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所有人都漸漸步入正軌。
如今往生戒池的陣法已經差不多全部布置好了,僅剩下最邊緣地帶的一些角落。
“這幾個小子,又跑到哪裡去了。”
高聳的樹尖輕輕一顫,周遭的空氣收到擠壓,浪客身如幻影出現,一隻腳輕輕的點在樹的尖端之上。
他一隻手橫在額前,露出的那隻眼睛微微眯起,仔細的看了眼下方大片的森林。
在靈氣感知中,三股熟悉的氣息被搜到了,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
“又跑去偷懶了。”浪客無奈的搖搖頭,身影閃爍,瞬間消失不見。
…………
山坡上,三劍客沐浴著獨屬於往生戒池的暖和陽光躺在樹下,受著藍天白雲的照顧,他們很是享受。
此處與外界天氣大不相同,雖然霍尼迦爾校區現如今已經有了輕雪的意思,但在往生戒池中,卻還是如同夏季一般,比秋季更暖和,比夏季更清涼,是最好的天氣。特彆是在正值上午的暖陽下,躲在陰涼處,又有了陽光,也有清涼,實在叫人舒服。
儘飛塵躺在樹枝上,一手枕在頭下,翹著二郎腿一個蘋果接著一個蘋果的往嘴裡送。
王意和白芝芝則是躺在樹下,王意平躺,一臉愜意的享受著微風吹拂。
白芝芝兩手枕在腦後,翹著的二郎腿不安分的抖動,嘴裡還不閒著的吹著口哨。
就在三人才剛來了困意,浪客就更先來到了他們眼前。
“都挺悠閒啊,你們現在應該是在工作時間吧。”
浪客用玩笑的語氣走到山坡樹下。
聽到聲音的三人慌張坐起身,紛紛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不是忙碌了一周了,好好休息一下嘛。”白芝芝呲個大牙說,說完,他還往一旁挪了一下身子,拍了拍身邊的空地說:“來來來,你不是也好久沒好好休息了嗎,一起來躺一會。”
聽到這話,浪客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收拾他一頓,然後教訓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著休息,再有一個月左右,異族的大軍就要降臨此處了,居然還在想這些。
可是話還不等他說出口,上麵的儘飛塵就又說話了。
“好了啊,彆一天都板著臉了,該休息一下了。”他懶散的扔下去一個青靈果:“你看看這藍天白雲的,你在感受一下這小風,多爽啊,這不睡覺你都要遭天譴的。趕緊的,吃個蘋果填下肚子睡覺吧,眯一會,剩下的等醒了再說,在急也不急這一會了。”
“是啊,跟哥幾個你還裝啥呢,誰不知道誰啊,這裡麵最能睡的就屬你和上麵那個了,來吧來吧,過來躺一會,要不一會太陽下山這個時間就錯過了。”白芝芝招呼著手連忙說。
王意也是出奇的附和起來,“來吧,連我都躺在這裡了,你也來休息一下吧,就像上麵說的,在急也不急這一會了。”
聽著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語,浪客愣了一會,然後在白芝芝的相拽下,竟然鬼使神差地躺了下來,就在他和王意的中間,踏實的躺了下來。
“這就對了嘛,來來來,睡覺,天大的事也沒有睡一覺重要。”白芝芝笑著拍拍浪客的肩,“睡吧,一覺醒來奉天還是奉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彆出洋相了,趕快閉嘴吧,一會困意都被你說沒了。”王意閉著眼睛隔空對話白芝芝。
“就屬你逼事多,睡你的得了。”白芝芝回懟一句,然後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躺在樹上的儘飛塵也就來了困意,吃完最後一個蘋果隨手一扔,也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剛才還吵吵鬨鬨的小山坡一下子被按了靜音鍵,隻剩下風聲還在輕語。
浪客睜著一隻眼睛,看著藍天之上白雲漫漫,耳邊儘是頭頂樹梢沙沙作響,他緩緩閉上眼,也想著睡一覺。
可他堅持了一會,頭頂,以及兩邊都傳來了輕微的打鼾聲,他還是沒有睡去。
微風吹拂,蔚藍的天空下有多樣的鳥雀掠過,山坡一棵樹下,三個少年,兩個躺在樹下,一個躺在樹上,隻是……多出一個與之格格不入的人。
他同樣的躺在了少年們的之間,但在被樹枝切碎的光影下,他似乎變得暗淡,叫人看的不是那麼清晰,與旁邊對比起來,他有些模糊,有些透明。
浪客輕緩的抬起手,看著手心中握著自己曾經最喜歡的青靈果,那是一種什麼味道,他都快忘記了,已經好久沒吃過了,他嘗試張口,發覺自己已經失去了進食的能力;
就如此時此刻的他,不知在何時,似乎已經失去了再如這三人那少年的心,失去了那種青春獨有的大膽、肆意、朝氣。
他一直在失去。
浪客放下青蘋果,看著天空怔怔出神,就在剛剛,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對白芝芝說一些‘都到什麼時候了還在想著休息’這種話呢?
這種話,難道不都是那些所謂的‘成年人’才要說的嗎?不是年齡,是失去了「青春」,得到「權衡利弊」的成年人。
他又是在什麼時候改變的呢,他記得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他以前明明第一眼就會注意到現在這樣美好的時刻,他以前明明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快就入睡,為什麼,剛才他來的時候腦袋裡全部都不是這些呢?
原來如此,原來自己已經成為了自己曾經最不喜歡的人了啊。
浪客依然在看著天空,思緒卻早已出現離開了一百光年,也許沒有這麼遠,也許比這更遠。
他記得那是一個和現在差不多的午後,相同的山坡樹下隻有他和白芝芝與王意,他躺在很粗的樹枝上,白芝芝和王意在樹下吵著嘴架,太陽很溫暖,微風很涼爽,太陽被枝葉切開無數片落在臉頰。耳畔有風兒吟唱的‘青春進行曲’就如現在,那是一個春夏之間的午後,真的很相仿。
可是與現在差在哪裡了,浪客仿佛要用儘一生來思考這個問題,時間都在這一刻焦急,身下的野草瘋長,太陽轉了一圈又一圈,光陰從不舍合並的眼角,猶如清風一般轉瞬即逝。
這一切仿佛過去了一整個紀元,但在躺在身旁休息的兩個打鼾的人心中,卻隻是短暫的一夢。
…………
浪客坐起身,恰逢此刻,一縷微風吹來,吹散了遮擋著浪客麵龐的圍巾,隨著與異族一般的臉龐出現,他也思考明白了剛才的世紀難題。
那被稱為永遠不可能解答的世紀難題,他真的用一個世紀解答了出來。
原來,過去與現在所差的。
是多了一個他。
一個不屬於這裡,不再屬於「青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