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這一路上，見過三境的黑風寨，也打過四境的宗門，還滅過五境的飛羽宗。
六境的狂鐵甲被他斬殺。
七境、八境皆見過麵還被針對過。
九境的神通稀少，他也親自見過甚至與妖王同行過。
就連大神通也遇到過兩次。
唯獨十境，林北第一次見到。
修仙十二境。
自低到高，氣穴、練氣、築基、開脈、聚靈、金丹、洞府、天門、神通、飛升、仙人、玉虛。
九境又稱神通境，可劃分為神通與大神通。
大神通移山填海，已似陸地仙人。
十境又稱飛升境，距離傳說中的仙人隻有一步之遙。
仙人之下終究有限。
低微者，數百年為極限，強大者，可得壽千載之上。
鎮北王自天宇未立前而存，壽早已經不止千年。
他的實力強大，又有無數天材地寶堆砌，終是活到如今。
可隨著境界高深，天材地寶所能給予功效也大大減弱。
如今的鎮北王已經無法以仙品之下天材地寶維持生機，隻有真正跨過那道門檻，才可延續鎮北王之名。
眼前的鎮北王，不僅僅隻是十境，更是距離那高高在上境界隻有半步之遙。
甚至不是半步，可能是三寸，也可能是一寸。
老人站在林北麵前，這是林北在林家所在第一個看到外表年紀比自己大的人。
鎮北王也在看著林北。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他說出這話，猶如一名期盼孫兒歸家的老人，感慨萬分。
林鬆對老人行禮，“你們相聚，我隨意走動。”
“去吧去吧。”鎮北王擺擺手。
林鬆這位大神通識趣地讓出時間給二人。
林北隻覺得怪異，這二人的相處全然沒有半點家人感情一般，有的隻是上下尊卑。
鎮北王撫摸胡子，說道：“你很像我，這胡須和眼睛，更像。”
從外表上，鎮北王看不出絲毫那位鎮壓北地妖族的存在模樣。
反倒是像一位和藹的林家爺爺。
“此地是林家村，年幼之時，我尚是一位牧童。”
鎮北王慢慢悠悠走向炊煙所在的林家村，示意林北跟上來。
他念叨著，“當時還未曾想過有一日，這世間會有沒有妖族的地方。”
“妖族肆意為禍，各大妖王爭先想要一統此方天地。”
“人族縱有修仙者，也難抵擋妖族勢大。”
走入村子，有村民向林北投來好奇目光。
還有稚童奔走，童真笑聲在這如世外桃源所在響起。
“林爺爺，他是誰啊？”
孩童跑來，臉上掛著一串鼻涕。
鎮北王不嫌他臟，用手帕替他擦掉，笑嗬嗬地說：“小淵啊，這是我的孫兒，來看看老頭子。”
“林爺爺的孫兒和林爺爺一樣都有著長長的胡子。”
小淵咯咯一笑，指著林北胡子說道：“你孫兒的胡子比你好看多了。”
說完，他轉身就跑去與自己的小夥伴一起打鬨。
鎮北王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中全是懷念，繼續說道：“那日我如小淵一般大，有妖族肆虐，一位修仙者躲入林家村。”
“後來有妖族追來，林家村受到滅頂之災，我帶著那人逃跑，可終究對方傷勢過重而死。”
“臨死前，他將身上所得機緣贈予我，我便踏入修仙之路。”
一家不大的房子，炊煙在裡麵升起。
一個不大點的小女娃，拿著一個大鐵勺有模有樣地對著鐵鍋爆炒。
眼睛被炊煙熏得流淚，邊哭邊炒菜道：“祖爺爺，這辣椒太辣了。”
雖然這樣說著，可她還是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就算是被熏得眼睛痛，她也要將菜炒好。
端出來時看到林北，她愣在原地，咬住手指仔細分辨，問道：“你是我的爺爺嗎？”
鎮北王被逗笑，沒有架子地接過炒菜放在桌上，將女娃抱起來笑道：“小夕，這可不是你的爺爺，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
林夕歪頭問道：“哥哥為什麼有胡子？”
林北看著那還沒有許宣大的小女娃，有點懵，問道：“這是林戰的女兒？”
聽他這樣說自己的父親，林夕有些生氣道：“祖爺爺騙人，父親說隻有同輩才會叫他名字。”
鎮北王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哥哥剛從外麵回來，他很久沒見過你的父親了。”
“很久？有多久？”
林夕眨了眨眼，歪著腦袋問道：“一年嗎？”
“那可要七十個一年。”
林夕掰著手指算，鎮北王將她放下。
擼起袖子，堂堂鎮北王去灶台接管做飯。
各種農家小炒菜在鎮北王手中做出。
沒有什麼賣相之說，有的隻有淳樸的味道。
林北被邀請坐下，鎮北王拿著一個黃壇子放在桌上。
用小勺舀出琥珀色的黃酒倒在碗裡遞給林北。
林北終於有機會問出自己的問題，“前輩要我到林家做什麼？”
“前輩？”鎮北王忽地一笑，問道：“你有恨？”
雖然眼前之人沒有展露出一絲與普通百姓的不同，可林北知道堂堂十境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問自己是不是恨，林北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承認。
隻是說道：“我記憶裡隻有母親。”
“也對。”
鎮北王點點頭，“林戰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這話是中肯的。
林北端起黃酒，聞著那淡淡酒香。
酒液雖然清澈，端在手裡卻讓林北這樣的六境武夫都感覺沉甸甸的。
他細細品嘗一口，四肢百骸猶如湧入一股熱流，將身上一些暗傷掃空。
林北露出驚訝之色。
這酒怕不是用了許多天材地寶釀造，單說這功效就比春神液還要更猛。
抬眼看向鎮北王，這位鎮北王隻是將這等寶物作為餐時飲品，可真是奢侈。
林家不喜露富的習慣，估計是從鎮北王身上流出來的。
林北不動聲色，又猛灌了一口，將黃酒喝光，自顧自地給自己滿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鎮北王不在意林北的小心思，他如農村大爺那樣夾了滿滿一筷子辣椒放進嘴裡咀嚼。
“世家有一個規定，不入燈室，算不得世家血脈。”
他看向林北，“福地裡麵，你殺了南宮家的嫡女，那小姑娘對南宮家和火羅宗有重大作用。”
“你殺了她，不僅是南宮家，火羅宗也會對你繼續出手。”
“回到林家對你有好處，可以免去南宮家追殺，火羅宗那邊兒，他們還給我老頭子幾分薄麵。”
林北又給自己舀了一碗，不動聲色道：“一個死了嫡女，一個死了真傳，你確定可以保住我？”
鎮北王嗬嗬一笑，和藹可親道：“這世間終究是拳頭大的說了算。”
“老頭子不介意出去走一趟。”
他言語樸實無華，卻透露著一股子鎮北王的霸氣。
林北思索一會兒，搖頭說道：“還沒有說為什麼讓我到林家？”
鎮北王眯起眼睛，“你是林家的血脈，回到林家還需要理由？”
林北笑了，“林家血脈？一個扔在外麵七十年還要派人看管的林家血脈罷了。”
抱歉，對於林家，林北從來沒有重視這具身體血脈的意思。
他的話，也終於讓一直和藹的鎮北王皺起眉頭。
他說出一句讓林北後背發涼的話。
“你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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