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江真潔紅著眼眶,淚水順著臉頰緩緩落下。
她嗓音裡帶著柔弱的哭腔,含情脈脈地看著趙大冰。
“你得相信我,這裡麵肯定有其他問題。”
趙大冰被她可憐的樣子閃了眼,心裡的火驟然滅了一半。
江真潔走到他麵前,低聲說:“我是舍不得你,想著你去屋頂的時候,我還能再看你一眼。”
趙大冰眨眨眼,心軟了。
老羅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麼,開口問道:“怎麼回事啊?酒裡被人下藥了?”
“沒有。”趙大冰說:“是我沒睡好,早上又喝了酒,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羅歎了口氣,說他:“你少喝點酒,多耽誤事兒。你再這麼喝下去,早晚得出事。剛才多嚇人,差點就摔下來了。”
“知道了,老羅你彆嘮叨了,趕緊去吃餃子吧。”
趙大冰把人轟散,走過去對江嵐汀說:“江老板,對不住啊,差點給你惹麻煩。”
江嵐汀看著他,“就這麼算了?”
“嗯。”趙大冰點點頭,“本來也沒什麼。”
人沒出意外,也沒法追究誰什麼責任。
江真潔的計劃沒成功,不能拿她怎麼樣。
當事人趙大冰都不追究了,江嵐汀也沒立場乾什麼。
今天是好日子,她不想搞出事端,便隨他們去了。
秋後算賬也不遲。
“趙哥,我陪你去衛生所看看,你困了就在那睡會兒。”江真潔扶著趙大冰離開了。
堂屋裡隻剩下萬景山和江嵐汀。
堂屋的窗戶又大又乾淨,照進暖暖的陽光,本來應該很舒服,但萬景山的臉色卻不是很好。
江嵐汀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彆皺著了。”
萬景山的眉心被她溫暖的手熨平,但心裡還是有點皺巴。
“磚廠我不去了……”
江真潔和趙大冰走得急,高粱酒沒拿走,江嵐汀手上拿著酒瓶把玩著,“為什麼不去?”
“我不放心。”萬景山不忿道:“你姐怎麼沒完沒了。”
“玩火必自焚。”江嵐汀悠悠地說:“哪天她就把自己作死了。”
萬景山盯著酒瓶看了看,問:“這裡邊真的下了蒙汗藥?”
江嵐汀點點頭,“百分之百。”
蒙汗藥是最容易搞到的,放在酒裡效果絕佳。
江真潔放的量不大,沒讓趙大冰一下就睡著。
如果剛才咕嚕不在……
趙大冰十有八九會墜下小二樓。
這麼一想,江真潔對蒙汗藥的藥量把控,還真是蠻精準。
也不知道是對蒙汗藥真的十分了解,還是純靠運氣。
“在外麵彆喝酒。”江嵐汀提醒萬景山:“喝水也小心一點。”
萬景山認真地點了點頭,“我隻跟你和爹喝酒。”
江嵐汀走上二樓,去臥房把高粱酒鎖進了自己的衣櫃裡。
萬景山跟過去,站在門口,說:“趙大冰真的不知道江真潔在利用他嗎?”
江嵐汀想了一下,“正被迷得神魂顛倒呢,男人一上頭,腦子就進褲襠了。”
萬景山:“……”
打擊麵未免有點廣。
江嵐汀鎖好櫃子,倚在立櫃內嵌的鏡子上,看向他:“趙大冰被酒泡的,腦子一根筋,衝動又暴躁。等他發現自己被騙了,肯定會找江真潔算賬。他被騙的時間越長,被騙走的東西越多,江真潔的危險就越大。”
所以,他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
“他明明知道江真潔已經結婚了,怎麼還搞這些?”
萬景山不懂這些人的腦回路。
“趙大冰他一個老光棍,又不是咱們村的,他什麼都不怕,真出事了拍拍屁股就能走。”
江嵐汀頓了頓,“至於江真潔,她太自信了,覺得大家都相信她單純善良,做什麼都在助人為樂。”
萬景山的眼神時不時往屋裡瞟上幾眼。
天空藍的窗簾,深藍色的四件套,床頭櫃上擺著厚厚一摞書,旁邊放著鋼筆和墨水瓶。
屋裡飄著淡淡的女人香。
這是江嵐汀的臥房。
而他的,在隔壁。
兩人沒住一間房。
之前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萬鐵匠一看到兒子就歎氣,很誇張的那種。
本來以為房子蓋好,小兩口就能親親熱熱了,結果,沒戲!
房一蓋好,兒子和兒媳婦就分居了。
之前起碼還一個屋呢,現在連一個屋都不在了。
“走,吃餃子去!”江嵐汀走出房間,鎖上了房門。
廚房裡熱氣騰騰的,師傅們或站或坐,有的嫌熱就端著盤子到院子裡吃。
屋裡屋外都飄著餃子香,時不時還能聞到醋味和辣椒味。
趙大冰的小插曲沒有影響眾人的情緒,大家都在說說笑笑,氣氛相當好。
吃完之後,一人端著一碗煮餃子的米湯慢慢地喝著。
吃飽喝足人都有些慵懶。
活乾完了,錢拿到了,每個人眼中都透著喜悅。
江嵐汀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這段時間謝謝你們了。”
老羅回道:“江老板太客氣了,以後要是有活,彆忘了我們啊!房子哪裡有問題了,也可以喊我過來弄。”
“好。”江嵐汀端起湯碗,“我沒準備酒,就用這麵湯代酒,祝你們健健康康,事事如意。”
眾人也說了點吉利話,紛紛喝光了米湯。
下午師傅們全都走了,翠翠收拾完廚房也回了家。
鬨鬨哄哄了一個多月,猛然安靜下來,顯得格外冷清,讓人有些不適應。
萬鐵匠站在院子裡,看看氣派的二層小樓,看看西側的倉房,又看看東邊的大廚房,恍然如夢。
幾個月前,這裡還破破爛爛的。
轉眼就鳥槍換炮了。
江嵐汀去廚房燒了點水,出來時萬鐵匠在欣賞新房。
過了一會兒,她去小倉房放點東西,路過時看到他還在滿眼癡情地四下望著。
又過了半個小時,上完廁所回來,這人依舊一動不動,宛若一座石雕。
江嵐汀走過去,笑道:“萬叔,又站上樁了?”
她發現萬鐵匠一思考,就是這樣的造型。
萬鐵匠扭頭看她:“這裡是我家?”
江嵐汀笑了:“不然呢?”
“太神奇了。”萬鐵匠感歎道:“跟做夢一樣。”
其實江嵐汀理解他的心情。
這麼多年絕望地躺在床上,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結果沒想到生活會給他一份大禮。
她拍了拍萬鐵匠的肩膀,“萬叔,這裡就是你的家。”
“嗯。”萬鐵匠紅了眼眶,哽咽道:“是咱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