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也握住邊緣，隨後，是上半邊身體。
在祂身上，是沾滿血霧的漆黑羽毛，其背後還有一雙殘破的羽翼。
羽翼扇動間，帶起無數漆黑風旋，好像一個個小型黑洞。
那隻怪物下半身並非人形，而是一條蛇尾。
蛇尾上的每一個鱗片，都比小型湖泊還要巨大。
夏思萌愣愣望著遠處那隻怪物，回想起自己曾在集訓營時學到過的神話知識，一個荒謬至極的猜想在腦中成型。
“這玩意該不會是希臘神話中的萬魔之祖，提豐吧？”
人首蛇身，背生雙翼。
但這玩意看著也不像活的，倒像是有人把提豐的屍體挖出來，製成了傀儡。
怪物從黑洞爬出後，眾人頭頂的紅芒消散。
“宙斯，你違背了各神係之間的盟約，界災不該留在世上！”
道德天尊顯然認出了對方身份，這分明是希臘神係的界災，滅世的萬妖之祖，提豐。
他哪還能不明白，眾人頭頂那些紅芒，分明就是將提豐從黑洞中拉出的錨點。
在這處戰場上，集結了大夏與希臘雙方的最高戰力，他們就像最強壯的纖夫，將提豐這艘已經腐爛的巨船從某處空間拉出。
宙斯嘴角高高翹起，
“我可沒有違背盟約，提豐，確實是死了，我隻是回收了祂的殘魂與神軀，現在的祂，隻是一具隻知道殺戮的傀儡。
祂會當著你的麵，殺光你們大夏的所有人，而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宙斯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所有人都麵色一變，包括希臘神。
提豐會無差彆殺戮，也就是說，他們也在波及範圍當中。
宙斯根本不在乎希臘神的死活！
希臘神敢怒不敢言，他們甚至不敢逃跑，當逃兵的代價，比死亡還要讓人恐懼。
“提豐，睜開眼睛看看吧，多麼美妙的戰場！”
提豐鼻尖的碎肉在不斷聳動，終於，有一縷血氣湧入鼻腔。
漆黑的眼眶中央，出現了一點紅芒。
原本死寂的軀乾開始行動，祂將手放在地上，無數黑色細線從腐肉當中延伸而出，
最原始，最暴虐的氣息遮掩了原本的腐臭，眾神在顫栗。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被端上餐桌的食物，被最凶蠻的食客放在鼻尖細細品味。
那是最本能的恐懼。
萬魔之祖提豐生前是至高境巔峰的存在，是各大神係聯手才將其剿滅。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對方已經死去多年，也不是他們這些主神能對付的。
道德天尊手掐劍訣，剛要出手，就被宙斯攔住。
“你就在這裡看著吧，看著提豐是如何將殺儘你大夏百姓。”
殺掉道德天尊，或許有些困難，但隻是拖住他，實在太容易了。
手中萬象法杖輕敲地麵，九層雷雲籠罩天穹。
漆黑與蒼白兩種雷霆自雲層墜落，無儘的雷海將兩人包圍。
下方，提豐顯然被戰場的血氣激起凶性，仰頭發出一聲怒吼。
吼聲極其尖銳刺耳，比小刀劃過玻璃的聲音還要難聽百倍。
同時，眾人隻感覺自己的靈魂在被拉扯。
大夏神在第一時間就各施手段，護住身後的一眾守夜人。
如果不是他們及時出手，除了人類天花板，其餘人都要被提豐的這聲吼叫攝走靈魂。
宙斯的大笑聲傳遍每一處角落。
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戰鬥，開始在心裡問候宙斯祖宗十八代。
夏思萌等人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的怪物。
“草凸艸皿艸 ，這打個蛋啊。”
漩渦朝著提豐比了個中指，看向天平。
“天平，我記得你家是乾喪葬的，有沒有那種一條龍服務，等我死了給我安排上。”
“要死也是我先死，還輪不到你這家夥。”
天平瞥了漩渦一眼。
夏思萌握緊了手中的鬼神引，看向身後的隊員們。
“都挺好了，咱們能多拖一分鐘，就能為後方群眾多爭取一分鐘的撤離時間。
一會兒我先上，等我死了，你們再頂上。”
眾人紛紛掏出鬼神引，銀針從紋章中彈出。
鬼神引，是李鏗鏘給予所有守夜人的，最後的尊嚴與溫柔。
孔傷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笑，“隊長，開心一點，戰死沙場，算是特殊小隊最好的歸宿了，說不定後世還會為咱們立個碑呢。
多風光。”
“死在一起嘛，倒是挺浪漫。”
夏思萌慘笑一聲，
“可惜啊，老娘到最後也沒找到個男朋友。”
提豐站起身，龐大的神軀遮蔽太陽，整個晨南關乃至後麵的群山，都籠罩在一片陰影當中。
遮天蔽日。
祂移動間，大地都在顫抖，在開裂，像是承受不住祂的重量，發出陣陣哀鳴。
連被安排在後方休息的守夜人們也看到了那道讓人絕望的巨影，其中就包括莫莉。
莫莉望著那隻巨大的怪物，心中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這種怪物，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但她不會退。
她莫莉，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死得堂堂正正。
“莫莉。”
莫莉回頭看去，眼睛微睜，“塗明，你怎麼在這！”
“我也是剛過來。”
百裡胖胖看向遠處的提豐，他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剛趕過來就見到林軒和林七夜被宙斯透出的灰色光團吞沒，心中早已怒火中燒，如今又見到宙斯操控早已死去的提豐，想要屠戮大夏子民。
他怎能不怒。
“胖胖，你，你們趕緊跑吧，這東西，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人就是這麼矛盾，莫莉會為了捍衛身為守夜人的尊嚴，哪怕直麵強敵也不願後退一步，卻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夠活下來，哪怕成為戰場逃兵。
百裡胖胖搖搖頭。
“今天，晨南關，破不了。”
莫莉看著百裡胖胖，心中湧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總感覺，百裡胖胖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變得……深不可測。
他的眼神變得滄桑而深邃。
黑白二氣流轉，一個木牌出現在百裡胖胖手中。
莫莉立刻就認出了，這分明是被自己貼身放在口袋裡的祈福牌。
隻見百裡胖胖手在祈福牌上一抹，將木牌重新放在莫莉掌心。
兩人四目相對。
莫莉從百裡胖胖眼中看到了不舍。
她隻感覺心臟被針紮了一下。
很疼。
百裡胖胖閉上眼，等到重新睜開，眼中再無一絲波瀾。
他轉頭，一步踏出。
鐺——
恢弘的鐘聲在眾人耳畔回蕩，仿佛有人在遙遠的過去，與無法抵達的時光儘頭，同時敲響斑駁的古鐘。
鐘聲悠悠，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晨南關，江誠市，乃至整個大夏，最終蕩入迷霧深處。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遙遠的天際，麵露疑惑。
他們不知道這鐘聲從何而來，隻感覺這鐘聲是那樣蒼涼，仿佛在訴說時光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