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宗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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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袁常足的口中,江載月了解到了宗主傳奇的一生。

傳聞宗主出生時,夜中星辰隕落於海,焚煮汪洋數日不息,隻有宗主在那片海中活下,靠近那片海的漁村中人收留了他。

宗主天賦異稟,少年便修道有成,斬殺了漁村附近的妖魔,建立了落星城。

後來他遊覽人間,沿途斬除了更多無惡不作的妖魔。

隻是妖魔生而不息,無法除絕。有些修士雖生出了魔體,卻能控製住自身的異魔,不為禍人間,還跟隨宗主一同斬殺那些屠戮凡間的妖魔。宗主有感於此,決定將這些被眾人視為異類,卻堅守道心的修士彙聚起來,他在落星城中開辟了一方秘境,廣招弟子,最後建成了觀星宗。

也正因為有了觀星宗,修真界才有了如今的安寧太平。

這聽起來簡直是一個再正派不過的故事。

然而回憶著法劍門弟子臉上那恐懼之色,還有她在黃紙上看見的那隻言片語,江載月就明白其中美化得隻怕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這位宗主如果真的如傳聞一般飛升在即,不管俗務,那麼她拜這位宗主為師,混到宗主飛升後,安全逃出宗門的可能確實更大。

她之前已經通過旁敲側擊方石投了解到,進入觀星宗的弟子,從來沒有退出宗門這種說法,甚至連走出宗門,一步都做不到。

而弟子居裡新入門的弟子,也隻有拜入師長門下後,才可能在師尊允許下,獲得離開宗門的機會。

所以,如果她想要逃離宗門,就必須得找一位對她足夠不上心的師尊。

江載月在心中已經敲定了主意,當然她也沒有完全相信袁師兄的說辭。

袁常足離開後,她主動向祝燭星求證道。

“仙人,袁師兄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宗門內隻有宗主一心修煉,不理俗務嗎?”

祝燭星沉默了片刻,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平靜問道。

“你為何想拜……宗主為師?”

江載月豎起耳朵,她敏銳感覺祝燭星的話中似乎有著什麼隱情。

“仙人,我其實是想找個不管事的,不會凶我,也不會指使我乾這乾那,更不會像莊長老,吳師叔他們一樣有那麼多規矩要守的師尊。”

說這番話的時候,江載月多少帶上了些真情實感,“仙人,宗主不是這樣的好師尊嗎?”

祝燭星少見地沒有用那些“我不記得了”之類的搪塞之言回答她,他這次的沉默似乎持續了更久,方才溫聲答道。

“若你想要的隻有這些,他確實可以做到。隻是他從未收過弟子,你準備如何拜入他門下?”

江載月思索著,憂愁般歎道。

“是啊,我一介沒有仙骨靈根的俗人,如何能讓宗主看中為弟子?”

接下來她圖窮匕見,握著雪白腕足誠懇道,“仙人,連方師兄都可能有師尊了,如果您不嫌棄我的天資愚笨,可以收我為弟子嗎?我知道您定是宗內哪位不願顯露聲名的長老,我拜入您門下後,一定會謹言慎行,不給您招惹麻煩。”

江載月說完後,其實心裡也打著鼓。她早就懷疑祝燭星是與宗門通道有關,或者說看守宗門秘境的長老,隻是無論在宗規,還是從旁人口中,她都打聽不出與祝燭星這個名字有關的過多信息,這位祝長老或許並不希望過多人打擾他如今的狀態。

所以江載月其實也是在試探,她想試探一下這位對她格外縱容的祝長老,容忍她的底線到底在何處,如果能直接從他身上得到出宗門的機會,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沒有讓她的白日夢持續太久,祝燭星溫柔緩聲道。

“如果你真的想拜入宗主門下,我可以幫你。”

得到這個退而求其次的結果,江載月雖然不算十足的滿意,但也振作了幾分。

“仙人,我需要做什麼?”

祝燭星平靜道,“你什麼都不需要做。我會告訴你,宗主的去向,你可以呆在他的身邊修煉。等到他清醒的時候,你再向他拜師,他會收你入門。”

江載月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叫“等到宗主清醒的時候”,難不成宗主現在是不清醒的?

江載月腦海中頓時出現了一個仙風道骨,但是得了阿爾茨海默症,腦子有些糊塗的老者形象。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抱著大不了當一回護工的決心,快速地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仙人,那我應該去哪裡找宗主呢?”

“跟我來。”

沒有給她反悔的時間,雪白腕足將她的腰身裹起,江載月被帶上了天穹,她重新出現在了熟悉的一望無際的大片沙地之上,遠處大大小小的沙丘依然如同在不斷旋轉的星辰,江載月看得久了,忽然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惡心與眩暈。

就像,她看到的根本不是沙丘,沙丘之下,是某種活著的,具有旺盛奇異生命力的怪物……

綿密的沙子如同沼澤般吞沒了她,當她恢複了清醒意識時,江載月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赤紅岩漿流動的大地上。

不遠處那片一望無際的血紅岩漿,如同浩瀚無際的火焰汪洋,僅僅是注視著,就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恐懼。

撲麵而來的恐怖的熱度,仿佛能輕而易舉將活物全部卷沒吞噬。

江載月此時隻有一個念頭:祝燭星真的是送她來找宗主,而不是送她直接進火葬場焚屍爐嗎?

但是遠遠的,她看見了一道人影。

那人如同從朦朧的霧氣中穿梭而來般,輪廓朦朧得難以看清,氣息沉冷如海,如同黑色礁石般默立於岩漿火海邊。

江載月精神大振,她避過沿路的細小漿流,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過去。

等到她走到男人近前,江載月才發現,這位存在於傳聞中的宗主,非但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麼老邁,反而可以說是極其年輕。

男人的衣袍漆黑,眉眼冰冷鋒銳得讓人想起高山之上千年不化的寒冰,氣勢凜冽得又像是天穹之上遙不可及的冰冷星辰。

如果單憑樣貌,這人的姿容甚至還在她以為已經無可超越的姬明乾之上。

但是姬明乾教給了她一個可怕的道理——越好看的男人,越有可能是個神經病。

她謹慎地試圖查看男人的精神健康值。

她隱約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數字,但是那數字與她之間,如同隔著一層白霧般朦朧,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等江載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快要將臉貼到了男人臉上。

她連忙縮回了頭,站直了身體,然而等她想為這麼冒犯的舉動開口和宗主解釋的時候,卻發現男人由始到終對她的舉動都沒有半點反應。

就像是,他根本看不見她一樣。

“宗主,宗主……”

她輕輕喊了幾聲,果然沒有等到那人的半點回應。

他仍然保持著凝望那片岩漿汪洋的姿態,如同一塊靜默佇立的礁石,又像是一座沒有生機的沉默雕像。

江載月似乎有些理解祝燭星之前對她說的那番話了。

應該是要等到宗主從這樣入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才能和他正常交流。

那麼在此之前,就像祝仙人叮囑她說的那樣,她隻要在宗主身邊專心修煉就好了?

雖然不太明白祝燭星讓她這麼做的原理,但這些日子在觀星宗的經曆,已經讓她深深明白了遵守那些看似奇怪但十分有必要的規則的重要性。

在這位宗主身邊,似乎連炙熱的岩漿與空氣都變得並不十分滾燙,江載月找了個他身邊不太遠的位置,盤腿閉目坐下,試圖和以前一樣進入修煉的狀態。

但是她閉上眼沒多久,就感覺到自己原本若有似無的氣感,到了這裡就如同感應不良一樣,根本感覺不到多少靈氣的存在。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僅她難以感應靈氣,江載月甚至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變得憋悶了幾分。

實在不行,要不她先回去休息,順便和祝燭星反饋一下這裡空氣質量不太好的問題吧……

江載月從心地睜開眼,但她睜開的瞬間,心臟陡然停跳了一拍——

一張蒼白無瑕的臉,近距離地停在她的麵前。

原本應該注視著岩漿的宗主,此刻俯身貼近她的麵孔,漆黑無光的眼眸直勾勾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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