸了一會兒脈,這才直起腰鬆了口氣。
“方局,鐘局,差不多了,最多五分鐘人就會醒來,死不了,但會虛弱幾天,先給他掛兩瓶吊針吧,葡萄糖和鹽水都掛上,補充點能量。”
李言誠的話讓除了那兩個醫生和護士的其他人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洪處長,激動的臉色都有點泛紅,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陳光耀如果真的死在他那裡,他下一步的工作地點差不多就有著落了,要麼去大西北開墾荒地,要麼去守哪座巴掌大的離岸海島。
隻有那三位醫護是瞪大眼睛看看李言誠,又看看依然禁閉著雙眼的陳光耀,其中一位中年醫生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麼呢,他旁邊那個醫生連忙曲肘碰了他一下,微微搖搖頭。
“辛苦了李大夫。”一直黑著臉的方局在聽到李言誠的話後,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應該的。”
“李大夫,他醒來以後會不會像前天那個人一樣?”
方局是擔心陳光耀是不是也走到頭了。
“不會的,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如果願意,不打吊針都可以,等他醒來就拉著他直接回去繼續關起來,打吊針是讓他恢複的能稍微快點。
方局,鐘局,我到外邊抽根煙,他一會兒醒來,隨便讓誰把針取下來就行,再沒有其他講究了。”
“好”
見二位局長都點頭了,李言誠抬腿便走向病房門那邊,路過蘇孝同的時候,還給他使了個眼色。
看到他的眼色,再結合剛才陳光耀吐出來的熟悉的難聞味道,蘇孝同立即就意識到了什麼,跟在李言誠身後也走了出去。
“言誠……”
剛走出病房,蘇孝同就迫不及待的開口,還沒說什麼呢,就在李言誠的示意下又閉上了嘴,一直到來到外邊。
“言誠,他是不是跟朱永祥中的同一種毒?”
“沒錯,他看上去比朱永祥嚴重是因為時間長了點,但就像我白天說的那樣,如果不管他,最多四十八小時他也會自己恢複,不過這期間會一直都是氣若遊絲,就像是將死之人。
如果按照剛才那個大夫那樣隻用聽診器聽的話,很可能還會產生誤判,以為人已經死了。
對了孝同,你把白天我收集起來的朱永祥吐出來的東西呢?”
“你不是建議我最好送到藥研所讓那邊給化驗一下麼,我托人找了一位化驗員,可他說出結果的話最少也得一兩個月。”
很正常,這活是人家私下裡接的,隻能丟空給弄弄,一兩個月都算快的了。
走公對公不是不行,但那樣隻會更慢,光一套流程走下來估計都得個把月,還未必能審批通過,因為這中間可能會用到進口的東西,這相當於要用到外彙。
辦案嘛,用有限的外彙乾嗎?免啦!
沒辦法啊,現狀就是這樣,到處都缺錢,每一分外彙都要抻著小心翼翼的用,想用到需要進口才能有的東西,在沒有充足理由的情況下,想都不要想。
社會局這邊還算是辦案經費比較充沛的,如果換成公安那邊,嗬嗬,隻會更慘。
“我剛才跟李處大概說了下,你等下進去跟領導們再詳細講講情況,同一種毒,要說朱永祥和陳光耀之間沒有聯係根本不可能,但這種聯係他們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蘇大科長,這個案子越來越有意思了,您有的查嘍。”
李言誠的調侃讓蘇孝同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苦色,他是真不希望手中的案子跟陳光耀扯上關係,可現在看來,他的願望落空了。
“明天吧,我這裡又得到了一點消息,明天再跟伱詳細說,你現在先進去,陳光耀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趁這時問出點什麼來。”
聽到說有新消息,蘇孝同的眼睛唰的就是一亮,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詳談的時候,便沒再廢話,點點頭轉身就往樓裡走去。
看著他進去了,李言誠這才掏出煙給自己點上,抬頭又看了眼掛在半空中的那輪明月。
現在的月亮為什麼這麼亮呢?即便路上很多地方沒有路燈,借著月色也能看清路。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上的月亮就沒有這麼亮了呢?還有那漫天的繁星,現在仰著頭看天,可以看到很多星座。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北鬥七星那勺子都經常看不到了呢?
到底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月亮和星星漸漸便暗了,還是說空氣中充滿了太多太多肉眼看不到的粉塵,使它們的光芒沒法像現在這樣揮灑在大地上了?
唉,工業的發展,現代化的追求,給人們的生活確實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似乎失去的也不少哈。
看著天上那輪明月稍微感慨了一會兒,李言誠就收回心思又琢磨起了躺在病房裡的陳光耀。
這家夥到底知道些什麼,他是怎麼被人下毒的?二處出問題啦?
那為什麼早不出呢?這都馬上兩個月了,交代出了那麼多破事兒,動手的人早乾嘛去了?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就是,動手之人下的藥到底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朱永祥也會中這種毒?
而且倆人還是同一天。
因為對案件的很多細節缺失,就目前他了解的這點信息來說,根本就推理不出來什麼。
越想,腦袋裡的疑問非但沒有得到答案,反而是不停的冒出新的問號。
又想了一會兒,他乾脆搖搖頭將這些問題都丟出腦海,轉念又開始想自己剛才在家迷迷瞪瞪睡著時,腦海中冒出來的那道倩影。
那到底是誰?
模樣沒看清,隱隱約約有一點熟悉的感覺,再想想那有點乾巴的身材,他吧唧吧唧嘴,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難以言表的神色。
不會吧,怎麼會夢到她呢?
自己明明不喜歡那種身材的。
難道真是憋久了生冷不忌?
這一琢磨,李言誠感覺自己牙都開始有點疼了,趕忙又將那道浮現在腦海中的身影晃出去。
算了,還是想案子吧,工作使我快樂,我現在不但是醫生,還又多了一個職業,這就是雙倍快樂。
我工作我快樂,我為國家建設增磚添瓦。
“李大夫……”
正自得其樂呢,樓洞那邊忽然有人叫他,轉頭一看,應該是二處的那位洪處長。
見李言誠轉頭看過來,那人從樓前台階下來,臉上的笑容雖然有點牽強,但從目光中也能看出來還是比較真誠的。
“李大夫你好,我是洪定國。”
“洪處長你好。”
將右手的煙倒到左手,李言誠急忙伸手握住了洪處長已經伸出來的手。
“李大夫,謝謝你。”
他是得說聲謝,如果陳光耀真的死了,那他也就徹底玩完,甭管誰給下的毒,他都跑不了。
可以說,這相當於是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不客氣”李言誠淡淡的笑了笑。
如果可以,洪定國都想把人挖到他們處裡去。
剛才李言誠過來前,在場的那兩個大夫其實已經說過陳光耀怕是救不活了,其中之一就是他們二處衛生室的專職醫生。
以前他還沒覺得醫生到底有多重要,可今天這事兒一出,讓他知道了,原來好的醫生不但能看病,還能挽救一個活人的政治生命。
又客套了幾句後,洪定國轉身又走進小樓,李言誠沒跟著進去,直接坐到了樓前的台階上,乾脆放空腦袋,又開始欣賞起天上的月色。
可惜,今天他是彆想賞月了,身後很快又傳來了腳步聲,這次出來的是方局。
“李言誠同誌,謝謝,你今天救的可不隻是一個人。”
“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
“我聽孝同彙報說,白天的時候,你們處的那個嫌犯中的也是這個毒?”
“氣味以及症狀都挺像,具體是不是那就得看化驗室那邊的結論了,我隻能說高度相似。”
李言誠的話讓方局微微一呆,隨即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點頭:“嗯,你這話說的倒是跟化驗室那幫人一般無二,沒有拿到正式結論前,從不將話說滿。”
說完,他抬手拍了一下李言誠的肩膀:“貴善說起來還沒正式接手一處,但做主的第一項人事調動就立了大功,雖然沒往他想的那方麵去發展。
言誠同誌,就像你說的,治病救人是你的職責,好好乾好你的本職工作,我看好你的未來,貴善同誌還是有點心急,我回頭會說說他,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希望將來有一天你能正式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講完這些,方局也不管李言誠是什麼反應,徑直往樓頭那邊走去,他的車在那裡停著。
李言誠轉過身呆呆的看著這位局長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對他剛才說的話還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是沒聽懂,而是想不通這位僅僅才第二次見麵的局長,為什麼要把話說的那麼透。
害怕他離開?
那不至於,他還沒覺得自己已經重要到那個地步了,這地球離了誰都轉,他自覺自己還沒成長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這位局長能知道許貴善有些心急插手處裡的事務,這應該是蘇孝同跟他彙報了。
照這樣看,蘇孝同跟這位局長的關係那絕對說得上是好了,要不然沒人會把這種私下裡的爭權奪利擺在明麵上說。
不過也正常,很可能他是蘇家老爺子的老部下呢。
唉,真是不管走到哪裡都離不開這些紛爭啊。
……
當晚,李言誠回到家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興許是熬過頭了,躺在床上後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過去,想上一世,還想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