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耀強氣得大喘氣,對江嵐汀說:“我勸不動,你們自己勸勸吧!”
江嵐汀有點無奈。
這人太不會講話了,本來好好的,硬生生把氣氛給搞僵了。
萬鐵匠也來了脾氣,對帶假肢充滿了抗拒。
萬景山低聲詢問:“爹,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透透氣?”
“走走走,回家!”萬鐵匠拄著拐杖,幾步就踏出了草藥鋪。
崔耀強指著萬家父子倆離開的方向,說:“季老你看看,這人什麼狗脾氣。”
江嵐汀蹙眉道:“崔大夫,我看你狗脾氣更大。”
“挨?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的,懂不懂禮貌啊!”
崔耀強的臉憋成了豬肝色。
因為性格問題,他經常跟人拌嘴吵架,但他天生不是那種會吵架的人,被人懟幾句就渾身顫抖,舌頭也開始打卷不利索。
“你們都冷靜冷靜。”季老作為中間人,不得不站出來做調解。
“小崔啊,你罵人家狗脾氣,人家兒媳婦聽了能高興嘛。”
崔耀強低著頭歎氣,“我就隨口一說。”
“小汀啊。”季老看向江嵐汀,“崔大夫他不會說話,人一根筋,剛認識的時候我都被他氣死了,不過時間一長,我就知道他人沒壞心,就是經常詞不達意,不懂人情世故。”
季老都這麼說了,江嵐汀不可能不給麵子。
“我們全家跑這麼一趟,就是為了給我萬叔弄個好一點的假肢,讓他更方便一點。”
“崔大夫,你肯定接觸過很多殘疾人,他們中很多人都不樂意向彆人暴露自己的傷口吧?”
“這種心情你應該能理解。”
“我們讓萬叔配個假肢,並不是為了麵子。麵子不用靠這個來掙,所以我才說你剛才那麼勸不太合適。”
“可能對有些人來說,在乎的是麵子,但你不能一概而論。”
江嵐汀朝崔耀強笑了笑,語氣很溫和,“我好像有點說多了,就是想跟您講清楚我的想法,避免更多的誤會。”
“對。”季老接過話頭,“小汀沒有想教育你的意思,這孩子很實誠,啥事就有一說一。”
崔耀強雖然犟,但也不是不講理。
話說開了,他也能理解。
“是我太急躁了,我不怎麼會講話,等會兒我跟你公公道個歉。”
江嵐汀透過崔耀強的肩膀,看到季笑糖在後麵朝她做鬼臉,並用口型說了一個字,還搓了搓手指頭。
挺簡單的,口型說的是“錢”,手勢也是“錢”的意思。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萬景山走進來時,剛好看到他們“眉目傳情”。
他腳步頓了頓,麵部肌肉微微地繃了繃。
“萬同誌。”崔耀強性子還是急,見人進來了,立馬說道:“剛才是我不對,對不住了,我給你道歉。”
說著就彎腰給萬鐵匠鞠了個九十度躬。
萬鐵匠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扶人,“你這是乾啥,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
“我真誠給你道歉,你原諒說吧。”說著,崔耀強還想再鞠一躬。
“原諒原諒。”萬鐵匠趕忙道:“你彆鞠躬了,等會兒把我弄折壽了。”
這是啥事兒啊!
亂七八糟的。
“進屋去看截肢麵的情況吧?”
萬景山剛剛在外麵已經說服了老爹,進來崔耀強還道了歉,態度好得嚇死人。
問題暫時解決了。
他們三人去了旁邊的小房間。
江嵐汀把季老拉到門口,低聲道:“真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啊?你不會又騙我了吧?”
“真的。”季老也壓低了嗓音,“人不錯,就是稍微有點古怪,你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天才嘛,都有點不尋常之處。”
“我呢?哪裡不尋常?”江嵐汀笑問。
季笑糖跟過來,接她的話,“你不尋常的美麗。”
季老嘖一聲,“擱哪兒學得這油腔滑調。”
“天才裡有這麼好看的嗎?”季笑糖語氣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不尋常的美麗,我說得不對?爺爺你不認同啊?”
“藥你煮完了嗎?”季老教訓孫子,“你又偷懶!一天不罵你,你就賴著不動彈。整天嗬欠連天的,哪裡有半點年輕人的樣子。半夜偷地雷去了?!”
“爺爺,給點麵子。”季笑糖告饒,“等沒人的時候再罵我。”
“你還知道丟臉?!”季老撇撇嘴,“讓小汀好好看看,你這熊樣子。”
季笑糖嘟囔道:“她比我還小呢。”
“你還知道啊。”季老說:“我都替你覺得丟人的慌。”
爺孫倆日常鬥嘴,歡樂無限。
抬杠的話裡,滿是深厚的感情。
江嵐汀每次聽都忍不住微笑。
“汀姐,晚上留下來吃飯啊?”季笑糖邀請道:“我給你們蒸包子,怎麼樣?”
江嵐汀瞥他一眼,回道:“等會兒我跟他們商量一下。”
“他們肯定都聽你的。”季笑糖用胳膊碰碰江嵐汀,“我怪無聊的,陪我吃飯唄?要不然爺爺又該教訓我了。”
季老不跟小年輕閒嘮嗑了,他也站累了,坐到櫃台後麵,看起了報紙。
江嵐汀見季笑糖那副小可憐樣,便點了頭,“行吧,包子啥餡兒
的啊?”
“胡蘿卜木耳粉條的,放了五香粉。”
季笑糖說:“餡兒我都調好了。”
“認準了我會留下來吃飯啊?”江嵐汀笑道:“我要是有事非要走呢?”
季笑糖嘴角一耷拉,扮慘相,“那我肯定傷心死了,我準備了六個人的份兒呢,至少能包四十個大包子。”
江嵐汀:“崔醫生也留下來吃晚飯?”
“啊,不不不。”季笑糖趕忙解釋:“崔耀強他馬上就走了,他從來不在外頭吃飯。是鄰居家的小姑娘,她說想吃包子,我就讓她過來了。小姑娘六歲,挺可愛的,不鬨人。”
江嵐汀說:“你緊張啥,都答應留下來了,就不會走。”
“這不怕你臨時變卦嘛!對了,下個月我爺爺生日,提前告訴你一聲,記得準備禮物呀!”
季笑糖說著往江嵐汀耳朵邊湊了湊,也不算太近,隔著有至少兩拳的距離。
但這種姿態就顯得有些曖昧了,尤其在萬景山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