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叔叔。”
一進門,就看到東方夫人詫異地望著島主,指尖懸於琴弦上方,似是突然停止的。
而東方島主慢慢攤開手掌,裡麵儼然躺著一隻蠱蟲,但已沒了氣息,此刻的島主,內心情緒是何等複雜,原以為她會在中途放棄,然終究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一時間,失意,痛心,各種各樣的情感紛紛湧入心底,都不及親眼所見來得寒心,東方島主起身,走至她的麵前。
“十幾年的夫妻,我情願你今晚沒有彈奏這一曲。”
既然事情已被揭穿,東方夫人也不再裝著一副可憐軟弱的模樣,目光凜冽,站起身,冷漠道。
“原來你都知道了。”
“夫人,現在的你,與先前白天見到的,差得很大,我不懂,更看不透。”
“我說過,眼睛也會騙人。”
東方夫人垂眸,一字一句地說著,看似是在回答我,但又像是在自語,有的時候,又何嘗能徹底看清自己。
褚璿璣不明白,明明東方島主人那麼好,對東方夫人更是一心一意,但夫人卻要害他。
“東方叔叔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執意要害他?”
不單是褚璿璣想知道,東方島主同樣想知曉其中原由,追問道。
“告訴我,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東方夫人靜默了,並未立刻出聲,禹司鳳上前一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不是邪教的犧牲品,而是邪教的聖女女教主,被正派破了之後無路可逃,便裝作可憐,才留得一命。”
“島主這麼聰明,這些年來未必不知道真相,還對你一直忍耐,你為何還要趕儘殺絕?”
是了,作為一島之主,東方島主又怎會什麼都不知道呢,隻是他從來都不言出口,始終默默地付出。
“清榕,這些我都能放得下,你為什麼就放不下呢?”
聞言,東方夫人嗤笑了一聲,神色狠厲道:“真是太可笑了,你當年滅了我們全教,叫我如何放下!”
這些仇恨與血債,早已深深刻在東方夫人的心中,要自己放下,簡直是癡心妄想,緊接著,她側過身,伸手指著禹司鳳幾人:“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修仙大派,殺過的人還少嗎!憑什麼你們做得,我們卻做不得!你們,不過是打著正義的旗號,仗勢欺人罷了!”
聽著這些,島主心中很是悲痛,眼眶中早已溢滿了淚水。
“不僅如此,你還把我當金絲雀一樣,關在這個島上,哪都不能去,你把我當寵物一樣圈養,還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我就是想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感覺。”
沒想到,夫人對東方島主竟有種這般的恨意。
“夫人,於你而言,東方叔叔是有血海深仇的,可是,若非你們當初抓無辜女子去煉丹藥,又怎會淪落至此呢。”
“凡事有因必有果,這難道不是你們自己種下的因嗎?”
說起因果,若無人起頭,又怎會引人前來,引起後麵的是是非非,然這又並非絕對,因為你不惹彆人,卻不代表麻煩就不會來。
正所謂有因必有果,可有果卻未必找得到因。
對於我所說的,東方夫人並未反駁,隻是淡淡地看著我,可惜,已經太晚了,從踏出那一步開始,自己早就回不了頭了。
隨後,夫人再次看向了東方島主:“既然已被識破,要殺要剮隨你便。”
島主還未作聲,一旁的玉寧和翩翩便已拔出劍,指向東方夫人。
“師父,讓我殺了她,替你解恨。”
然而,東方島主抬起手製止,出聲說道。
“讓她走吧。”
對於夫人,東方島主仍舊做不到傷她分毫,背過身去,不敢再去看她。
“清榕,不論你信或不信,這些年來,我把你留在浮玉島上,其實是為了保護你。”
隻是,東方島主未曾想到,夫人竟以為自己在囚禁她。
“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對我的誤會有這麼深。”
說到底,東方島主是愛慘了夫人,做了這麼多,卻終究走不進她的心,而過多的,島主已不想再細說,就當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你走吧。”
“今日我輸了,我的命,你就拿去吧。”
聽及此,東方島主猛的睜眼,轉身看去,誰知夫人竟拿出小刀,要自儘,說時遲,那時快,島主抓住她的手腕,趕忙將那把刀打落。
一旁的我們幾人,也被夫人的這一動作給驚到了,好在是有驚無險。
“清榕,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讓我走,可我已經沒有家了,你讓我去哪兒呢?還不如把我殺了。”
“清榕,我當然是不願意讓你走,可是我看到你這麼痛苦,我又何必強行留你在我身邊呢?”
對東方島主來說,既然已知曉夫人這般的不快樂,那就順從她的意願,放她離開,儘管心底是萬般不舍,可他情願自己受傷痛苦,也不忍心愛之人不情願,這般傷心難過。
“其實我隻是擔心,你隻是在乎我的美貌,我怕有一天我的美貌不在了,變老了,你就會想起我邪教的身份。”
“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一片癡情嗎?你即使想讓我死,你可以告訴我啊,為了你,我甘心去死。”
等等,事情的發展怎麼有點不太對勁呢,不是剛才還在說中蠱一事嗎,怎麼聊著聊著,就偏了。
我轉頭,不解地看向禹司鳳,而此刻的禹司鳳何嘗不是如此,眸中劃過一瞬的疑惑。
“我不想讓你死,你信不信,就算沒有他們,我也會把解藥給你的。”
“我信,我當然信了。”
隨後,東方夫人伸手掏出一枚黃色的藥丸,喂給了島主。
“清榕,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當然,我已經懷了你的骨肉。”說著,東方夫人摸了摸肚子,繼續說道:“我怎麼舍得讓孩子的爹爹死呢。”
聞言,東方島主是又驚又喜,出聲確認道。
“這是真的嗎?”
“真的。”
“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孩子。”
“傻瓜。”
東方島主滿懷喜悅地將夫人攬入了懷裡。
“清榕。”
“我不想看到他們,我隻想跟你單獨在一起。”
“好。”
說完,東方島主揮手讓我們等人先離開,自己則是抱起夫人,往內室走去。
事情轉變得太快,之後的一幕,更是讓人大跌眼鏡,難以置信,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幾句話就哄好了?先前的事情就這樣翻篇了?
我表示自己看不懂,但適才島主抱起夫人時,在不經意間,瞥到了她垂眸的那抹神色,不知為何,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好像…虛假,是我看錯了?還是理解錯了呢?
東方島主在安頓好自家夫人後,便走了出來。
“各位,這件事情,還希望你們不要說出去。”
“東方叔叔,我…”
這件事情呢,我已經查清楚了,不過是內子,和我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傳出去也不甚光彩。
說著,東方島主望向禹司鳳,麵露歉意道:“禹少俠,之前有所誤會,在這裡,我替內子向你賠個不是。”
島主俯身致歉,禹司鳳亦是頜首接受了。
“師父,師娘她差點害死你,難道你就真的不追究了嗎?”
“解藥我已經吃了,也沒什麼事了,你師娘也是個可憐之人,再說了,這夫妻啊,哪有什麼隔夜仇。”
“用不了多久,你們也會明白這個道理。”
東方島主作為個過來人,對幾人說著自己的想法。
“三位,今晚就當你們沒有來過。”
“東方島主放心,我們什麼都不會說。”
“多謝。”
而後,我們三人便轉身,離開了房間,誰也沒有想到,最後,事情竟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尾。
——分割線——
“現在島主思緒還亂得很,明日等他心情平複了,我們再請求出島,再去找敏言和玲瓏。”
“嗯。”
“也隻能這樣了。”
我們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褚璿璣因為困意,就先一步回房休息了。
我倒是還睡不著,與禹司鳳並肩走著,一路上,我始終低著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靈兒,你在想什麼?”
“司鳳,那真的是夫人開的玩笑嗎?我怎麼覺得不是呢,還有啊,夫人真的愛東方叔叔嗎?為何我從夫人的眼神中,卻感受不到呢?”
與其說感覺不到,倒不如說那抹神色中,同樣蘊藏著欺騙。
“為什麼靈兒你會這樣覺得?”
“嗯,我也說不上來,就是那感覺不對,和爹爹看娘親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我自己也說不清,反正和爹爹娘親之間的,一點都不像,就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說你對感情一竅不通吧,好像也不全是。”
“我就是不懂,她對東方叔叔到底是什麼感情,一會兒表現出來的是要害他,一會兒又說會救他,東方叔叔也好奇怪,明明說讓夫人走,可後來,卻又讓她留下來。”
這些,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困惑極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旁人是很難看明白的。”說著,禹司鳳逐漸止步,側身望向我:“喜歡便會患得患失,時而甜蜜,時而苦澀,變化莫測。”
“可我還是覺得東方叔叔有點可憐,夫人她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不但不與她計較,還一心護著她。”
“再好的人,也有不喜歡,再壞的人,也有人愛得不可自拔,隻要是心甘情願,就不會覺得自己可憐,反而,會甘之如飴。”
禹司鳳一字一句,很是認真地開口解釋著,雖是在回答我,但同樣也是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