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霍去病看著逐漸融化成一攤灰色粘稠液體的巨柳，說道。
“這東西叫庫蘇恩，算是克蘇魯的一種。”林軒解釋了句，他看向霍去病，“侯爺，幫我個忙，如果林七夜和烏泉找來，你就告訴他們，我去昆侖了，他們知道我的意思。”
殺死這隻子體後，林軒並不滿足，又將目光瞄上昆侖的那隻母體。
就算不能親手擊殺，用腐朽之霧混個助攻也是好的。
話落，林軒張開雙翼，飛速向昆侖方向趕去，留下眾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你們不去嗎？”霍去病看向趙空城和陳牧野。
趙空城聳聳肩，“沒必要，你也看到了，根本不需要我們出手，許多事情這小子自己就能搞定。”
詹玉武倒是跟眾人關注方向不同，“這怎麼還能飛的，這還是人嗎，有點過於賴皮了吧！”
他分明看到，林軒身上有黑色鱗片一閃即逝。
與此同時，另一邊。
噗嗤——
漆黑長劍刺穿林七夜胸膛，林七夜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烏泉”。
一旁，巨柳轟然倒地。
彩霧徹底消散。
林七夜分明看到，在巨柳後方，烏泉正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而眼前之人，眼眸霎時變為漆黑，熟悉的，讓人厭惡的氣息從祂身上彌漫開來。
“【混沌】！”
林七夜發出一聲怒吼，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凋亡。
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混沌】陰了一把，不，或者說，這本來就是【混沌】設的一場局。
林七夜怒目圓瞪，卻見【混沌】拔出手中的漆黑長劍，做了個林七夜始料未及的動作。
“大人，您為什麼要如此疑惑，這事，不是您一手策劃嗎，明明是您要我，一次次將您殺死。”
林七夜甚至聽出一絲委屈的意思。
他瞬間愕然了。
他不明白，【混沌】為什麼叫他大人，為什麼，跟祖神們對他的稱呼一模一樣。
林七夜感到厭惡，他不承認自己跟【混沌】這樣的惡心東西有關聯，也不認為有關。
什麼叫他一手策劃，什麼叫他讓【混沌】一次次將他殺死？！
林七夜心中懷著無儘的疑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逐漸冰冷下去，意識漸漸模糊。
那把劍，捅穿了林七夜的心臟。
縱使是鴻蒙靈胎，也沒辦法在如此情況下依舊存活。
在死前的一瞬，林七夜抬頭看向自己的頭頂。
【病人林七夜，治療進度49％】
忘記跟林軒說，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第六間病房中，確實有病人。
那個病人，就是他自己。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等他再度睜眼，發現自己又來到一片純白的世界，周圍很是熟悉，他似乎曾經來過。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來這裡了，”林七夜身側，稚嫩的男孩歎了口氣，老氣橫秋道。
林七夜看向那個與自己幼時一模一樣的男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你究竟是誰？”他問道。
“這要看你自己。”小男孩沒有回答林七夜的問題，反而鄭重道，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
“你覺得你是誰？”小男孩反問。
林七夜沉默，他回想起剛剛，【混沌】對他的態度，他心有疑惑。
迷茫算不上，他還不至於因為敵人的幾句話就被亂了心神。
林七夜可沒忘，自己在【混沌】離開精神病院時，抽取到【教唆者】這麼個能力。
說不定，【混沌】就是在誘導他。
“我該怎麼出去？”林七夜問道，烏泉還在外麵。
“這要看你自己，在此之前，我想聽聽你的經曆。
你放心，這裡的時間流速，與真實的世界並不相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所有嗎？”
“所有。”男孩點點頭。
“好，”林七夜坐到男孩身旁，他天然對男孩感到親切。
“小時候的事，我記不清了，就從我七歲那年，來到姨媽家說起吧。
還記得姨媽在門口等我，她懷裡還抱著阿晉，那麼小一點，臉軟乎乎的，不能戳，一戳就哇哇哭，可我又忍不住……”
林七夜像是在與男孩傾訴，又像是在將過往的精彩告訴兒時懵懂的自己，讓他知道，人間有血淚，但也有美好。
聲音悠悠，在純白空間中回蕩。
林七夜時而會心一笑，時而默然垂眸。
他並未注意到，在自己講述的過程中，自己頭頂的治療進度條，從49％，漲到了50％。
故事講完，男孩雙手抱膝，沉默著，眸光幽幽，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開口。
“很好的故事，隻是，結局未知……”
林七夜不理解男孩的意思，他們又沒走到儘頭，結局當然是未知的，但他也沒在意，畢竟男孩本來就神神秘秘的，不理解也正常。
“你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嗎？”男孩忽的直視林七夜的雙眼。
“我真的有能力嗎？”
“有的。”男孩示意林七夜張開手，一指點在他眉心。
下一刻，林七夜頭頂的進度條亮起，林七夜眉心湧出萬千光華，最終在雙手掌心凝聚成兩枚光團。
“這是你的能力，【無端之因】和【既定之果】。”
林七夜看著自己手中的兩枚由無數絲線構成的光團，此時的他，左手因，右手果。
即使尚未施展，他依舊能感受到這兩個能力的離譜之處。
這是因果的力量。
這竟然是自己的禁墟？
男孩適時開口，“【無端之因】和【既定之果】，這兩個能力太過強大，憑現在的你，難以同時承載兩者，我隻負責幫你覺醒，至於如何分離，如何處理，就要靠你自己了。”
外界，烏泉單膝跪在林七夜身旁，手裡拿著不知從何處撕扯下的布條，想要幫林七夜處理傷口。
心臟被洞穿，神仙都救不了。
但他依舊在嘗試。
就在這時，林七夜的右手指尖動了。
一根透明絲線從他手中鑽出，纏繞上林七夜的胸膛。
原本猙獰的傷口逐漸閉合，心臟重新跳動，林七夜猛地睜開眼，與烏泉四目相對。
烏泉：“嗝！”
“詐屍啦！”
林七夜沒有回複，右手光團絲線探出，掃過烏泉，這才鬆了口氣。
是本人沒錯。
【既定之果】，可以探查他人之果。
“什麼詐屍了，是我。”林七夜說道。
“你這是覺醒了？”烏泉終於緩過來，看向林七夜手中的光團。
林七夜點點頭，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說那個，”談到這，烏泉臉色說不出的詭異，“我醒過來的時候，那東西正站在你身邊，拿著一柄劍，我剛要衝過去跟他拚命，他卻朝我一笑，然後直接消失不見。”
林七夜伸手，【既定之果】與胸前傷口連接，開始追溯【混沌】的蹤跡。
發現對方已經在千裡之外，遠離大夏邊境。
【混沌】並沒有殺烏泉，而是直接離開了。
祂究竟想乾什麼？
林七夜很疑惑，但旋即他便不再去想，同時心中升起一萬分的戒備。
【混沌】以教唆和誘導聞名，自己疑神疑鬼，很可能陷入對方的節奏。
很可能，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七夜將這些拋到腦後，管他那麼多，找到【混沌】，將他砍死，一了百了。
但在此之前……
林七夜拿出那張尋親啟事，手中絲線掃過，他眼神一亮。
是真的，這東西確實和林軒有關。
隻是，他沒辦法順著這尋親啟示找到對方的因果線，那家夥好像自成因果，無法追溯。
林七夜抓起烏泉，按照地圖所指位置，向著青山縣急速奔去。
與此同時，
青山縣北兩百公裡處，一個衣衫破爛的女子懷抱白色丹壺，踉踉蹌蹌地在林間穿行，女子時不時回望身後，似是在躲避著什麼。
女人緊咬唇瓣，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敵人，昆侖遭遇變故，所有人都被複製，西王母命她帶著丹壺離開昆侖，決不能讓其落到那些粉色怪物手中。
卻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她前方，攔住去路。
女人一瞬間警惕起來，看向那人。
隻見那人手中還提著一人，此刻被放下，正趴在地上乾嘔。
烏泉隻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好不難受。
林七夜望著女人，像是忽然怔住。
“迦藍？”
迦藍一瞬間脊背繃直，她第一反應是對方是為丹壺而來。
“你認錯人了。”她說道，抱著丹壺的手緊了緊。
林七夜笑了，“我不會認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能將你認出來……你這是怎麼了？”
迦藍現在實在太狼狽，灰頭土臉，藍色的衣衫破破爛爛，甚至沾染著些血跡。
看得林七夜不由得心頭一緊。
迦藍內心警惕到了極點，這家夥果然是衝著丹壺來的，竟然說什麼化成灰也能將自己認出來。
她沒有猶豫，轉頭就跑，卻直接撞在林七夜身上。
迦藍有些吃驚，好快的速度，她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對方就已經來到自己身前。
她死死抱住丹壺，“想要【不朽丹】，除非你殺了我！”
林七夜的目光終於從迦藍臉上移開，看向白色丹壺，忽然意識到什麼。
“你是在護送【不朽丹】？昆侖發生了什麼？”
“彆裝傻，你分明就是衝著不朽丹來的。”迦藍說道。
卻見林七夜搖搖頭，極為自然地牽起迦藍的手，“【不朽丹】不重要，但你，對我很重要。”
他說這話時，直直盯著迦藍的雙眸，眼中滿是思念。
他有好多話想跟迦藍說，可他知道，現在的迦藍不認識他。
他要慢慢來，不能嚇到對方。
迦藍愣住了，對方的神情不似作偽。
好消息，他的目標不是不朽丹。
壞消息，衝灑家來的。
迦藍用力，想要掙脫林七夜握住她的手。
發現自己掙脫不了後，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然後……
迦藍捂著牙蹲下身去。
迦藍：つД`我的牙，嗚嗚嗚
“你怎麼這麼硬，”迦藍鼓著嘴，像隻生氣的青蛙。
林七夜笑笑，說起另一件事，“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有人在追你？”
說這話時，林七夜身上湧出淡淡殺意。
林七夜的話也提醒了迦藍，她也不計較這登徒子還牽著自己的手，而是連忙道：“快走，那些東西知道我的位置，很快就會追過來。”
“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那些東西長什麼樣？”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怪物有多麼恐怖，它們單憑數量就能將你堆死，快走！”
迦藍急得不行，說著，她竟直接嘔出一口血。
“迦藍，你怎麼了？”
“我沒事，比起我，丹壺更重要。”迦藍道，她隻是西王母的一位侍女，境界不高，之前為了逃避那些粉色怪物的追殺，已經過度燃燒自己。
“千萬，不能讓那些家夥拿到丹壺，”迦藍話落，竟就這樣倒了下去。
……
林軒停下身形，他看著前方，連綿如海的粉色怪物，眉毛一揚。
“米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數量還這麼多。”
是來給他送經驗的嗎？
那多不好意思。
【聖彆】展開，純白光輝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長劍，神聖氣息在其上流淌。
一劍斬出，一道白色弧線將整個世界斬成兩半。
“怎麼還有送人頭的，”林軒一邊嘟囔，一邊頭也不回向著昆侖飛去，隻留無數屍體化作飛灰，煙消雲散。
昆侖，林軒順著記憶位置，來到那片巨大的青銅紋路前。
透過開裂的青銅紋路，林軒能感受到淡淡的血腥氣從中彌漫而出。
昆侖虛，確實發生變故。
邁入其中，映入眼簾的是猩紅色的天穹。
仿佛被暈開的血液。
眼前是被鮮血染紅的白玉磚路，一直延伸到遠處最高的山峰上。
山峰旁，是身穿盔甲的神兵屍骸。
“什麼人？！”
一聲大吼，隨即是一個巨大火球自天穹墜落，仿佛一顆燃燒的流星。
火焰散去，那是一位身穿火紅衣衫的男子，眉心有火焰紋路，正目光灼灼望向林軒。
“昆侖虛已封，你是何人，竟敢擅闖！”
林軒沒有回應，【聖彆】掃過，那人立刻露出不適之色，旋即神色一變，眼眸圓瞪。
“竟還有妖孽殘黨未曾屠戮殆儘，句芒，隨我圍殺此妖！”
話落，又是一人降臨，那是一位手持龍首拐杖的老者，翠綠衣衫染血。
火神祝融，木神句芒。
皆是贗品。
……
“她這是？”烏泉看著麵色慘白的迦藍，問道。
林七夜並未回話，他能感知到，迦藍壽元無多，她之前，一直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林七夜目光落在那白色丹壺上。
他將白色丹丸取出，放入嘴中細細嚼碎，然後對著迦藍的唇瓣，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