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舟看著宋明堂著急了,堵在心口的那口鬱氣,總算是發泄出來了。
他看著宋明堂,緩緩搖頭,“現在才知道著急?晚了。”
他轉頭望著已經走下城樓來到他麵前的趙桓禹。
他拱手道,“世子爺,我有證據能證明我們兄弟倆是裴崢嶸的孫兒!我們老家藏了一封我祖父裴崢嶸的親筆手書和一封朝中某位重臣的罪證,我爹娘說,當年參與前太子謀反之事的還有一位朝中重臣,隻不過那人藏得比較深,他又答應幫我祖父一個忙,據說是幫忙收留了我祖父的女兒,讓那位姑姑逃脫砍頭的下場,於是我祖父哪怕被五馬分屍也沒有供出他。”
趙桓禹聞言,瞳孔緊縮。
當年參與前太子謀反的,竟然真的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趙桓禹下意識看向站在登聞鼓邊上的寧采薇!
他以前曾經聽皇伯伯說過,皇伯伯懷疑寧國公府也牽扯到了當年前太子謀反的大案……
三十年前,太子謀反導致皇祖父受了傷,他老人家不光身子受傷,兒子的造反讓他的心也被重創了,他便將追查逆黨的事交給了當時還隻是皇子的皇伯伯。
皇伯伯追查到,寧國公隱約與此事有關。
偏偏寧國公的姐姐正是皇伯伯的養母,皇伯伯還要仰仗寧國公府和養母的支持庇護,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寧國公府有罪的情況下,皇伯伯選擇了掐斷這條線索,沒有追查到底……
後來做了皇帝以後,皇伯伯每每想到此事,就總覺得愧對皇祖父。
他說他身為兒子,竟然因為一己私利包庇了刺殺他父親的幫凶,他將來有何顏麵見九泉之下的父親?
想到這兒,趙桓禹內心有些激動。
難道時隔三十年,埋藏在皇伯伯心裡的那根刺,終於能連根拔起了?
趙桓禹彎下腰,一把握緊宋長舟的肩,目光灼灼,“告訴我,裴崢嶸的親筆手書和另一位重臣的罪證,埋在哪兒?”
宋長舟望著趙桓禹的眼睛,“我可以告訴世子,不過,我想求世子爺代我陳情——”
宋長舟話音未落,就聽見城樓上傳來宋明堂的嘶吼聲!
宋明堂見宋長舟連老家埋藏了什麼證據都能說出來,他的心理徹底崩潰了。
他非常清楚,如今宋長舟說了他們是叛賊後人,這件事事關重大,朝廷一定會派人去錦州查核他們的身份,到時候他們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個底朝天,何況是眼前宋長舟的真假?
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他再也無法裝作不認識宋長舟。
他猩紅著眼顫抖著指著宋長舟,崩潰怒罵,“你瘋了嗎?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什麼這麼蠢!你為什麼非要用同歸於儘的方式來對我這個親弟弟!你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啊,即便你承認你想謀財害命,你也不會丟了性命,可你承認你是叛賊後人卻會被處死的啊!你不想活了為什麼要拉彆人跟你一起死,為什麼!”
宋長舟淡淡看著宋明堂。
“為什麼?”
他指著自己的心口。
“因為不甘!因為我心口充斥著無法發泄的恨!你遇到了麻煩,我可以自己心甘情願為你犧牲,可你不問我一聲便自作主張背叛我汙蔑我犧牲我,抱歉,這種情況下我做不到為你頂罪犧牲。你懂自願和被人強加的區彆嗎?我可以自己給你,但你不能逼著我認,你明白嗎?”
停頓了一下,宋長舟又嗤笑,“至於你說,我會跟你同歸於儘……不,死的隻會是你,我不會。”
宋長舟轉頭看向趙桓禹,“世子爺,我大寧朝有律令,罪人後裔若能保家衛國戴罪立功,可以免除死罪。草民當年應征入伍,奮勇殺敵,軍中同袍都有目共睹,而我被俘虜到敵營,我已經熟悉了周圍所有路徑,我畫下了一幅圖,或許能對世子有用。”
他拱手,“如今,我願意再奉上祖父裴崢嶸留下的某位重臣的罪證,我想用這三個功勞,求世子爺在皇上麵前代我陳情,饒我死罪!”
宋明堂聽到這,刺激大發了!
他氣血翻湧,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難怪……
難怪宋長舟說當年那個秘密隻會讓他宋明堂死無葬身之地,因為宋長舟早已經想好了求生的退路!
他以為宋長舟是個蠢貨,到頭來,蠢的是他自己!
他竟然連他們是叛賊的後人都不知道,他竟然親自點燃了宋長舟這個足以詐死他的炮仗,走到了絕地!
趙桓禹沒有理會宋明堂的崩潰和受刺激。
他握緊宋長舟的肩,頷首鄭重承諾,“你放心,你既已戴罪立功,皇伯父定會饒你死罪。隻不過……”
趙桓禹輕歎一聲,“隻不過你此後餘生都要生活在朝廷的監視之下,不得遠離這座城,一旦離開,就會被朝廷視為反叛之心不死,你可明白?”
宋長舟點頭。
他說,“我明白,我宋長舟沒有反叛之心,我不懼被朝廷監視,隻要皇上饒我死罪,我會一輩子安安分分在這京城做個普通百姓,度此餘生。”
趙桓禹點頭,深感欣慰。
他大步走進宮門,打算親自去向皇帝稟告這件事。
抬頭冷颼颼看了一眼宋明堂,他霸氣吩咐城樓上的官兵,“把人放下來,捆了,等候皇上旨意。”
回頭看了眼謝春華,他伸手一指,“一並捆了。”
謝春華已經嚇傻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隻不過是犯了女人都會犯的錯,她隻不過是沒忍住蠱惑跟英俊貌美又會哄人的小叔子在一起了而已,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和宋明堂會逼得宋長舟走到這樣同歸於儘的絕境?
這下完了。
宋明堂會死,她也會死。
她們要是早早承認了通奸之罪,或許還能逃過一劫,何至於走到如今這種必死無疑的境地啊?
謝春華眼看著官兵將宋明堂放下來捆住,又有人凶神惡煞地來捆她,她嚇得慌了神。
她知道現在求宋明堂沒有用了,她將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宋長舟身上。
她跪著爬向宋長舟,慌張又無助地央求,“夫君,求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讓皇上把我一並赦免了行不行?你們家是叛賊後人,這跟我沒有關係啊,你幫我求求皇上彆讓我死,我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