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林宛紓陪著的原因,原本六神無主的於芳芳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看起來倒是鎮定了許多。
幾人一路走出家屬院,來到部隊醫務室。
孫海道正在醫務室處理傷口,知道他是京市赫赫有名的神醫孫海道,張青鋒臉上是滿是激動。
“孫老,久仰大名,能在這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這些被送下鄉的人,基本沒什麼人知道具體會送到哪裡。
雖然孫海道離他們部隊很近,可因為局勢敏感,沒多少人敢去打聽這些事,加上他被轉送到這個大隊時間並不長,也就沒有人知曉鼎鼎大名的神醫竟然在邊境的生產隊。
隻是張青鋒的激動,在看到他被打得滿身都是傷,又變成了痛心!
這可是神醫啊!
他們知道一個醫學聖手對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某些愚昧的人,竟然拿著雞毛當令箭,僅憑一句迷信,就將他們過去的所有一切都給否決了,還將神醫打成這樣。
“您受苦了!”
張青鋒眼眶都濕了,他都不敢想,老人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孫海道本來就是生性灑脫的人,知道自己死不了,他對身上的傷口也渾不在意。
“不礙事。”
知道自己未來可能還會跟他打交道,孫海道倒不像從前那樣不理人,好歹也算簡短的回了一句。
可就是這麼一句,也足以讓張青鋒興奮不已了。
他跟神醫搭上話了,還給他處理了傷口!
張青鋒都能想象的到,以後自己的同事得有多羨慕他了。
給傷口消毒好以後,他就撒上了神醫給了藥粉。
雖然這藥粉他沒有見過,不過張青鋒自然不可能懷疑人家的藥。
畢竟隻要是學醫的人,誰不知道孫海道有多厲害?
傷口包紮完,張青鋒又給他簡單的擦了擦身子,再換上一套新衣服。
孫海道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也被束成了髻,看起來真有股仙風道骨的模樣了。
等於芳芳來到醫務室,就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待看清楚那人是誰,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孫…孫爺爺?!”
他怎麼會在這?
孫海道看到跟林宛紓手牽手走在一塊的於芳芳,臉上露出了一抹慈愛的笑。
“芳丫頭。”
林宛紓看了看孫海道,又看了看於芳芳,有些驚詫。
“你們也認識啊?”
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而於芳芳已經顧不上回答她,看到孫海道,她噔噔噔的跑了過去。
“孫爺爺,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抹眼淚,臉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於芳芳小的時候,孫海道經常來找她爺爺,還給她帶奶糖,她對他自然熟悉得很。
後來孫海道出去雲遊,她見他的次數才少了許多。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被押送下了鄉。
於芳芳急得不行,她想找爺爺幫忙。
可那段時間整個社會都陷入了一片瘋狂之中,孫海道這種情況誰沾上誰倒黴。
於正南勉強托人保住他的性命,已經很不容易了。
後來局勢平穩了一些,可孫海道卻失去了音訊。
此刻看到還活著,於芳芳怎能不激動?
“我命硬著呢,哪這麼容易死的?”
孫海道樂嗬嗬的說道。
而於芳芳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孫爺爺,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爺爺,他現在病得很重。”
提起自己的爺爺,於芳芳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彆哭了,芳丫頭,老頭我這一趟就是回去看你爺爺的。”
聞言,於芳芳有些驚訝,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不過她沒多想,就有些急切的朝孫海道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出發吧。”
終於捋清楚他們是什麼關係的林宛紓,已經平複下了心中的震驚。
此刻聽到於芳芳的催促,她有些無奈得說道:“芳芳,我叔公他受傷了,急不得,先讓軍人同誌安排好車子。”
聽她喊孫海道叫叔公,震驚的人頓時就變成了於芳芳。
“宛…宛宛,你剛才說的叔公是孫爺爺?你是陪他去京市給我爺爺看病的?”
林宛紓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聞言,於芳芳又一次激動的抱住了她。
“嗚嗚嗚…宛宛…你怎麼這麼好?”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她的宛宛天下第一好。
沒多久,軍車就來了。
由於人多,孫海道還受了傷,劉鬆清就找了兩輛車子過來。
車子啟動以後,於芳芳就忽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兒子,你說我們是不是漏了什麼啊。”
怎麼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沒辦一樣?她心裡有些不踏實。
馮建設正在跟小苗苗玩呢,哪有空理她,聞言,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你沒告訴我爸,你要回京市。”
聽到這話,於芳芳差點沒蹦起來。
“你個小破孩,剛才怎麼沒說?”
要死了要死了。
要是被馮彥東知道她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了,回來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馮建設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哪有空啊,我還要幫你收拾衣服。”
他媽就光顧著哭了,衣服不帶錢也不帶。
他不收拾一下,難不成他們要空手回京市啊?
聞言,於芳芳臉上難得的有些尷尬。
“我…我那不是太著急了嗎?你說,你爸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馮建設正在給小苗苗剝奶糖,聞言,他有些敷衍的說道:“怕什麼,反正你哭一哭,爸爸就會原諒你了。”
就像上次一樣,她洗了兩天衣服不想乾了,又跑去找他爸哭。
哭得那麼假,他爸都沒跟她計較。
馮建設一點也不擔心自家爸會跟她媽生氣。
於芳芳:……
“你懂個屁!”
她明明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換得他的原諒的好嗎?
一想到那人折騰人的手段,於芳芳就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覺得她還是在京市躲一段時間,等他氣消了再回去好了。
聽到他們左口一個爸,右口一個爸的,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自家爸爸的小苗苗,癟了癟嘴。
“爸~爸~”
見奶娃哭了要找爸爸,林宛紓心底也很不好受。
秦衍…他究竟去了哪?
不過林宛紓並沒有讓自己陷入情緒的低穀裡,而是打起精神哄小奶娃。
小苗苗也嘴裡還含著奶糖,林宛紓怕她噎著,就哄道:“苗苗不哭,奶糖要掉下來了哦。”
聽到奶糖要掉了,小家夥下意識就用手去捂住嘴巴。
哭聲戛然而止!
於芳芳看她那可可愛愛的模樣,連心情都好了不少。
“苗苗來,嬸子抱抱,我這裡還有很多奶糖。”
說著,她從口袋裡又掏出幾顆。
小苗苗眼睛還含著淚水呢,看到這麼多奶糖,小臉馬上又樂開了花。
沒帶猶豫,她就投入了於芳芳的懷抱裡。
林宛紓:……
“真是個小吃貨!”
有吃的不僅爸爸都忘了,連媽媽也不要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火車站。
劉鬆清怕孫海道難受,就連短途的火車都是訂的軟臥。
恰好剛到車站沒多久,火車就來了。孫海道是被兩個戰士抬著上火車的。
為了保險起見,張青鋒也跟著一塊。
而他不僅人來了,還帶上急救藥和針水,就怕孫海道在路上遇到什麼突發狀況。
臥鋪是軟臥,一個卡位四個床鋪。
林宛紓帶著小苗苗睡下鋪,對麵是孫海道。
於芳芳帶著小建設睡在她的上鋪,對麵上鋪是張青鋒。
隔壁的卡位則是劉鬆清和其他戰士。
火車沒多久,就啟動了。
小建設不是個閒得住的,就帶著妹妹好奇的到處探索。
林宛紓不放心苗苗,始終緊盯著奶娃。
於芳芳倒是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她心裡悶,就想跟著林宛紓。
兩個小家夥對什麼都好奇,一會趴到卡座的桌子上往外瞧,一會又爬到上鋪去玩。
小苗苗爬不上去,還是小建設托著她屁股幫她上去的。
玩了沒一會兒,兩人又下來,坐在走到的座位上看外頭的風景。
雖然這裡是軟臥,普通人進不來,不過畢竟是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林宛紓就跟於芳芳一邊聊天,一邊看娃。
而就在這時,忽地,軟臥車廂儘頭的一個卡位裡走出一個人!
看到她,林宛紓愣了愣。
這不是她剛到雲省時,那個來醫院探望秦衍的女同誌嗎?
不過她今天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一身布拉吉長裙,看起來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嬌豔。
季秋蓉剛才在卡位裡隱隱約約聽到外頭傳來兩道熟悉的聲音,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此刻看到那張做夢都想抓幾把的臉,她瞳孔一縮!
“你怎麼在這裡!”
季秋蓉尖銳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仿佛像是見了鬼一般。
林宛紓眸光微凝,覺得她這反應未免太過奇怪了些。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難道這火車是你家開的,我坐不得?”
聽到林宛紓的聲音,季秋蓉才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而不是她的幻覺!
可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會沒事?
自己明明聽到她說今天要去看那牛棚裡的老人的。
要不是於老爺子病重了,她媽催促她快些回去,季秋蓉還想留在那看她倒黴的樣子。
此刻見林宛紓不僅沒事,還坐上了軟臥,她哪能不震驚?
“我說季秋蓉,你該不會是又犯病了,坐上了火車就以為火車是你的了吧?”
一旁的於芳芳一臉嘲諷的說道。
當初季秋蓉剛跟蘇雅君來她家裡,於芳芳恰好在學校住宿,這人就把自己的房間給占了。
還說那房間她住了就是她的了。
雖然季秋蓉後來把房間還給了她,還跟她道歉了。
可於芳芳卻一直記得這件事!
被一通擠兌,季秋蓉臉色雖然很是難看,可還是擠出了一個笑。
“芳芳,你彆說笑了,過去的事都是一場誤會,現在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怎麼光幫著外人說我?”
聞言,林宛紓又一次被震驚了。
看了看季秋蓉,又看了看於芳芳,她覺得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合著他們全都是認識的啊?
於芳芳看她誤會了,頓時急了,惡狠狠的朝季秋蓉呸了一聲,她罵道:“誰跟你是一家人,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一個拖油瓶還真把自己當成一棵蔥了?”
說完,她又急急的朝林宛紓解釋。
“宛宛,你可彆相信她的鬼話,我跟她才不是什麼一家人,她姓季,我姓於,她是她媽帶進我們家的,她才是外人,我跟你可是拜了把子的好姐妹。”
林宛紓:……
“我們什麼時候拜了把子?我怎麼不知道?”
於芳芳嘿嘿一笑。
“我單方麵拜的,反正我已經決定跟你做一輩子的好姐妹了。”
一副她休想擺脫她的無賴模樣。
直把對麵的季秋蓉看得額角一抽一抽的。
於芳芳她憑什麼也看不上自己?反而扒著一個鄉下來的女人?
這女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為什麼男人女人都爭著搶著要跟她好?
看著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季秋蓉就覺得刺眼極了。
“費儘心思擠進一個不屬於你的圈子,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變成一個笑話。”
林宛紓看著她麵容扭曲,一臉不甘的模樣,心底忍不住想笑。
“這話就留給你自己吧,我想你比我更需要。”
她的雲淡風輕,越發顯得季秋蓉麵目可憎起來。
而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劉鬆清,也從卡位裡走了出來。
看到劉鬆清,季秋蓉眼睛陡然一亮,聲音裡滿是驚喜。
“劉大哥,你怎麼也在這?“
然而,聽到這話的劉鬆清,卻隻是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就一臉關切的走向林宛紓。
“林同誌,你是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
這巨大的反差就猶如一個大耳刮子,狠狠的打在了季秋蓉的臉上。
也越發襯得她剛才說的就像個笑話。
怎麼可能?
就連劉大哥也站在她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