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這是碧眼白狐最後的遺言。
他以為蘇貴妃可以救他。
可是他錯了。
斬妖劍的強大，哪怕是蘇貴妃也不能撼動。
“天心神。”
蘇貴妃施展神通，天狐異象浮於體表。
下一瞬，天狐異象似是被隔絕。
斬妖劍虛影自劍身飛出，落在碧眼白狐身上。
斬妖劍下不留妖，碧眼白狐魂體中劍。
妖魂散儘，斷去輪回之路。
劍斬過後，一切歸於平靜。
蘇貴妃麵色難看，她猛然轉向，冷聲質問道：“指揮使，你好大的膽子！”
彭虎死死將頭抵在地麵，連忙否認，“此劍並非下官驅使。”
可蘇貴妃不信，美眸慍怒盯著彭虎，“斬妖司指揮使掌管斬妖劍調度，哪怕是府尊也無法越過你出劍。”
“是你權威太大，連聖帝旨意都不放在眼裡？”
彭虎冷汗直流。
天可憐見，真的不是他。
況且哪怕是他，要越過聖旨鎮壓出劍，也不可能。
指揮使之職為聖帝分封，司掌斬妖劍調度，也僅僅是調度。
斬妖劍這般存在，早已經有了自我意識。
分化九劍也非他能夠掌控。
說是掌管，實際上指揮使更像是請劍人。
眼下蘇貴妃將斬妖劍的事情歸咎於他的身上，他也是百口莫辯。
蘇貴妃可是聖後之下的第一妃，更有與聖朝交好的青丘狐貴女身份，要是遷怒自己，彭虎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蘇貴妃動怒之際，斬妖劍再次劍鳴。
這一次蘇貴妃也不平靜了。
青丘狐族皆如臨大敵。
“好一個斬妖劍，本宮記住了。”
蘇貴妃冷哼一聲，拂袖轉身。
她就見夏禹已經站在那邊，平靜表情之下，眼底卻有著詫異之色。
蘇貴妃救人丟了麵子，讓她心生難堪，對夏禹也沒好臉色，“夏禹，今日之事，本宮會告訴聖帝。”
“貴妃若要告訴師尊，那便說吧。”夏禹並不懼怕蘇貴妃的威脅。
論起來，蘇貴妃為聖帝妃子，按理來說也算是夏禹半個師娘。
可算親疏，天地君親師，夏禹作為聖帝弟子，又受到聖帝看重，他隻尊聖帝、聖後，哪怕是麵對貴妃也有讓其告狀的底氣存在。
蘇貴妃自然明白這一點，隻是這個仇今日是結下了。
小柳目睹老祖消亡，心頭悲痛。
她知道蘇貴妃動怒，看到有斬妖司之人敢直視蘇貴妃，她當即下令，“敢直視娘娘聖顏，斬！”
青丘狐族聞言不帶任何猶豫，雷厲風行出手。
七境威壓直逼而來。
斬妖司的人做夢也想不到，僅僅是因為看了一眼蘇貴妃，就被斬殺。
一時間，這斬妖司之中接連響起人頭滾落的聲音。
彭虎這個指揮使大氣都不敢喘。
而夏禹隻是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夏府尊，這下我們公平了。”蘇貴妃冷冷說了一句，帶著浩浩蕩蕩隊伍離去。
在青丘狐族隊伍走出斬妖司後，林北緩緩直起被心頭那道危機壓得彎下腰。
他先是看向那些死去的斬妖司之人，又掃過彭虎如蒙大赦和夏禹平靜臉色。
最後他的視線緩緩彙聚在那以妖身入斬妖司，當麵斬殺人族的青丘狐隊伍。
“這便是.......公平？”
林北原本對天宇聖朝並不抵觸。
相反，他對天宇聖朝的建立有所敬佩。
聖朝建立，驅逐妖族，剿滅魔宗。
無論哪個看來，都是一位賢明之君的作為。
可直到林北在斬妖司裡，親眼看到這一切，他內心生出一股悲哀。
不是對斬妖司，也不是對州府，更不是對天宇聖朝。
而是對林懷南。
《懷南雜談》所記錄的見解，所寫之慷慨，所載之民生。
無不看出，這是老書生對聖朝的一種展望。
縱然知曉諸多宗門齷齪，也親眼見過修仙者視人命如草芥。
可林懷南依舊覺得聖朝治下不嚴。
林北所見，上至貴妃、府尊，下至斬妖司。
貴妃一怒斬殺，連彭虎都隻覺得慶幸。
沒有人在意那些死去的人。
林懷南因凡人而怒，無畏無懼。
這樣的人，若看到這些人......
他會如何？
林北不清楚，他隻知道那老頭數十年讀書，隻為入金榜，為這世人做些什麼。
這樣的地方，適合林懷南嗎？
林北覺得，或許林懷南落榜，隻是維持他幾十年對聖朝的那種夢想，也變得沒那麼悲哀起來。
夏禹對死去的斬妖司人命並不關心，他仰頭望劍，又看向林北。
這是他和林北的第一次見麵。
早在林北殺死韓德，覆滅魔窟山時，他就記住了這個出身江河道的人。
之後林北斬殺窮奇，又參加百宗大戰。
夏禹的案頭上，至今放著林北測試所用的試金石。
“妖終究是妖，哪怕攀附上聖帝，依舊免不去身上的妖氣。”
夏禹淡淡開口，“聖帝曾經允諾蘇貴妃三道聖旨，這頭一道聖旨，倒是失利了。”
彭虎擦著汗水，他終於可以起身。
苦著臉說：“府尊，我真不知道為何斬妖劍會動。”
“除去指揮使和聖旨，斬妖劍怎麼可能動起來。”劍風華幸災樂禍地說，“看不出來指揮使大人如此有膽，讓我肅然起敬。”
“去你的。”彭虎愁眉苦臉，他可沒有夏禹的背景。
得罪蘇貴妃，這不亞於直接斬斷仕途。
可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斬妖劍會繼續斬妖。
甚至聖旨都壓不住。
隻有夏禹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他轉身來到林北麵前。
看著不言語的林北，夏禹問：“林北？哪個林？”
林北隱隱能夠從夏禹身上感受到一股壓力。
那是屬於一州府尊的威壓，身上有州府氣運相護，哪怕是仙人出手也會受到氣運反噬。
一州氣運反撲，就算是仙人也會受到重創。
雖然府尊實力比不上仙人，單說這一能力，便足以讓州內修仙者不敢輕舉妄動。
氣運奧妙被天宇開發到極致，九州府尊相當於九位能夠引起仙人忌憚的大殺器坐鎮。
氣運胖頭魚遊到莽荒古鼎一角，縮在角落畏懼夏禹鼎盛氣運。
林北想了想，說道：“兩個木。”
“兩個木？”夏禹莫名一笑，“雙木林。”
“難怪。”
他指向斬妖劍，笑問道：“你可知這劍主人是誰？”
林北摸不透夏禹有什麼目的，他思考一下，回答道：“是聖帝。”
“對，也不對。”
夏禹的話吸引到劍風華。
劍風華愣住了，他疑惑道：“斬妖劍不是聖帝鑄造嗎？”
“確實如此，然而聖帝所持是完整的斬妖劍，而這把斬妖劍還有第二個主人......”夏禹緩緩說出一個名字，“鎮北王。”
“鎮北王坐鎮北部，聖帝特賜此劍，鎮壓妖族千年。”
“念其功績，破例封王。”
“雖不是皇室之人，卻可享天宇氣運。”
“鎮北王與斬妖劍並肩作戰得到斬妖劍認可，故而可稱作其主。”
他看向林北，意味深長道：“雙木成林，這真是一個緣分啊。”
緣分嗎？
林北心頭古怪，難不成真是林家血脈？
他身負麒麟異象，這意味著祖上曾出神通者。
能出神通者，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平凡家庭。
若真是林家，又怎麼會出現在江海州？
夏禹的試探點到即止。
林北對自己的身世又多了幾分猜測。
妖魂已死，林北撿回仙骨。
那蘇貴妃也挺不識貨的，竟然沒認出仙人骨。
林北望去，隻見仙骨暗淡三分，其中的天魔魂悄然不見。
天魔降臨需要天魔祭壇與魔心，因仙骨特殊被困其中方沒有離去。
可現在天魔消失，林北又沒看到天魔出現異象。
“難道是消失了？”
天魔本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沒有肉身被重新驅逐也有可能。
林北壓下心頭疑惑，不動聲色收起仙骨放入口袋。
斬妖司的一地雞毛就交給他們自己收拾，林北與劍風華道彆後離去。
夏禹沒有阻止他離開，心裡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
喃喃自語：“不成仙終為紅塵客，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聖朝唯一的異姓王，也終究是這紅塵客。
壽元將至，也開始昏了頭。
“麒麟子拜入青陽仙門，是盯上殘缺的補天道法嗎？效仿青陽聖主，補天證道登仙。”
夏禹兀自一笑。
世間修補之法，材質高貴貧賤皆為其次。
最重要的是，同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