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香豔的濕身讓唐嫋衣呆住了。
他究竟是怎麼這副樣子,從水裡鑽到她麵前的?
她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揪住水草,鼻子有些發燙,頭更暈了。
他似絲毫不在意此時自己的模樣,淩亂的濕發很適合他這樣臉,像聖者墮落,依舊溫柔慈悲,隻多幾分非人的妖異。
唐嫋衣呆滯地盯著他,目光隻敢落在他的臉上,不敢四處亂看。
季則塵對輕壓下眼角,殷紅的唇瓣被洇出有些誘人的水澤。
他高大的身軀立在麵前猶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尤其是他壓來時更是有種壓迫人的強勢。
唐嫋衣隨著他的逼近,似被逼至角落的落水小貓,退無可退地靠在石板上緊張地看著他。
季則塵掠過她因緊張憋紅的臉,伸手越過她取下漂浮在她身後的一根細長紅線,轉身投入水中。
清澈的水底,雪白綢緞與霧黑如海藻般的長發,交織成一副絕美的畫卷。
唐嫋衣坐在水中呆了許久才恍然回神,軟手腳爬上岸,擰身上的水。
忽然,她腦中閃過剛才看見的一麵,一直以為季則塵是弱不禁風的公子,沒想到看起似乎有些……
想起看見的那些畫麵,她猛地抬手捂住滾燙的臉頰,熱意蔓延至耳根,如塗抹的海棠胭脂。
完了,她好像忘不了了。
她剛捂住臉,來不及驅趕適才的羞赧,身後忽然傳來侍女腔調古怪的聲音。
“姑娘,主人在裡麵等你。”
唐嫋衣麵露慌張地放下手,看了眼似是的侍女,俄而轉頭看向橋廊對麵的茶室。
清雅竹室精舍,雲林竹灶,花鳥水間,如遠離外麵熱鬨的喧囂塵世氣。
唐嫋衣身上的還是濕漉漉的,被侍女領進來時身上的水滴得滿地板,侍女先讓她換一身衣裙再進去。
她不想去見季則塵,猶豫地接過侍女遞過來禪袍,溫吞地踅身至屏風裡換了濕漉漉的裙子。
出來時外麵已經沒有人了。
唐嫋衣低頭扯了下明顯寬大不合身的袍子,有種空蕩蕩的不安錯覺。
走出雅室,她提著寬大的衣擺,沿著竹林小石子道路往前走。
單是茶室便如此大。
唐嫋衣便走便環顧四周,正前麵的木門牌匾上用金瘦體寫著‘精舍’二字,左右兩側亦有小字諫言。
她對‘精舍’尚且有研究,是從佛經中傳來的,最初是先給佛陀用來講學的住所,延續後世‘精舍’才被當做喝茶、品酒、夏季乘涼小憩的地方。
相隔甚遠,她隱約看見木風車轉動流水,而下方坐著清雅出塵的青年,他也換了一身衣裳。
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與季則塵共處一室,唐嫋衣掌緊捏的掌心出薄汗。
往前走幾步,他聞見聲響轉過頭,謙遜溫和地隱在斑駁光蔭下,殷紅的唇微彎。
在他的身上唐嫋衣總看見一種過分無害,且慈悲憐憫眾生的錯覺,哪怕明知道此人殺人不眨眼的變態,看見他心中竟出奇地祥和了。
雖沒了先前的害怕,唐嫋衣步伐依舊溫吞地坐在他的對麵:“不知少師尋我作何?”
她問完便後悔了。
無緣無故找她能有什麼好事。
就在唐嫋衣懊惱之際,麵前放了一塊硬物。
她下意識地握在手中,溫涼的觸感,低頭一看,原是之前丟的那塊玉佩。
他為何會給自己玉佩?
唐嫋衣不解地睨他。
季則塵的腔調很輕,甚至是十分有禮:“一物換一物,可以嗎?”
一物換一物是什麼意思?
想起上次他對待季宗林的畫麵,莫名覺得這換一物好似不是她能承受的。
唐嫋衣捏著玉佩猶豫地詢問:“少師要與我換什麼?”
按理說季則塵應該什麼也不會缺,為何會尋她換東西?
季則塵觀她收下,還貼身放在胸口小心翼翼地護好,殷紅的唇瓣微揚,眉目溫慈地噙笑道:“借手。”
借手?
唐嫋衣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心跳驟然失律。
是哪種借手?
她不太敢確定,但玉佩又不能還回去。
“請問怎麼借?”她小心翼翼地問,秋水透徹的黑眸中透著警惕。
若是如之前那般要砍她的手,那這東西便沒什麼必要換了。
季則塵平靜與她對視,眸中似有千萬柔情。
唐嫋衣雙頰莫名滾燙,不敢看他,遂轉過頭,白皙的耳垂對著他。
季則塵的目光劃過她的側顏,落在似欲滴血的水珠耳垂上,語氣溫和:“摸我。”
他需要她,很需要,需要到每夜都有種渴望進靈魂的感覺,甚至想要將她藏在瀾園整日都抱在懷裡。
唐嫋衣一臉古怪地盯著眼前清冷出塵的青年。
他講話的語氣正經,眼神清正,似乎沒有發現說出的這些話,究竟有多曖昧。
“可以嗎?”說完,他神色認真地凝望她。
她應該拒絕的,可一對視上那雙綺麗的眼瞳,頭便開始昏昏沉沉,回神便發現已經點頭同意了。
而麵前的季則塵如同待召般輕垂下首,白勝雪的肌膚蒼白得過分,此時神色鬆懈怠倦,周身氣息無害。
他在等她撫.摸。
而這樣的交易也在她能承受的範圍。
唐嫋衣下意識吞咽口水,還沒有觸碰他便已經有口乾舌燥之意。
她不太敢碰他。
季則塵等了少頃,似疑惑地抬眸定定地看她,竹影婆娑交錯,莫名的勾人。
覷她僵著身子半晌不敢動,他主動伸手,指尖觸碰那一霎,還來不及細細感受,麵前的女子便咬著下唇抖著手,迅速藏起來。
唐嫋衣雙頰映上羞赧的紅暈,鼻翼輕抽,看他的眼神又軟又怯:“我、我……”
她緊張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季則塵手指微頓,爾後慢條斯理地垂下,用紮染霧白的絹帕裹住觸碰過她的指尖。
他看她的神色清冷寡淡,殷紅的薄唇微啟,似要說什麼話。
唐嫋衣以為他是要尋自己要回玉,兩眼一閉,匆匆地伸手去摸他的臉。
但動作太急促了沒留意,指尖猝不及防地插進了,他微啟的薄唇中的。
而且因手指探得太深,指腹壓著濡濕的舌尖,能清晰感受喉嚨一陣陣地收緊,好似在吞舔。
唐嫋衣顫著眼睫睜開,看清眼前的場景,粉腮徹底潮紅一片,被他含得不受控製地輕喘一聲。
她大驚,慌忙抽出手指,更甚的還從他口中拉出霪靡的銀線。
“抱、抱歉……”她頭暈目眩地站起身,腳步不斷怯生生地往後退,退無可退,腳後跟抵在石桌上,手指緊緊地叩住桌子邊沿。
她盯著他,水霧般的眼尾泛紅,指尖還在顫抖。
季則塵並未說話,而是盯著她的手指。
悄無聲息的闃寂能放大無數倍敏感的感知。
唐嫋衣眼睜睜地看見眼前原本冷靜的青年,似後知後覺般玉顏一寸寸浮起潮紅,雙瞳蒙上似被某種情慾上頭衝擊得失神的水霧,在她的麵前背脊往下彎了一寸,殷紅的唇瓣微啟地喘息。
那種感覺季則塵無法言語,觸碰一下就好似腦中瞬間點燃萬千盞燈燭,理智遲鈍後發出轟鳴地震顫,整個身子都酥麻了。
他茫然地垂著眼睫,短促的喘息輕緩地溢出,最後舒服又難忍得眼中蓄起的霧凝結成水,墜落地掛在修長的指尖。
身體的渴望被輕易撫平了。
自從那日觸碰過她後,每時每刻都會被古怪的念頭占據理智。
她就像是一味藥,偶爾觸碰便能緩解。
緩和半晌,季則塵餘感未散,微掀開泛紅的眼皮,溫慈地睨著眼前的女郎,薄唇微揚:“可以了。”
唐嫋衣艱難地從他身上移開眼神,捏著玉佩不可置信,摸了他的唇舌不僅沒有殺意,反而還說好了。
哪怕眼前的看似潮紅欲澀的青年分外脆弱,唐嫋衣心中雖有疑問,仍舊並不敢多問。
腳步匆匆地攥著玉佩地跑出去。
回到江曦院,夏笑詫異見她頭發濕漉漉的,雙頰又滿是紅暈,忙不迭地趕緊尋來趕緊衣裙讓她換上。
“姑娘,你怎麼又是一身的水?”
唐嫋衣道是回來時看見許多人在找什麼東西,跟著過去看熱鬨,不小心腳下打滑落了水。
說完又轉言,問道:“對了,夏笑,剛才我看見二表哥與阿厝姐姐在庭院中,是在做什麼?”
夏笑搖頭,“阿厝小姐去了季二公子那裡玩耍,聽說央王也在。”
唐嫋衣頷首,下巴抵在窗台上,盯著滿牆沉甸甸的花朵發呆。
夏笑說的什麼,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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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至,原本在後花園中尋找玉佩的眾人,皆散去該做什麼便作甚去了。
少女正裹著冬日的楊妃毛絨大氅,似幽靜的百合,裹著隻露出蒼白小臉的薄絨毛大氅,漂亮的雙手正襟危坐地搭在膝上,莫名像一隻乖巧的小狸貓。
夏笑端來一盅湯:“姑娘快趁熱喝了。”
唐嫋衣雙手捧著一小盅溫吞地飲。
“嘔——”古怪的味道刺激喉嚨,唐嫋衣一手撐在藤木架上乾嘔,漂亮的臉猛皺:“這是什麼,怎麼比藥都難喝?這般古怪,嘔。”
夏笑旋身瀹了一杯茶遞過去,“祛風寒的八寶薑湯。”
唐嫋衣幾口飲下口中那古怪的味道方才淡化,品砸唇舌道:“怪不得,我最不愛薑味兒了。”
夏笑見盅中還有,憐惜地道:“姑娘還有些,都喝了,不久就是海棠宴了,彆因為風寒去不了。”
唐嫋衣透白的小臉微仰,杏花雨霖霖的眸中似被衝刷過,眼神過於璀璨和無害,認真看人時好似含著清晨的水霧。
來季府一年了,她還從沒有出府玩耍過,聽聞汴京四、五月的海棠最是絕豔。
她尋的證人也要排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