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子越來越密集,肩頭的衣服半濕潤,我總算找到了當初那個廠房。
又是轟隆兩聲驚雷作響,一道閃電劃過,廠房門口堆著的大量玻璃,都反射出刺目白光!
老龔發出一聲尖叫,控製著絲焉的身體,竄進了廠房大門,他想要用手拍胸口,又趕緊放下來,不停的深呼吸。
“爺……您現在是玩兒大雷的主了,老龔我怕哩,天雷一過,輕則堪比潰散幾十次,有可能當遊魂,重則……就是魂飛魄散了。”
“咱不興冒這種危險……”老龔不停的碎碎念。
我嗯了一聲,才掃過廠房內。
就如同之前我們來時一樣,貨架上堆滿了玻璃,灰塵很厚。
中央有一片空地,大約百來平米。
一尊怪異的雕像擺在最中央,前頭一張供桌,那一係列的貢品,同樣都已經落灰,像是有一段時間,沒人回來過了。
我心跳落空半拍。
江鄺……挪地方了?
要是找不見他的人,那才是個麻煩。
之所以完全不參考絲焉的意見,是因為天壽道觀的人很難對付,一個三長老,都讓我險死還生,鄭仁都沒能一擊必殺,真要是去調查天壽道觀,我們容易陰溝裡翻船。
眉頭緊皺著,心中有股煩悶感。
正當此時,我忽地察覺到一股注視,從右側傳來!
那注視感極為小心翼翼,卻依舊被我捕捉到。
驟然扭過頭,入目所視,瞧見的是一麵牆!不過,牆上有個裂口,似是有張臉,一閃而過。
我心突地一跳,那張臉很普通,大眾,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江鄺。
他怎麼藏得那麼隱蔽?
我正要朝著那邊走去,偏偏此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身後襲來!
陡然轉過身,入目所視,是個身材高瘦,一身黑色道袍的男人!
他雙手持著劍,神情冷漠,眼神中帶著肅殺,朝著我飛撲而來!
身上的雨水,代表他剛進廠房,那架勢,端的是一擊必殺!
老龔反應飛快,尖聲喊了句:“爺!”
我雙手自腰間掠過,沉聲喝道:“斬鬼非常,殺伐凶殃!急急如酆都殺鬼呂元帥赦令!”
兩柄銅劍嗖的一下射出!
那人雙劍狠狠一斬,哐當一聲,火花四濺迸射!
他神態愈發冷冽,稍稍落地頓足,再次猛地竄出!
怪異的一幕發生了,他的身影,竟然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悄無聲息的,廠房中出現了濃鬱的白霧,刺骨冰寒。
“右邊!”略帶女聲尖細的話音響起!
我心頭微沉,一陣破空聲襲來!
沒有再用符篆。
轉而,我拔出銅杵,狠狠往右側一砸!
“哼!”
冷冽哼聲響起,鏗鏘輕響,卻未曾帶起火花!
隨後就是哢嚓的斷裂聲!
似是劍摧枯拉朽的被砸斷!
“這!”驚疑的話音剛響起,取而代之的就是沉悶砰聲,不知道幾根骨頭斷了……
呼嘯聲中,似是東西撞到了架子,玻璃發出密集碎裂聲響……
白霧愈發濃重,似是帶著一絲血氣。
我單手將銅杵杵在地上,另一手掐破食指指肚,染血的指間點在了銅杵上。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九幽諸魂罪,身隨香雲旛!”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咒法聲鏗鏘有力,似有一股無形的震蕩,從銅杵上傳出,霧氣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溶解不見……
廠房內恢複了晦暗,卻能瞧見,先前那穿著黑色道袍的人,狼狽無比的倒在一個貨架前頭,他嘴巴不停的冒血,胸口一個很深的凹陷。
睜大的眼珠,溢滿血絲,他眼中顯得難以置信。
“你……是何人?”艱難的話音,從他口中擠出。
我冷眼看著他,走到近前。
“天壽道觀?”我若有所思。
他眼瞳微縮,這反應讓我清楚,我說對了。
“你既然是天壽道觀的道士,居然不知道我是誰?”我眼中思索更多。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裡,卻顯得很茫然。
不過下一瞬,他眼底露出一絲狠色。
猛地張開口,他舌頭伸了出來,其舌尖上,居然有個腦袋大小的肉瘤,嗖的一下彈了出來!
那哪兒是什麼肉瘤,帶著衝天臭氣,還有一張扭曲萬狀的小臉,撲向了我!
這種距離,我已經來不及反應,隻能咬破舌尖,一口血箭噴出!
嗤!
那肉瘤被洞穿,當即潰散不見……
隻不過,我隻覺得舌頭傳來一股麻癢感,似是有什麼東西鑽進去了……
頭皮發麻的感覺湧來。
是那肉瘤!?
說時遲,那時快,牆忽然開了一道門,一個人猛衝了出來!
不正是江鄺嗎!
他麵露凶狠之色,手中卻持著一柄短刃,目標,赫然是那天壽道觀的道士!
心頭微沉,不過,我並沒有阻攔,而是側身,讓開。
江鄺到了那道士身前,猛地一刀紮了下去!
那道士大驚失色,正想開口,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哢嚓一聲碎響,短刃貫穿了道士頭顱。
江鄺卻並未停下,伸手,掐住那道士嘴巴,讓其舌頭露了出來,另一隻手,狠狠掐住那道士舌頭,用力往外一拽!
隻聽一聲慘叫,從道士舌頭上傳來。
霎時,我舌頭上的麻癢感消失不見,那道士舌頭上,多了一個肉瘤。
江鄺鬆開道士下顎,隻是一手拽著那舌頭,另一手,又快速拔出來道士頭頂的短刃,刀尖在其舌尖一挑!
血淋淋的肉瘤,帶著一股細長的根兒,從舌頭裡拔出……
我眉頭緊皺,隻覺得頭皮發麻。
那肉瘤落地的一瞬,朝著江鄺扭動著爬去,說時遲,那時快,江鄺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朝著肉瘤一蓋,裝進去後,他迅速封了一張符!
一係列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那道士身上,忽地躥出來一道灰影,分明是魂魄要逃竄!
我剛抬起手,江鄺厲聲喝道:“想跑!?”
他影子忽地一顫,竟是從地麵直挺挺立了起來,裹住那道灰色魂魄,就朝著地麵沉下去!
地上的影子,瘋狂地扭動,似是啃咬吞噬……
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隻有地上空空無魂的屍體,以及他身上紮滿的玻璃碎片,訴說著前一刻的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