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全麵檢查,季笑糖的身體沒有出大問題。
有些指標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上一些。
雖然不太明顯,也不能預測出什麼,但對一個剛被判定為植物人的病人來說,一點點的進步都值得欣喜。
季家爺孫兩人,一人躺一張病床。
江嵐汀和萬景山肩並肩坐在旁邊的陪護小床上。
萬景山的褲腿高高地挽起,受傷的小腿上敷著消腫止痛的藥膏。
江嵐汀親自給他上藥包紮的,兩人當時坐在護士站,熱吻後臉頰的緋紅都還沒有完全散儘。
萬景山想在走廊裡跟她多呆一會兒,江嵐汀沒讓。
被踢傷的小腿如果不及時處理,會腫得更厲害。
不能因為貪圖一時的快樂就不顧身體。
回到病房,就再也沒有親昵的機會了。
況且,看著季老和季笑糖,那些旖旎的心思自然而然也煙消雲散了。
“你睡會兒吧。”萬景山說:“你枕著我的腿。”
江嵐汀把頭靠在他的肩膀,輕聲問:“你呢?”
“我還不困。”萬景山頓了頓:“等會兒要是困了,我坐著一樣能睡。”
江嵐汀合著眼,“你也是病人。”
萬景山輕笑一聲,“就一點小傷,算什麼病人啊。”
江嵐汀抱著他的手臂,往他身邊擠了擠,“咱倆這麼靠著睡。”
萬景山從來擰不過她,“行吧,你先睡。”
“你彆想著等我睡著就把我放床上。”江嵐汀捏了捏他的手指,“你一擺置我,我就會醒。”
“知道了,不會動你,你安心睡。”
萬景山反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晚安。”
“晚安。”江嵐汀跟他十指相扣,很快就睡著了。
但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穩。
時而動一下,時而緊皺眉頭,萬景山就輕拍她的手背,或者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讓她在睡夢中也能得到安撫。
小腿的傷看起來不嚴重,也不算劇烈的疼痛,但那種悶悶的脹脹的悶痛,讓人很不舒服。
萬景山也倦了,但他卻睡不著。
睡不著便不去勉強,閉目養神歇眼睛。
腦海裡默誦著看過的書,從文學作品,背著背著,又回到了江嵐汀常看的那些中醫書上。
就在快睡著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猛地一機靈,睜開了眼。
屋內開著小燈,床上的兩個人還是原來的樣子。
就在他準備繼續培養睡眠細胞的時候,江嵐汀也醒了過來。
她騰地坐起來,直直地盯著季笑糖。
這時,他們同時發現,季笑糖的手動了。
“不是我睡懵了眼花吧?”江嵐汀搖晃著萬景山的衣袖。
萬景山嗓子發緊,“我也看見小糖的手動了。”
“植物人也會無意識地活動身體。”江嵐汀慢慢道:“有些植物人甚至能睜眼,能自己吃飯。”
萬景山有點理解不了。
“我去喊值班醫生過來。”江嵐汀快步走出病房。
不一會兒,醫生趕來。
晚上值班的剛好是季笑糖的主治醫生。
他檢查了一番,說:“再觀察一會兒。”
“是不是要醒了?”江嵐汀問。
醫生謹慎道:“不好說。”
江嵐汀:“您經驗豐富,肯定有直覺,我想聽聽您的想法。”
“我的直覺告訴我……”醫生看著她:“病人很有可能會醒,六成的概率。”
“謝謝您。”江嵐汀知道醫生一般不會把自己猜測的結論這樣告訴患者家屬,避免不負責任的言論。
醫生很負責任,一直守在病床邊沒走。
手指活動變多,眼珠轉動得也很活躍。
第二天日出時,季老先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老爺子迷迷糊糊的,“我睡著了?今天幾號?”
“昨天你被下了安眠藥,睡了一天。”
江嵐汀沒有提季笑糖被綁到天台的事兒,先跟他講了好消息,“小糖要醒了!”
經過一晚上的觀察和檢測,經過幾個醫生的聯合會診,他們得出了這個結論。
季笑糖的意識已經回來了,隻是現在身體撐不住,所以人還沒有徹底醒來。
“要醒了?”季老雙眼渾濁,聲音抖得厲害。
“今天應該會醒。”
江嵐汀祈禱千萬不要再橫生變故。
下午兩點多,季笑糖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終於醒了。
他緩慢地掃了一眼,說不出話,眼尾微微彎起,笑得虛弱又好看。
笑完之後,目光定在他爺爺的臉上,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
季老的樣子變化太大,江嵐汀看了都覺得心酸,何況是季笑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季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孫子的手,“臭小子你再不醒,我就要被你氣死了!”
“爺爺……”季笑糖張張嘴,隻有微弱的氣聲。
“彆說話了,你這破嗓子現在根本出不了聲。”
季老握著孫子的手顫抖著,但舍不得放開。
“為了你,小汀和大山跑前跑後,忙活得什麼都顧不上了。你趕緊好起來,好好報答他們!聽見了沒?”
季笑糖看向萬景山,上下嘴唇碰了碰,說的是:“秘密。”
萬景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告訴他:“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人什麼都不知道。”
季笑糖放心了,這才把視線挪到江嵐汀身上。
想說的太多,最後凝成了兩個字,“謝謝。”
季老看在眼裡,吐槽孫子:“光嘴上謝啊?等好了你要給他們當牛做馬。”
“彆。”江嵐汀本來不想這時候提這件事,但既然說到這兒了,也不好安然地接受這份感謝。
“小糖受傷有我們的責任,我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
“不是。”季笑糖用儘全力講出聲音,“不是因為你們。”
“行了行了。”季老及時打住,“誰的責任回頭再掰扯。”
隻要人還好好地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三天之後,季笑糖能坐起身了,還能正常說話,就是說多了消耗體力,會覺得累。
但他一向話癆,再累也停不下嘴。
小護士很愛跟他聊天。
打針換藥時都會聊上幾分鐘。
有個小護士對季笑糖頗有好感,被同事慫恿之後,鼓起勇氣問季笑糖:“你結婚了嗎?”
季笑糖笑著回答:“還沒有呢。”
“那你定親了嗎?”小護士進一步問道。
“我從來沒定過親。”季笑糖頓了頓,揚眉笑得無比陽光:“但我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