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林宛紓就聽軍嫂們說,唐倩跟她男人回老家去了。
林宛紓聽了一耳朵,就沒管了,因為時間緊,她還趕著給奶娃做衣服。
把昨天沒剪好的布料裁剪下來,她就開始縫衣服了。
原本沒有縫紉機,她縫衣服的速度就不慢,有了縫紉機後,更是如虎添翼。
做衣服主要是打版比較費事,裁剪好以後,縫紉並不需要多少時間。
不過對林宛紓來說,打版根本不是事。
想要做什麼款式,她在腦子裡過一遍,直接就能畫出來。
布片的邊緣往回折兩折,放在縫紉機上,手一撥,腳一踩,整齊的線就隨著噠噠噠的聲音出現在布片上。
而昨晚還粘著她的小苗苗,一大早吃完飯又跟家屬院的小孩們玩去了。
秦衍剛吃完早飯也出去了,整個屋裡安靜得隻剩下縫紉機噠噠噠的聲音。
林宛紓正縫著衣服呢,忽地,就聽見外頭有人喊。
“宛紓同誌在嗎?”
是何文珠!
她來找自己做什麼?
林宛紓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放下衣服走了出去。
“我在呢,何嫂子你怎麼來了?”
何文珠手上拎著一個袋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聽說你家有縫紉機,我想收個腳,就厚著臉皮過來了,你的縫紉機現在要用嗎。”
原來是借縫紉機的。
自打何文珠變了個人後,林宛紓跟她在家屬院碰麵也會打招呼。
雖然不算熱絡,不過好歹也不像從前那樣形同陌路了。
人家來借個縫紉機,她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我正好也在縫,不過我現在要塞棉花,你要收腳就先用吧。”
說著,她把人請進屋裡去。
“那就先謝謝你了,宛紓同誌。”
何文珠的頭發依舊是整整齊齊的盤在頭上,乍一眼看似乎跟從前沒有什麼差彆,可整個人卻多了一種說不出的精致和優雅。
林宛紓把縫紉機上的衣服拿下來,就請她坐下。
何文珠再次有禮的跟她道了個謝,就輕盈的坐在了凳子上。
跟她這些日子給人的印象一樣,即便是縫個衣服,她的坐姿都是端莊優雅的。
而她手上拿著的衣服,似乎是給丘婷婷做的。
顏色看起來很是鮮亮,樣式也很經典,屬於再過十幾年都不會過時的款。
何文珠像是不太會用這種縫紉機,林宛紓正要出口指點,卻見她搗鼓了一下,很快就靈活的用了起來。
林宛紓:……
“我和婷婷下個星期就要回寧市,那邊應該都下雪了,我怕她回去會冷到,就想著先給她做兩套衣服。”
省得回去那邊還要去買,那就太遭罪了。
何文珠一邊縫衣服,一邊跟林宛紓解釋道。
她要回寧市的事,家屬院早就知道了。
隻是軍嫂們都以為她現在人格分裂,應該會留在這檢查,直到病好了才會回去。
哪曾想,她竟然下個星期就要走了?
不過這跟她也沒有多大關係,林宛紓就客套的跟她聊了幾句。
何文珠也不介意,依舊一邊縫衣服,一邊跟她閒聊。
隻是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到了抗戰的事去了。
“你說,那鬼子堅船利炮這麼厲害,怎麼說投降就投降了呢?”
雖然她魂魄一直存在身體裡,不過“何文珠”讀書並不認真,雖然是初中畢業,可她對曆史上很多事都不了解。
見她似乎不是隨口一問,林宛紓心念一動。
不過她也不敢妄議曆史,隻是將一些重要的戰役給她梳理了一遍。
尤其是經典的四渡赤水戰役,聽得何文珠兩眼放光!
可在激動過後,她又臉色又多了一絲落寞。
“真可惜…”
這麼偉大的戰役,她沒能親眼見證。
她甚至都沒能堅持到全麵抗戰,就早早的死去了。
“可惜什麼?”
林宛紓沒錯過她眼底的遺憾,再結合她宛如世家小姐一般的言行舉止,心底莫名的有種奇怪的猜測。
何文珠搖了搖頭,隨即,又半開玩笑的說道:“可惜我沒能早生個二十年,否則,我也能親自打死幾個鬼子。”
這大概是她上輩子最遺憾的事了。
不過好在情報及時送出去了,她死了也不算沒有價值。
聞言,林宛紓心底的懷疑又確定了幾分。
動亂年代,有多少覺醒的同誌,出身優越,卻義無反顧的投入抗戰中去。
第一代幾乎全軍覆沒的飛行員,絕大多數出身名門望族。
如果眼前的何文珠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樣,那她值得自己敬佩。
不過林宛紓沒有去試探什麼,而是鼓勵道:“生在這個時代責任同樣不小,國家剛成立,百廢待興,需要咱們建設的地方多了去了。”
這話也不知道觸動了何文珠哪根弦,原本有些遺憾的她,很快又振作了起來。
“宛紓同誌,你說得對!建設國家同樣很重要!”
他們勝利了!
她很幸運,帶著記憶見證了這一切。
可她還有許許多多的同伴,沒能來得及看到勝利的這一天,就倒下了。
何文珠意外搶回自己的身體,可她不確定身體裡的“何文珠”,會不會再次奪走身體的控製權。
因此,這些日子,她隻是隨遇而安的過著而已,仿佛自己隻是一個遊離在這世界之外的孤魂一般,對這個世界並沒有深切的感覺。
此刻聽到林宛紓講起他們偉大的抗戰後,何文珠遊移的靈魂仿佛在真正的落地,身體裡的熱血也再一次燃燒起來。
去建設新華夏,才不負當初豁出性命的自己。
“謝謝你,宛紓同誌。”
何文珠鄭重的說道。
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林宛紓已經有七八分確定,眼前這個也許是個抗戰年代的前輩。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原來的“何文珠”又去了哪裡?
要不是孫海道身份敏感,林宛紓真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怎麼回事。
而何文珠本來就隻是過來收個腳而已,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沒一會兒,就縫好了。
不過縫好以後,她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從袋子裡掏出一個盒子。
“宛紓同誌,過去的我多有得罪,萬幸你沒跟我計較,這是我親手做的書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希望你彆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