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麵麵相覷。
謔,囚禁這個采花賊的幕後者到底是什麼人?
皇帝?
妃嬪?
皇子?
公主?
這些貴人為什麼要跟一個平民過不去?
趙桓禹也裝出一臉震驚,隨即拂袖道,“胡言亂語!放肆!”
無塵紅著眼眶望著趙桓禹,“趙世子彆急著否認啊,你就這麼害怕我揭穿她們的身份嗎?你是不是知道她們不光是宮裡的人,她們還跟你關係匪淺呢?”
百姓們聞言,紛紛隱晦看向趙桓禹,眼睛骨碌碌直轉。
幕後者跟趙世子關係匪淺,那麼,應該是皇帝或者皇子公主了,妃嬪可以排除嫌疑……
皇帝的話,恨一個人可以直接將人滿門抄斬,應該也不至於用這麼下作的手段來作賤一個平民。
所以,幕後者必定是有點權力但是又不算手柄通天的皇子或者公主了?
問題來了。
是眼前這個采花賊跟皇子搶女人,皇子作賤他?
還是這采花賊辜負了哪個公主,才讓公主如此作賤他?
一旁,趙桓禹見百姓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他心頭的大石落了地。
妥了。
今日的戲演到這兒就差不多了。
過幾天三公主“暴斃”,百姓們自然就能猜到幕後者是誰了。
至於三公主為什麼要害一個平民,他相信這些百姓們會充分發散思維腦補出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就不需要他們來引導了。
有時候,適當的留白,反而更能讓百姓對自個兒的猜測深信不疑。
如今他們越是去拚命解釋,百姓們越會覺得是他們在做戲,越會從中找破綻找出虛假之處。
趙桓禹示意侍衛動手,“來啊,這人膽敢攀咬宮裡的貴人,立刻把他的嘴給我堵上,休要讓他詆毀宮中貴人!”
侍衛立刻堵了無塵的嘴。
趙桓禹冷冰冰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今日之事,你們誰也不許出去胡說八道,若是損傷了宮裡貴人的名聲,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他領著侍衛將無塵和青衣男子的屍體一塊兒帶走。
圍觀群眾看著趙桓禹帶人離開,紛紛感到遺憾又失望。
有什麼秘密不能當著他們的麵說啊?
哼,看趙世子這心虛忌憚的模樣,堵采花賊的嘴堵得這麼慌,他肯定知道幕後者是他哪個堂兄妹!
哼,還不許他們出去說,他們偏要出去說!
這事兒多新鮮多刺激啊,采花賊被抓住了,而滿臉長滿膿瘡的采花賊竟然是六年前綠柳山莊那個讓無數人瘋狂的絕色美人,這種事兒怎麼能不出去說呢?
反正法不責眾,這麼多人呢,趙世子還能把他們所有人抓起來判刑不成?
……
酒樓二樓包廂裡。
沈錦書一直在關注秦仲淵的神情。
六年前那件事再次被提起,她挺擔心秦仲淵會心理防線崩潰。
可是秦仲淵一直閉著眼睛安安靜靜聽著,不論下麵的人怎麼說,怎麼詆毀,他都沒有變一下臉色。
直到這會兒趙桓禹帶著人離開了,她才看到秦仲淵睜開眼睛。
她立刻遞了一杯熱水過去,“還好嗎?一切都結束了。”
秦仲淵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水,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還好。”
可是,沈錦書卻看到那隻接杯子的手,在輕微顫抖。
沈錦書抿緊嘴唇,心口劃過一絲絲難受。
他的鎮定和從容都是裝的,心口的傷疤被人當眾揭開,聽著人家言語作賤他,取笑他,他又怎麼會不恥辱,不難受?
他隻是在強裝而已……
沈錦書溫柔笑道,“恭喜你,小公爺,從今以後你就解脫啦。等幽影樓半個月後再曝光說六年前那個被囚禁的人是你,已經來不及更改局勢了。今日我們先下手,百姓已經先入為主認定采花賊才是那個被囚禁的絕色美人,過兩天我們再讓國公爺奉皇命帶兵去鏟除綠柳山莊和幽影樓,你們國公府與幽影樓結仇的情況下,我們說幽影樓是在散布謠言詆毀你報複國公府,就順理成章了。”
秦仲淵喝了一口熱水,穩定了情緒。
他捧著水杯,看著沈錦書。
他笑道,“是,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再渾水摸魚多散布些謠言,譬如,說我不是我爹親生的,說我爹國公爺在外麵有幾個外室還有野種,說我爹私底下收受賄賂貪贓枉法,等等等等,反正咱們想辦法把這水攪混,把一切傳言弄得撲朔迷離真假難辨。到時候,隻要我們當眾驗證了我的的確確就是我爹親生的,我爹在外麵也沒有外室沒有野種,他老人家並未收受賄賂並未貪贓枉法,我再趁機露出沒有紅蓮的後背證明我不是六年前那個被囚禁的人,那麼所有人都會相信,這一切關於國公府的流言蜚語都是幽影樓的報複,我爹是清白的,我也是清白的。”
沈錦書點頭。
她托腮望著秦仲淵,眉眼彎彎,“就是要委屈國公爺了,他老人家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好好的忽然要被人說他偷人還枉法,他老人家肯定會一臉懵逼,然後氣得拍桌子罵娘,好慘一老頭兒啊。”
秦仲淵也不由失笑。
是啊。
要委屈他爹了。
不過,讓他爹暫時被人冤枉幾天,總比他當年的醜事被人揭穿讓整個秦家蒙羞讓爹無顏見人好一些吧?
反正他過幾天就會還他爹清白的,又不會讓他爹一輩子蒙受不白之冤,是吧?
秦仲淵長長呼出一口氣。
真好。
他清白了。
過了這一次,秦家就徹底安寧了。
他望著沈錦書,眼眸裡滿是感激。
“沈姑娘,今日之事,我應該感激無塵道長替我犧牲,感激桓兒替我做這一場戲,可我最應該感激的,是你。”
“若沒有你的血脈果,我背脊上的刺青就無法遮掩,無塵道長臉上也不會出現采花賊該有的白色曼陀羅花,他背上更不可能憑空製造出一幅跟我一模一樣的刺青替我背黑鍋。”
“沒有沈姑娘你做這最關鍵的一環,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身上的汙點,無法重新行走在陽光下。”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裡,隻倒映著沈錦書一人的身影。
此時此刻,沈錦書是照亮了他眼眸唯一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