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這裡是整個大周國最重要的地方,也是大周國核心之中的核心。
如果說玄京城是整個大周國的軍機重地,皇宮就是軍機重地中的最大核心。
而這禦書房,就是所有人碰都不敢碰的地方。
此時,當那黃澄澄的聖旨放到沈白麵前時,沈白微微一愣。
他未曾想到,聖武帝會派他來讀這封聖旨。
三位皇子都將視線投注過來,落到沈白身上。
每個皇子的表情各不一樣。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且興奮的神色,而二皇子則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他們三人都知道,聖武帝即將步入荒蕪禁地,而現在這一封聖旨,很可能就是決定太子的位置。
何人能當太子,何人便是大周國的新皇,掌控著整個大周國的命運。
沈白點了點頭,將麵前這封聖旨拿到手中,緩緩打開。
既然讓他來讀,他讀了便是,無所謂的。
眼前,聖旨之上,浮現一道道文字。
文字龍飛鳳舞,充滿著一股皇家的霸氣。
沈白大字掃了一眼,隨後眼中露出一絲驚訝,視線在三位皇子之中不斷徘徊著。
三位皇子被沈白的視線掃到,全都挺直了腰,靜待沈白宣布最終的答案。
沈白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大周動蕩,群雄環峙,此為生死存亡之時刻,朕令三皇子為大周國太子。”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安靜。
大皇子微微握緊拳頭,看向沈白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之色。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皇會選擇老三來繼承皇位。
論能力,他比老三強,論功績,他常年累月在邊關之中鎮守,比老三更有軍心。
無論是什麼情況,他都比三皇子要強上太多。
本以為這太子之位,早已經十拿九穩,可是現在看來,父皇好像並不願意自己去當太子。
大皇子有些不甘心,但此刻身處禦書房內,他鬆開了緊握著的雙拳,做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並沒有繼續表露出自己不甘心的心態。
三皇子直接愣住了,隨後滿臉驚訝的看著沈白。
他確實是沒有想到。
此刻,身為三皇子的他,竟然能夠獲得太子之位。
畢竟他心中也是有數的。
雖然在父皇的引領之下,熟悉著大周國國內各種要物,但是要論起軍心以及作戰能力,包括那些戰場上的功績,他是遠遠不及大皇子的。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沒有太子之位,便認了命。
可是現在太子之位,卻實打實的傳到了他的身上。
二皇子則是一副隨緣的樣子。
他本就不在意太子之位,他隻想潛心修道。
現在這太子之位落到誰的身上,都與他無關。
皇家需要他的時候,他可以在危難時刻付出性命,但若是不需要他,他寧願在深山老林之中,當一個踏踏實實的道士。
所以對於這個決策,二皇子是覺得無所謂的。
聖武帝將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雖然大皇子掩飾的很快,但是作為大周國的皇帝,在察人神色這件事情上有著極高的本事,一眼便能看出大皇子內心深處不甘心的情緒。
“沈白,繼續往下念。”聖武帝說道。
他沒有解釋。
再多的解釋也是無用的。
他是大周國的皇帝,是萬萬人之上的存在,立個太子這件事情,他隻要做下決定便可,多餘的解釋,根本就不需要。
誰不服,可以站出來試試看,能否在這大周國之下忤逆他的聖意。
隻要他還活著,就無人敢站出來,而他定下的太子,將會得到大周國高層的擁護。
沈白聞言,點了點頭,道:“大周國危難之際,如今,朕不忍心大周國在手中毀於一旦,更不忍心百姓分崩離析,家國不存。”
“沈白自升雲縣崛起,一路殺伐果斷,實力高強且潛力無窮。”
“現令沈白為大周國一字並肩王,掌大周國密令,可先斬後奏,亦可逆伐昏君。”
此話一出,之前本就安靜的禦書房,再也無法保持安靜。
大皇子上前兩步,拱手道:“父皇,立太子之事是父皇的意思,我等並無異義,可是這一字並肩王在大周國從未有過。”
“沈大人實力確實高深莫測,可這就給沈大人封了個一字並肩王,恐怕其他大周國高層會心生不滿。”
他實在忍不住了。
立太子是聖武帝的意思,他沒辦法忤逆父皇的聖意。
可是這個決策卻讓他有些無語。
一字並肩王,這可不是說說的。
這位置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和皇帝平起平坐了。
更何況後麵還有一句可逆伐昏君,這就代表著會給皇帝頭上懸一把利劍。
他雖不是太子,但卻手握重兵,就連皇帝也要和沈白平起平坐沈白,對他來講,將會是一座極難越過的高山。
三皇子沒有說話,看向沈白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之色。
起初,他認為沈白隻是從升雲縣走出來的高手,就算實力高強,也隻把他當做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對待。
可是隨著沈白越來越強,身份地位越來越高之後,他知道自己錯了。
沈白的強大,不僅在體現在他的實力上麵,更是體現在他無與倫比的潛力之上。
對於聖武帝這道聖旨,三皇子沒法說什麼。
他和沈白交流雖短,但卻知沈白的性格,知道沈白並不是貪戀於權勢之人。
這一字並肩王,或許是自家父皇用來激勵自己的。
若是父皇走向荒蕪禁地,而自己坐上了大周國,必定要麵臨動蕩的國家。
若不披荊斬棘,勤奮努力,很可能沈白便是親自斬他下馬之人。
但三皇子對於這個決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若無法帶領大周國走向強盛,他這個皇帝當著,也是愧對曾經立下大周國的各位先烈的。
聖武帝掃了大皇子一眼,淡淡的道:“你是在質疑朕的決策嗎?”
大皇子趕緊拱手道:“兒臣不敢,兒臣隻是覺得父皇這個決策稍有不妥,若父皇覺得可以,那便可以。”
說到這裡,大皇子的額頭已經浮現出了一絲絲的冷汗。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為自己的衝動負責。
剛才一時忍不住,這才想起自家父皇從小到大對他們便是嚴厲有加。
他最不喜歡的,便是他們這些當兒子的忤逆他的意思。
聖武帝緩緩說道:“朕自從消滅前朝之後,從未錯過,設立天下諸侯,也是因為當時國力不穩,朕需要他們替朕去守衛整個天下。”
“後續出現這些事情,也在朕的考慮之中,所以朕設這個太子,設這個一字並肩王,自然有朕的做法,你等雖心有怨氣,但卻不可將這怨氣撒出來,令大周國百姓寒心。”
此話一出,三位皇子立刻躬身答應。
自小他們便在聖武帝的威嚴之下生活著,對於聖武帝說出的話,沒有任何忤逆的心思。
隨後,聖武帝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三個先下去,沈白留下,朕還有事情要與他細說。”
三位皇子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外麵,陳公公還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喝著茶水。
當他看到三位皇子走出來之後,看了三位皇子的表情一眼,微微搖頭。
早在今日早晨,他便已經知道所立的太子究竟是誰。
他雖不清楚聖武帝為何要做出這種決定,但他作為當初的開國之人,對於聖武帝的任何決策都是擁護的。
此刻,三位皇子的表情收入陳公公眼底之後,陳公公知道二皇子可能沒什麼。
二皇子隻是癡迷於修道罷了,唯獨這大皇子就顯得有些陰沉了。
後續會發生什麼事情,就是陳公公也不知道。
但此刻從三位皇子的表情能夠看得出來,大皇子是心有不服的。
三位皇子好歹也是皇家中人,走出禦書房,沒過一會兒,便將心思全部收起,隨後又和陳公公打了聲招呼,這才離開了禦書房的院子。
陳公公將手中茶杯放下,又看向禦書房的位置,心中暗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他知道,後續的事情才是沈白來這玄京城中最重要的事情。
思及此處,陳公公眼中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禦書房內。
沈白將聖旨放在桌上,問道:“陛下為何不將皇位傳於大皇子?”
他如今早已不是從升雲縣走出來的小白了,是很清楚如今大周國局勢的。
大皇子驍勇善戰,且在軍中擁有著極高的人心。
這太子之位傳給大皇子,反倒是理所應當。
他不明白,為什麼聖武帝會做下這個決定。
剛才聖武帝所說不喜歡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是對三位皇子說的,並未對他說這句話。
沈白知道,自己是可以問出來的。
果不其然,當沈白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聖武帝搖了搖頭。
“他可以開疆拓土,但絕非守衛大周國最好的人選。”
“他可以是一把劍,但不是能夠穩坐朝堂的皇帝。”
沈白聽到這裡,心中略微思索聖武帝的話,隨後心有明悟。
他明白聖武帝的意思了。
大皇子驍勇善戰,且統領著軍中的不少要務。
但是對於如今動蕩的大周國來講,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夠開疆拓土的將軍,而是能夠守住大周國基業的皇帝。
大皇子是一把利劍,但這利劍隻適合用來開疆拓土。
若是讓其成為大周國的皇帝,很可能會因為不適應眼前的局勢,而產生不好的效果。
聖武帝繼續說道:“老三雖然並不在軍中,但他從小便在國內熟悉各種國內要務,對於大周國的了解極深。”
“即使大周國動蕩,也能憑借著他對於大周國的了解,讓大周國能夠安穩上很長一段時間。”
沈白問道:“陛下,自三位皇子出生之後,便已經安排好了嗎?”
言下之意,大皇子與三皇子各自不同的路,應該都是聖武帝一個人安排出來的。
誰知這句話說出之後,聖武帝卻搖了搖頭。
“朕當初給了他們三個不同的路,老二就不說了,那小子現在幾乎已經是個廢人了,癡迷於道家,朕也不想管他。”
“至於老大和老三,當時朕就擺了兩條路給他們,讓他們自行選擇。”
“老大選擇了軍營,老三選擇了國內,所以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所選,朕從未乾涉。”
沈白點頭道:“原來如此,既是自己所選,必要承擔後續的後果。”
“陛下,不知道你留我在此處,還有何事要說?”
剛才的事情,沈白已經搞得清清楚楚,現在應該就是談正事的時候。
尤其是聖武帝為什麼要把他留在這裡,他覺得這裡麵可能會有大事需要他去做。
果不其然,當沈白說出這句話之後,聖武帝微微抬起瘦弱的手臂,對著前方的虛空淩空一點。
隨後,前方的虛空處出現一幅泛著光華的地圖。
這是玄京城的地圖,包含著玄京城各地的交通要道,以及各種軍機重地。
對於其他國家來講,這是一個秘密。
沈白看在眼中,微微皺起了眉頭:“那旁邊的光點又是何物?”
距離玄京城不遠的位置,有一個泛著光的圓形光點。
沈白看的不是很真切。
聖武帝揮了揮衣袖,說道:“你看仔細了,便明白那是何物。”
隨著聖武帝揮動衣袖,麵前的地圖出現了變化。
原本看不真切的光點,霎時之間逐漸清晰。
緊接著,一座不下於玄京城的城市浮現在沈白麵前。
沈白看著這座城市,微微皺起了眉頭。
“與玄京城相鄰,這個位置極為重要,這是什麼城市?”沈白問道。
“墨雲京。”聖武帝想也不想,便回答了沈白。
“這是玄京城旁邊的一個京級城市,裡麵高手無數,繁華無比,也算是玄京城最近的一座京級城市,可以說比起玄京城來講,隻是遜色了幾分罷了。”
沈白摸了摸下巴,說道:“坐鎮在此處的諸侯是否已經有了反心?”
這是他的一個猜測。
既然聖武帝給他看了這幅地圖,在考慮著京級城市都有諸侯坐鎮,加上現在大周國動蕩不安的局麵,沈白便有了這個想法。
聖武帝聞言,很直接的點了點頭,道:“沒錯,坐鎮在此處的墨雲侯,是當初的開國功臣之一。”
“他驍勇善戰,實力高強,且對手下之人極好,墨雲京在他的治理之下欣欣向榮,一副長治久安的模樣。”
沈白聞言,沒有說話。
他知道必有下文,而且絕對不簡單。
果不其然,聖武帝在說出這句話之後,隻是稍加停頓,便繼續說了出來。
“可是有時候,人一旦獲得滔天的權利之後,便會產生更大的欲望。”
“他坐鎮在墨雲京,統管著墨雲京的各路事情,如今已經把自己的欲望膨脹到了一個讓人覺得恐怖的程度。”
“朕如今陷入絕境,即將步入荒蕪禁地,大周國各路高層以及監天司之人,也都被這安排到了該有的位置,朕實在是抽不出手去對付他。”
說到這裡,聖武帝眼中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他若是能夠分派出兵力去對付墨雲侯,恐怕早就已經出手了。
但現在根本就抽不出精力出來。
或許對於一些不懂局勢的人來講,他臨時可以派一些高手過去,直接將墨雲侯滅殺。
但是墨雲京裡麵坐鎮著的墨雲侯十分精明狡猾,在他沒有步入荒蕪禁地之時,是絕對不會暴露出反心的。
所以在這種分崩離析的狀態之下,聖武帝也得考慮動手之後拿不到名分,到那時隻怕會引起整個大周國百姓的恐懼。
沈白思索道:“陛下,臥榻之人,豈容他人酣睡。”
這是一顆釘子,且是紮在心臟旁邊的釘子,稍有不慎,這釘子便會歪向心臟,最終刺破心臟,讓整個大周國陷入癱瘓之中。
玄京城和墨雲京隔得太近太近了,近到讓沈白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明白,若是聖武帝離去之後,隻怕墨雲京會第一個跳出來,劍指天下。
“陛下想讓我怎麼做?”沈白問道。
現在該談的話題也都談出來了,他知道聖武帝應該是要和他說有關於墨雲京的任務。
果不其然,當這句話說出口之後,聖武帝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我需要一次斬首行動,讓墨雲京亂起來。”
此話一出,沈白的眉頭緊緊皺起。
斬首行動這四個字,無需解釋便可知道其中的意思。
就是告訴他,讓他去將墨雲侯的腦袋給摘下來。
可這任務聽起來無比簡單,但做起來卻是極難的。
作為與玄京城相差不大的墨雲京,內部高手無數。
想要進去,何其之難。
更何況還要想砍了墨雲侯的腦袋。
隻怕沈白還沒有成功,便會被無數高手圍困,最終深陷危機,死在裡麵。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陛下若是想要實施斬首行動,恐怕有更好的人選。”
“那些大周國的高層們隻需要隱藏好身份,便可伺機行動,正好陛下還未步入荒蕪禁地,也可以抓緊時間,並且玄京城與墨雲京相差不遠,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會出現亂相。”沈白緩緩說道。
他覺得自己的分析應該是有道理的。
如同陳公公,或者說是總司等人,他們隨意扮作其他人的模樣潛入墨雲京中,施展斬首行動的話,可能比他的效果要更好。
畢竟自己雖能逆境伐上,但目前來講,想要戰勝陳公公等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誰知這句話說出之後,聖武帝卻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他們進不去。”
此話一出,沈白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進不去?”
聖武帝緩緩說道:“墨雲京裡麵高手如雲,如陳公公以及大周國高層,包括大周國的各路要員,墨雲侯都是摸的很清楚的,哪怕再怎麼喬裝打扮都會出現疏漏,而一旦墨雲侯知道有人進入墨雲京,隻怕會立刻警覺起來,想要下手,難如登天。”
“若是把動靜鬨大了,整個天下便知道朕派了大周國高層過去暗殺,隻怕連那些原本就不會起反心的諸侯,也會瞬間起了反心。”
沈白用手摩擦著下巴,陷入思索之中。
他明白聖武帝的意思。
事實上,也確實如同聖武帝所說的那樣。
若是就這麼派人進去,確實容易造成疏漏。
畢竟大周國的各路要員高層,墨雲侯隻怕早已經摸得無比通透了。
沈白沉吟道:“可是他可能對我也頗為了解,我若是進入其中,隻怕也會搞出一些事端出來。”
他如今在大周國內,已經算是家喻戶曉的存在。
若是他親自前往墨雲京,隻怕那墨雲侯也會發現,到時候同樣無法動手。
聖武帝搖了搖頭,道:“你似乎精通一種改變身形相貌的功法。”
沈白點頭道:“沒錯,我確實精通。”
易心法可以改變身形樣貌,這門神通沈白很少使用。
但在很多時候,卻能產生出奇的效果。
比方當初進入禁地之時,他就利用異心法的模擬能力,產生了逆風翻盤的效果。
說到這裡,沈白已經明白聖武帝的意思了。
自己有易心法可以改頭換麵,能夠將暴露的風險降到最低,這樣也能給這次斬首行動帶來諸多的方便。
沈白略微思索之後,問道:“墨雲侯的實力如何?”
既然有辦法進入,沈白覺得去試試也無妨。
但他在去之前,要先了解到墨雲侯的情報。
那裡可是除了玄京城之外,最為繁華的京級城市,裡麵的高手可以說是數不勝數的。
身為墨雲京的諸侯,沈白覺得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視。
聖武帝略微沉吟後,緩緩說道:“他的實力隻有天人境界,且一直止步在天人境界,因為在當初開國之時承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勢,終生無望踏入下個層次。”
“但是他的情況又極為特殊,想要殺他,確實是要費一番不小的功夫。”
沈白問道:“特殊到什麼地方?”
聖武帝緩緩說道:“他有一房妻子,與他一直廝守,而他的妻子是先藏境界。”
“若想殺他,必然要過他妻子那一關,這便是最為凶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