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厚重的咒法聲,再度響徹山間。
“後土、明堂,阡陌,幽堂!”
“柳氏正法道士柳真氣,昭告五路幽神,凶魂不敬,驚犯神邸,仰後德之寬容,使亡魂安寧!”
“四方銅鏡鎮場,一柄拂塵做眼,設五色幡旗,宮姓黃白幡,商姓青白幡,角姓青綠幡,徽姓青紅幡,羽音青黑幡,立本音元柳位!”
”上封天元,下封地界,魑魅魍魎無處遁形!“
我隻瞧見一大片法器,四散分開!
再下一瞬,所有的壽仙兒,全都潰散無蹤。
包括老仙兒兩具殘屍,都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四個柳家道士巍然挺立,饒是獨臂的長髯道士,以及那實力根本及不上這個場麵的柳自愈,都沒有後退半步!
天壽道人孤零零一人,卻顯得分外單薄。
柳家的道士雖老卻不老,像極了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的畫麵。
就在這時,那一背劍道士,另一麵冠道士,齊刷刷衝向天壽道人!
天壽道人並未後退,他忽地從身上掏出來一物,雙手上捧,厲聲喝道:
“一曰劫煞返逆,二曰凶砂惡水,三曰風吹起氣散,四曰龍犯劍脊,五曰探頭捶胸,六曰反背無情,七曰衝射反弓,八曰黃泉大煞,九曰衝生破旺,十曰避煞退神!”
“咒曰,十惡不善,攝魂凶殺!”
那刹娑,從他胸口鑽了出來,鑽入了他手捧著的物件中!
我才瞧清楚,他捧著的東西,似是白骨所堆砌而成,中心是圓鼓鼓的骨頭,宛若頭骨,旁邊兒則是各種腿骨,肋骨,脊骨拚接!
天壽道人,不駝背了。
隻是身形略顯得矮小了一些。
原來……他就不是一個駝子,而是攜帶者這物品,放置在背上,感覺是駝背!
陣陣黑煙從那白骨山中冒起。
尖厲的呼嘯聲,在夜空中響徹。
更為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
山林中,一聲尖厲的哭喊炸響。
一道青色魂影竄了出來!
不正是老仙兒最後脫離屍身,逃掉的鬼麼?
他撲向了那幾個柳家道士,而那刹娑,再度從那圓滾滾的頭中鑽出。
她顯得更為美豔妖異,掠向那些柳家道士。
柳家道士身周的地麵,黑煙同樣濃烈,卻探出來不知道多少雙慘白的人手,似是要抓住他們的腿腳!
“好恐怖……好像牽動了這座山埋葬過的所有鬼魂……”
“天壽道人……他是人是鬼……”
絲焉顫聲說道。
說真的,這一幕,也完全顛覆了我對天壽道人的認知了……
柳家的道法,讓我看出了一個道士自身力量多強橫。
這天壽道人的咒法,卻讓我瞧見一個邪魔外道有多陰森。
像是範桀一流,甚至是鬼龕那些人,連給天壽道人提鞋都不夠!
瘟癀鬼!
對,唯有瘟癀鬼,有些相似!
“要去幫忙!”
我話音更沙啞了。
“我們……幫不上……”絲焉話音苦澀。
我一怔,頓生一種苦澀和無力感。
這種程度的打鬥,我們的確隻能當旁觀者,無法插手……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百章!
咒法聲,如同雷鳴一般灌耳。
不,不是那麼簡單!
我先前聽過他們數次咒法起頭,都是律令九章,這裡換成了百章?
那背劍道士,豁然躍起至半空。
他再度拔出一柄劍,猛然朝著天壽道人射去!
不是劍,而是人和劍一同!
“吾奉柳氏正法,請六庚天刑,六辛天庭,六壬天牢,六癸天獄,六甲天福,六丙天威,六丁太陰!”
“善神以鑲重喪法,附青銅符劍,斬一切魘魅凶神!”
“急急如律令!”
頃刻間,那背劍道士,衝到了天壽道人麵前!
他一劍,刺在了天壽道人手捧著的骸骨上!
叮的一聲輕響,仿佛壓過山間所有聲音!
“你,找死!”
天壽道人話音巨顫,他手中的“白骨山”,似是不堪重負,搖搖欲墜!
背劍道士瞬間落地,他手中劍依舊刺在“白骨山”上,再度拔出一柄劍,劈向天壽道人麵門!
至於那衝出去的刹娑,以及被引出來的蛻皮青鬼,同時折返,逼向天壽道人!
再聽一聲脆響,似是銅鐘敲擊,可又單薄的多。
我隻覺得意識一陣震蕩,空寂,眼前的一幕,仿佛瞬間成了重影!
“今日受教了,來日,貧道必將討回!”
重音在耳邊響徹不斷。
當視線堪堪恢複清醒,意識也堪堪醒轉過來。
我才瞧見,那背劍道士麵前,天壽道人不見了蹤影。
而那背劍道士,一樣有些恍惚,往左右搖晃兩下,才站穩身形。
至於另一頭的麵冠道士,他雙手摁在柳自愈,以及長髯道士肩頭,讓兩人保持著鎮定。
“沒事吧,師妹。”我喘了口粗氣,看向絲焉。
“沒……沒事……”
此刻,絲焉才艱難恢複過來。
她眼中依舊有些失神。
我知道,是眼前這一幕,太過震撼了一些。
恐怕這種級彆的打鬥,想要看到,都得憑借機緣造化。
天壽道人絕對是真人級彆,另外兩個柳家道士,一定是同級!
勝負,其實沒有分出來。
是天壽道人傷了法器,不想以一敵二了。
甚至我認為,他還擔心後方是否會再度來人!
畢竟,就連我都覺得,他先到,柳家道士後到,很是荒謬。
卻難保不會有更荒謬的事情發生。
這時,那四個道士,以背劍道士為先,其餘幾人在後,朝著我們走來。
“師兄……”絲焉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似有些閃躲。
我知道,絲焉是心虛了。
天壽道人先前的那番話,柳自愈的“反擊”,她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那背劍道士就先到了我麵前。
他身材頎長,略乾瘦,臉頰都凹陷下去,不過太陽穴鼓得很高,眼中精光囧囧!
“嗬嗬,多謝小道長先前出言提醒,貧道柳玉階。你師長是否受了傷?還請他出來吧。那天壽道人,已經被逐走了。”
這柳玉階,顯然是認為,先前的雷法,另有其人用出。
他目光灼灼,又道:“是你師長,頂替了我柳家小輩的名號?倒也尚可,自愈在觀內修道,貧道和大長老還驚訝,他何時做了一件如此大的善事,還正想嘉獎他,他卻說,是另有其人。”
“哈哈!我定要和你家師長,喝上幾杯!促膝長談!”
柳玉階太過豪爽,唾沫星子都打在我臉上了。
絲焉卻悻然地看著我。
這時,後方卻傳來驚疑的話音。
“二長老!拿下此人!他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