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畜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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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林間傳來騷動。

遠處,隱隱有燈光閃爍,然後,是嘈雜的人聲和犬吠。

“奶奶的,連人都能弄丟,你們惹大麻煩了,現在條子已經開始動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到這,這一趟太危險,價錢得打對折,原本十萬,等我們找到,就隻有五萬!”

“能不能,再多給點?”一個男人怯怯地道,周平聽出,那是自己父親的聲音。

對自己非打即罵,暴躁得像頭獅子一樣的父親,此刻聽聲音,卻是點頭哈腰,根本不敢定頂撞對方。

周平不理解,人在不同情況下,為什麼能有這麼大變化。

他也沒功夫思考這個。

林車也已經停止舞劍,緊張兮兮地看向外麵,月光照在他臉上,有些發白。

周平不理解,掌握這種劍術的男人,為什麼看上去這麼膽小,有些違和。

周平拉起男人,躬下身子,朝遠處走去。

那些人距離還遠,燈光像是一個個豆大的亮點,隻是山林太寂靜,聲音蕩了過來,顯得聲音很大。

但他們有狗,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

周平照著小說中教的辦法,帶著林車趟過河。

林車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是他們要來抓你?”

周平點頭。

林軒立刻舉起樹枝,“媽的,竟然是人販子,拐賣小孩,天理難容,你彆攔我,我跟他們爆了!”

“你沒有武器,隻有個枯木枝,而且他們人太多,去了也是送死,”周平道。

“也是。”

男人悻悻地收回樹枝,嘟囔一句:

“這深山老林的,指不定有什麼怪物,他們這麼顯眼,說不定就碰上了,”

男人忽的有些懊悔,“該死,這破手機,怎麼能沒信號的,也沒辦法幫你聯係親人,”

周平沉默了下,“那裡麵,就有我的父母。”

男人身子一顫,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些什麼,卻聽周平道:“不過,我給三舅發了個短信,雖然沒來得及說清楚就被母親把手機奪了回去,但也足夠引起懷疑。

三舅很疼我的,現在說不定已經報警了。”

男人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隻用繼續躲,等警察找到就行了。”

“恐怕你們等不到那時候了。”

忽然,就在前方亮起一道光束,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有人打開手電筒,正對著兩人。

“跑!”

周平反應極快,撒腿就跑,男人連忙跟上。

“跑,跑得了嗎!”

又是幾道光束在前方亮起,兩名身穿黑衣的蒙麵男子攔在前方,仿佛一堵無法跨越的牆。

後方同樣傳來腳步聲,七名蒙麵人人將兩人包圍在中央。

這七人皆背著包,包裡鼓鼓囊囊的,其中四人手裡都拿著弩,正對準兩人。

另外三人則是手握砍刀,周平的眼神很好,他甚至從砍刀上看到了暗紅色的鏽跡。

“小子,把弩扔了,不然我先射穿你的手。”

其中一人揚了揚手弩,對著周平道。

周平咬牙,此時此刻,他想的不是自己被抓住,再度落入虎口,而是自己將林車給連累了。

周平眼中滿滿的全是自責,他也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還帶著狗,父母肯定是將帶有自己氣味的東西給了那些人,對方通過狗找到了自己

早知道就不讓林車跟著自己,不跟著自己,他說不定還能逃出去。

他攥緊手弩,準備用自身為林車搏一條出路。

畢竟對方的目標是他,肯定不會就這麼殺死自己,但林車,很可能會死。

卻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將手弩放下吧,咱們是逃不出去的,與其掙紮,不如求個痛快,”燈光投下的陰影遮住林軒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本該驚恐的他,聲音卻不曾顫抖。

隻有周平察覺到這點,忽的,他腦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此刻的林車,才符合之前舞劍時表露的氣質,仿佛這才是他的真麵貌,之前的樣子都是在偽裝。

周平搖頭,將自己這荒謬的想法甩出腦外。

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對方偽裝自己有什麼意義呢,總不能是為了逗他這個小孩玩。

很可能是他也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釋然了。

“抱歉,連累你了,”周平慘然一笑,遠處的火光和犬吠也加快速度,嘈雜的人群在逐漸逼近,顯然,他們也注意到這邊的亮光。

“咱們兩個,或許能在黃泉路上作伴,我聽說,地府設有十八層地獄,等下了地府,我幫你扛,算是賠罪……如果真有地府的話。”

“你怎麼能這麼確定我會入地獄受刑,我可是個良民,平常連隻雞都不殺的那種,”林車眼睛一瞪,“還有,我說謊了,我不叫林車,我叫林軒。”

“我說怎麼會有這麼難聽的名字。”

林軒眼睛一瞪,什麼話!

一番相處下來,林軒還挺驚訝的。

周平師父小時候挺活潑的,甚至能跟人開玩笑,不像長大後一樣,完全封閉自己。

至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林軒看向遠處的火光,眼中寒芒閃爍。

他說,山林中可能藏著怪物,會被眾人的動靜吸引,可不隻是說說。

此時,已經有一隻海境神秘悄悄綴在眾人身後,仿佛在注視自己送上門的夜宵。

七人中,那個尖嘴猴腮的領頭見林軒和周平聊得火熱,似乎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立刻火了。

上前一步,抬腳就要踹兩人中的高大男子。

“給老子閉嘴,讓你們說話了嗎!”

但還不等腳落下,就見那男人緩緩看來,領頭腳一僵,明明對方手裡沒有武器,看起來也瘦瘦弱弱,可被那種目光注視,領頭卻忍不住打顫。

腳一時間停在半空,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

這時,另一幫人到了。

為首的一個絡腮胡的漢子眼睛一亮,滿口黃牙顫動,一巴掌拍在老三身上。

“老三,沒想到讓你小子抓到了,可以啊。”

名叫老三的領頭借機收回腳,眨眼就往下剛才的事,開始炫耀,“老大,條子已經找過來了,就快找到咱們的小木屋,我們不得已轉移陣地,正好撞到這小兔崽子,還買一送一,你說這事巧不巧!

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對,老天爺賞飯吃!”

絡腮胡漢子哈哈大笑,“放心,這次抓人你有功,少不了你的,不過,不是說隻有個小孩嗎,怎麼還多出一個?”

“我也不知道,這男的跟這小的好像是一塊的,不過我看了,這男的長得挺好看,身子看起來挺健康的,可以先帶走,匹配賣家,實在不行,也可以把他賣給那些個權貴,有些人就好這口。”

“直接處理,咱們沒時間再找賣家,也不可能帶他走。”

“大人,您看著,能不能再給我點,實在不行,借我點也行啊,等我贏了錢,一定還給你,”後方人群中,一個邋遢的中年漢子搓著手,低眉順眼,像是一條搖尾巴的狗。

絡腮胡漢子隻是罵了一句,“滾蛋,老子能弄死這兩個,就能弄死你們,再糾纏,你們一分錢都沒有!

行了,老三,趕緊把你們那背包打開,弄個乾淨環境出來。

老四老五,你們帶人去站崗,現在就進行解剖,解剖完咱們就撤!”

一個中年婦女探出頭來,和那邋遢漢子似乎是夫妻,隻聽她吃驚道,“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們可沒告訴我,你們是買賣人體器官的,我聽說你們是買賣兒童的,為了給他找個好人家,才把小平賣給你們的!”

雖然是個隻會吃自己大米的賠錢貨,但也是自己生下來的一塊肉。

女人覺得自己擁有崇高的美德,不忍心見到自己的孩子被殘忍的解剖。

“滾蛋,都這時候了,你跟我扯什麼呢,我可告訴你,我連下家都找好了,你要是臨時反悔,黃了我這生意,我弄死你們,老三,再給他們一萬,讓他們趕緊滾!”絡腮胡男人徹底沒了耐心,手裡的刀直接砍在一旁樹上,要不是時間緊迫,他早就弄死這兩個賭狗了。

賭到要把自己兒子拿來賣錢,夠少見的,也夠賤的。

女人臉上浮現的猶豫之色,在看到那一萬元時,消散一空。

她將那一萬元搶過來,塞進兜裡,轉身就走。

她崇高的美德被美好的物質修補了,重新明媚起來。

有了這些錢,就又可以去賭博了,這次,她一定能把錢和房子全贏回來,徹底翻盤。

男人見此,立刻眼紅,綴在女人身後,為自己爭取著,認為多出來的這一萬該平分,嘴裡嘟囔著:小平要被解剖,他也很痛心。

林軒怒道:“你們兩個畜生,你們可是他的親生父母,就這樣把他賣給人販子?你們還有心嗎!”

林軒的憤怒不是假的,正是因為這兩個畜生作孽,將周平賣給人販子,才給周平帶來那麼大精神傷害,最終變得極度自閉。

男人沒從女人手裡要到錢,轉頭啐了一口,“他媽的,養著他就是浪費錢,當初就不該生他,要不是擔心被條子找上,老子早就掐死他了。

還有那娘們,你真以為她會有母愛,我呸,我可知道,兩年前,她就買了好幾瓶老鼠藥,那娘們還特意弄了個沒標簽的瓶子去裝。

我們住的是三樓,你以為那藥是乾什麼的?

就是因為這小畜生在我家,才會壞了我的財運,讓我老是輸錢!

這小畜生早就該死了,死前能給我換點錢,是他的福氣!”

男人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林軒眼中仿佛有黑霧翻騰,可不能直接弄死這兩人,太便宜他倆了。

他低頭,卻見周平愣愣望著父母離開的方向,兩行淚從眼角滑落,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

林軒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的,他感覺到一陣冷意。

男孩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明明被父母拋棄,明明馬上要上手術台,可他卻還在道歉,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林軒。

少年覺得,林軒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該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和自己這種被拋棄的人一起死去。

另一邊,老三指揮著眾人,已經戴好口罩和白帽子,披上白大褂,手裡的手術刀閃著寒光。

挑了塊平整的石頭,噴酒精,鋪上外層和內層敷料進行隔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林軒忽然感覺脖子一涼。

“小子,好好配合,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

老三捏著把砍刀,抵在林軒脖子上,威脅道。

他現在還對剛才被林軒眼神嚇到的事耿耿於懷,準備一會兒親手弄死這家夥,一雪前恥。

周平默默爬上石頭,躺了下去。

手術刀逐漸逼近,那醫生帶著頭戴式手電筒,燈光照在手術刀上,寒光森森。

他卻沒有掙紮的想法,隻是靜靜看著。

哀莫大於心死。

忽然,黑暗中傳來騷動。

有人發出驚恐的大叫:“什麼鬼東西,老四,救我……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

眾人猛地轉頭看去,除了主刀醫師,眾人紛紛抄起武器,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魁梧漢子隻感覺一股寒意從天靈蓋擴散全身,渾身發冷,心臟砰砰砰狂跳。

老四和老五帶人躲在遠處放哨,為了不被發現,甚至沒有開燈。

但就在剛剛,燈光有一瞬間的亮起,手電筒掉在地上,然後熄滅,像是被什麼東西碾碎。

那一瞬間,他看到一隻近十米米長的,長滿黑毛的節肢,像是放大無數倍的,蜘蛛的肢體。

老五,死了?

老五的慘叫聲像是某種信號,眾人隻聽一陣詭異的吸吮聲,像是有人用吸管喝果凍。

然後,慘叫與呼救聲接二連三響起。

“啊!!!”

“快跑!”

“等等我,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噗嗤,仿佛是長刀穿過西瓜的聲音,林子裡安靜了,隻留一片黑暗。

那些恐慌的人停止了呼救,也停止了呼吸。

詭異的吮吸聲響再度響起,那聲音回蕩在林間,讓絡腮胡漢子忽然想起曾經圖新鮮,去吃猴腦的情形。

那時就是這樣,將猴頭打開,澆入滾水,等冷卻後,插入吸管。

那時的聲音,和現在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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