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酒吧的了。
大概是葉笙幫他叫了出租車吧,等他帶著渾身酒意下車的時候,就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這是顏楓第一次喝酒,又喝的有點多,此時的他隻感覺胃裡翻江倒海,腦子也暈乎乎的,連走路都得扶著牆一點點往前挪。
好在他還有些許殘留的意識,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
第一次嘗試酒精,其實感覺還不錯,雖然身體上有些難受,但他的大腦的確放鬆了許多。
循著肌肉記憶坐電梯上樓,站在家門前,顏楓從兜裡摸出鑰匙,懟了半天鎖孔才搞定,隨後推門而入,與沙發上驚訝的人兒對上視線。
下一秒,男人呆立著,瞳孔驟縮,目光死死盯著對方,嘴唇顫抖,久久不能言語。
喉結聳動,他用力搖了搖頭,似在確認這是否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幻夢。
在去年就已經死去了的白曦,此刻竟活生生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一樣的居家發式,一樣的藍白長裙,眉目如畫,身段窈窕,就連臉頰上的小酒窩都一模一樣。
是她……不會有錯……一定是她!那張早已刻在骨子裡的臉,他不可能認錯!
是夢嗎?什麼時候……
自己喝了酒……所以又夢見她了嗎?
記憶與現實重疊,來的真真切切,他忽然很感謝這個夢,至少又能讓他重新見到那個思念已久的女人
“姐姐……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顏楓笑了,眼角淚水奪眶而出,在臉上劃出兩道彎彎折折的線,整個人向前一步,跌跌撞撞的撲進對方懷中。
是暖的,軟的,也是他闊彆已久的。
成長的痛苦,長久的思念,在酒精作用下,積蓄已久的情感猛然爆發,顏楓再也控製不住,像個走丟了的孩子,把頭埋在女人懷中,放聲大哭。
甚至都沒有留意對方那異常僵硬的身體。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做了好多個夢……夢見的都是你……可你到底去哪了啊?”
“為什麼不聯係我……為什麼連個消息也不肯發給我……你是不要我了嗎?”
“我現在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可隻要閒下來就又會想你……我隻能沒日沒夜的加班再加班……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姐姐……姐姐……”
哭聲減緩,宣泄告終,儘管對方身上的味道讓他感到些許陌生,但這也隻是夢境而已,他不敢奢求過多。
頭上傳來溫柔的撫摸,像是一位母親在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雖然手法有些生疏,但也足夠讓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白曦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在他摔得滿身是傷回家哭鬨的時候,摸摸他的頭,然後再在傷口上輕輕吹著氣。
涼涼的,很舒服,隻要一會,疼痛就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年如一日。
隻不過……可能是因為身處夢境的原因,這次吹在他臉上的氣卻是灼熱的,一陣又一陣,短促且粗重,像是某人在壓抑著什麼,猶豫著什麼。
隻不過,此時的顏楓早已失去了意識,伴著美夢,陷入沉眠之中。
時間回溯,幾個小時前。
陳夕目送男人離去,伴著門扉合上的聲音,看向周圍,忽然感覺有些過分安靜,心也空落落的,像是缺了點什麼。
不過機會難得,她打算偷偷潛入顏楓房間,再多調查一番男人的喜好,萬一能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自己也能更得心應手一些,對症下藥。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顏楓的房間擺設主打的就是一個極簡主義,床,桌,電腦,衣櫃,這四樣除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陳夕率先將目光放在了最值得懷疑的電腦上。
開機,桌麵隨之彈出一個密碼框,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眉頭微皺,歎了口氣,然後極不情願的輸入了白曦的生日。
果不其然,一切都很順利,更不如說,過分順利了。
顏楓的電腦基本上是剛出廠的樣子,連壁紙都沒有換過,似乎唯一能證明被使用過的隻就是那個被放在一邊,名為“工作”的文件夾。
好奇心驅使她點了進去,但裡麵卻都是鋪天蓋地的打印文案,每個上麵都帶著名字,日期,千篇一律。
抱著最後的希望,少女查看了一下電腦儲存情況……果然,除了C盤用掉基礎部分的內存之外,其他盤根本沒動過……
但她並沒有因此氣餒,而是轉頭將目光望向了旁邊的衣櫃。
將其打開,然後再度失望。
裡麵隻有寥寥幾件衣服,除了能說明主人並不喜歡打扮自己之外,找不到一點信息。
還會有什麼地方呢?
少女想著,看向最後的家具——床。
一想到那上麵肯定還有男人身上殘留的味道,她就感覺臉上一陣陣的發燙,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催促,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
床不軟,但很好聞,是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把頭埋在其間,多嗅了一會,像隻正在偷腥的小貓。
等等……床?
陳夕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一個被自己忽略的地方,然後連忙起身,跪在地上,用手機打著手電筒朝床下照去。
果不其然,在床底最裡麵放置了一個紙箱,裡麵像是裝著什麼東西,若是不留心看還真發現不了。
陳夕花了點力氣才把它拿出來,拍了拍上麵的灰塵,然後將其打開……
出乎意料的是,裡麵似乎隻有一套款式老舊的衣服,帶著些許樟腦丸的味道。
將其拿出來查看一番,貌似是件藍白長裙,少女把它放在身上比量了一下,除了某個位置稍微大一些以外,還都挺合身的。
難道……是媽媽留下的衣服?
陳夕想著,再度看向紙箱,隨即眼前一亮。
在那件衣服正下方,赫然躺著一張早已泛黃了的老相片,背景是不知哪裡的公園景點,裡麵站著一名長相與自己有著八分相似的年輕女子,正倚靠著欄杆,朝著鏡頭微笑著,身上穿著的……
正是那件藍白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