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京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下，抬眼去看已經在會客桌邊的沙發上坐下的梁啟元。
梁啟元正端起茶杯，悠閒地撇開茶葉浮沫。
文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離婚協議書那幾個加粗字體，就算不用老花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沒看。
就說明梁啟元早就背地裡調查過他，對一切了如指掌。
梁孟京垂下眼皮，掛斷電話，也就坐著沒動，繼續翻看文件。
梁啟元喝了茶，就將茶杯放在了離婚協議書旁邊。
他不急不緩地開口：“離婚證我已經讓人辦好了，你已婚的身份我也讓人處理乾淨了，看在你一向……”
“這好像是我的私事？您經過我的允許了嗎？”梁孟京打斷他，但神情間還帶著笑，好像並不是多在意似的。
可他猩紅的眼眶和緊繃的身體騙不過梁啟元。
梁啟元背著手走到他麵前：“你既然進了我梁家，又進了梁氏，你就沒有私事，一切家族和集團利益為先。這些道理還要我再跟你說一遍？”
“我懂。簡而言之就是，進了梁家就是工具。既然是工具，就要被打磨成最稱手的樣子。”梁孟京勾起笑意，“您對我這麼上心，我實在是受寵若驚。”
他說的誠懇真切。
但梁啟元聽得出來背後的咬牙切齒。
也是，他才剛滿30，進入梁家也才不到三年，就算能力再卓絕不凡，也還是太年輕了。
他的人脈還是勢力才剛剛開始培植，根本不夠在他麵前蹦躂的。
梁孟京的憤怒抑或悲痛，都沒有讓他被觸動的資格。
氣氛劍拔弩張，梁啟元反而愉悅地笑了下，就悠哉悠閒地背著手走了。
他都打開辦公室的門了，又頓住。
“哦對了，是姓黎的那個小姑娘主動來求我幫忙，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他餘光盯著梁孟京那垂在身側的、因為捏拳頭捏得太過用力以至於指骨關節都泛著青白色的手，補充：“遇到這樣有自知之明的小姑娘，你該感到慶幸。畢竟你該知道，則驍過兩天就要回國了。”
梁孟京沉默。
“離婚證，你留個紀念，然後就收收心，晚上領程家那丫頭回老宅吃飯。”梁啟元將兩本離婚證摁在梁孟京的辦公桌上。
良久過後，梁孟京一直僵立的身體才頹然一鬆，心底湧動的情緒無處發泄，他抬腳想要踹翻近前的櫃子，可居然沒抬起來。
全身的每一處肌肉，都被悄然抽走了力氣。
他閉上眼睛，片刻後不知想起什麼，又兀自低低地笑起來。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那離婚證一眼。
自覺闖了大禍的韓重匆匆折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梁孟京紅著一雙眼睛在那兒一個人發笑的模樣。
梁孟京看起來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頭腦根本不清醒。
韓重以為是自己闖禍導致梁啟元棒打鴛鴦了，所以沒敢靠近。
“梁哥，你殺了我吧，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贖罪！”
梁孟京轉頭看他。
韓重立刻跪下了：“梁哥……”
“你跪什麼？”梁孟京扯唇笑，“韓重，找找黎枝。”
“啊？梁哥，你這時候聯係她是想……”
“給她送離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