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夕不理他,噙著淚,一味的向前親著,哪怕兩隻手腕被男人扼住,勒的生疼。
“小夕!”顏楓表情仍有不忍,皺著眉喊道:“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行嗎!?”
陳夕依舊不予理會,隻是咬著牙,強忍淚水,掙紮著,拚了命想要往男人懷裡鑽。
兩人爭執的吵鬨聲驚擾了同一病房的患者,霎時間顏楓便能感受到十幾雙眼睛的注視。
人言可畏,情急之下,他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嘶啞:
“小夕!彆再任性了!”
此話一出,少女果然不再掙紮,隻是用腦袋頂著男人的胸膛,豆大的淚滴紛紛落下,砸在潔白的床單上,劈啪劈啪的響。
顏楓看在眼裡,疼在心上,用那近乎是在乞求的聲音顫抖著說道:
“小夕……算我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我們好好聊聊……行嗎?”
“可我一直都在求你啊!!!”
一道瀕臨崩潰的怒吼猛然響起,陳夕便像是瘋魔一般朝著男人的胸膛胡亂掄著拳頭,一拳又一拳,砸出砰砰的悶響,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怒意,也像是在報複命運的不公。
每揮出一拳,淚就多落下幾滴,聲音也添了幾分撕裂,到最後,竟如同啼血。
“為什麼你不能看看我啊!”
“為什麼你每次都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為什麼你哪怕一點點回應也不肯給我啊!!!”
陳夕詰問著,聲聲泣淚,像是將鋒利的刀子一把把捅進男人的心裡。
低下的頭顱仍抵在男人胸前,卻始終沒有抬起,因為看到對方的臉龐會心軟的不止顏楓一人。
於黑暗中誕生的種子,即便在陽光的溫養下也隻能長出扭曲的花朵,偏執且瘋狂。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願意一生向陽,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一場盛放,一場專屬於她的光,無論是溫暖的朝陽,還是熾熱的焚場。
畸形的愛戀在求而不得中逐漸沉澱,凝結,成了一頭扭曲醜陋的怪物,被關在囚籠裡橫衝直撞,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至鮮血淋漓,直至遍體鱗傷。
“我真的好累好累,你知道嗎?”
陳夕說著,寥寥幾句話就已用儘全身力氣,聲聲哀鳴,撕心裂肺:
“你隻把我當小孩子,當一個被你寄托感情,彌補過去的工具!可我呢?你知道這樣對於已經愛上你的我來說有多殘忍嗎!?你知道嗎!?”
“從始至終你都隻把我當成她的影子!在我身上找她的樣子!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是每一個眼神!你都不是在對我,而是在對我的這張臉!對她的這張臉!!”
“我一直都在為了你而努力啊!我在學著成為你喜歡的樣子啊!你難道就連一點都看不到嗎!?”
陳夕哭著,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男人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蒼白。
她記得他說過,自己哭起來不好看,所以哪怕是現在,作為受害者的她也會不爭氣的抹去眼角的淚,隻為他能喜歡。
白皙的手臂再度上移,帶著鹹濕的淚水,輕輕覆在男人的臉上,一邊顫抖著一邊劃過顏楓的顴骨,像是在觸摸最為親近的戀人。
可此時,戀人與仇人,卻已沒了任何區彆。
陳夕那乾裂的唇瓣抽動著,緩緩開口,語氣不重,道出的卻是她的全部:
“為什麼要收留我啊……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啊……為什麼要讓我喜歡上你啊……”
“明明……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了啊……”
“可為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你心裡還是隻有那個女人啊……”
“你讓我怎麼辦啊……我還能做什麼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我真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言語將歇,此時的少女已然哽咽,口中流入一滴淚,是苦的,嘗不到一點甜味。
她看著徹底淩亂的男人,伸出雙手,捧起對方的臉,一字一句道:
“呐……大叔……說你愛我……好嗎?”
“就算是騙我也好,就算是對這張臉說的也好,說一次你愛我,好嗎?”
“求你……”
回應她的並不是一句愛你,也不是一聲斥責,更不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對不起……小夕……”顏楓用儘全身力氣,緊緊抱住了眼前受儘一切委屈的人兒,感受著對方靠在自己肩頭上的顫動,含淚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至少……”
情緒波動太大,一時間讓男人說出了潛意識裡的話。
之前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從來都沒有留意自己對陳夕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
愧疚與痛苦彼此融合,籠罩在理智的上方,天空逐漸覆上烏雲,白月光也不再明亮。
這是他第一次,在麵對陳夕的感情時,產生了動搖。
“至少?”
陳夕眼中現出一抹明亮的光,嘴角也向上揚起,成了一個欣喜的弧度,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個勁追問道:
“至少什麼!?至少什麼!?”
“你快說呀!說呀!”
下意識的反應,雖然隻是一個詞彙,卻也給男人惹來了極大的麻煩。
對陳夕的感情產生回應,這與他秉持了多年的自我催眠結果背道相馳,而人遇到完全陌生的事物時產生的下意識反應便會是……
排斥。
“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你聽錯了……”
顏楓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對方,看向一旁,就連身子也下意識向後挪了半步,帶起身下的椅子吱吱的響。
緊接著,便見男人像是逃跑一般慌忙起身,看向一旁,如同犯了錯正在罰站的小孩子,口中一個勁嘟囔道:
“我……我們該回家了……”
“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