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中變得極度安靜,隻剩下我一個人。
不,地上還有一具屍體……
血腥味濃鬱四散,我隻覺得渾身發軟,汗如雨下。
“爺……跑哇……”老龔鑽出了半個腦袋。
我快速收拾起地上落下的法器,裝回了背囊裡。
“什麼是生穴鬼?”我壓低了聲音問。
“總歸這地方待不住……先跑……要出村……”老龔聲音都在發抖。
“不能出村!”我眉頭緊鎖。
村民入水的緣由,就在那先生身上!解決了他,才算根除!
我現在回去四規山,絕對會被明鏡真人為難。
甚至我覺得,就連何憂天都不知道這村子的真正情況,明鏡真人可能了解幾分。
這次試煉,必須完成,明鏡真人十有**就是知道這裡的底細,才將我逼來!
“他讓鬼魂飛魄散哇……”
“嗐喲……不能出村……”老龔眼珠子提溜亂轉,忽地道:“上山!上山!”
他立即給我指明方位,我快速離開廟宇,順著坡路往山上方向疾走。
那兩個道士逃生的方向是出村的,我往反方向走,就不怕遇到那陰陽先生。
隻不過,走著走著,我依舊發覺了不對勁。
經過那些屋宅的時候,我從覺得或是從窗戶裡,或是從門洞中,都有一雙眼睛看著我。
我迅速看過去,卻發現什麼都瞧不見……
老龔隻是越來越戰戰兢兢,讓我趕緊走快一些……
我隻得卯足了勁兒,近乎算得上是奔逃了!
終於,我穿過了牛蹄村,進了一片密林……
村外的林子,更老,更厚,幾乎照不進月光。
牛蹄村給人的感覺,是溫潤的,即便是滿村人成了鬼,即便是那陰陽先生神出鬼沒,一樣溫潤。
這村外山上的密林,則冷得讓人渾身打顫。
細細的氣根從樹上垂落下來,像是鬼在肩膀,後背,不停的觸碰。
輕微的嗚咽聲,聽似風聲,又似是人在竊竊私語。
老龔終於完全從包中鑽了出來,他扯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心喲……”
“嚇死個鬼……”
“生穴鬼,這麼恐怖嗎?你見了魏有明都沒這麼害怕。”我微微吐了口氣,小腿肚子還是有些轉筋。
“風水可養人,又可鎮屍鬼,可有種屍鬼,可以定風水。”
“生穴鬼,就是如此。”老龔表情十分精彩:“爺,你曉得什麼是定風水不?”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不知道。”我搖搖頭。
“呃……那生樁呢,你曉得不哇?”老龔趕緊又說。
我皺眉,回答知道。
“這就是定風水的一種哇,修路建宅,需要生樁定風水,成陣眼。”
“剛才那鬼玩意兒,就是牛蹄村的生樁!生穴鬼哇!”
“村子的風水,是他定的,風水就圍繞著他,生氣聽他的話,硬生生將那兩個鬼給撕碎,吃了。”
“嘶……報應鬼……哢,沒了!”
“鬼院長還不是報應鬼哇,可他要是在他的醫院裡,我一樣會怕……怕被他吃的渣子都不剩,他不在醫院,才會被我吃。”
“這村子的風水,有問題,讓陰陽先生成了生樁,才能夠平複,可平複之後,還是出問題了,全村都沒了,陰陽先生的鬼陰魂不散,在村中遊蕩,把所有出現的人都同化進去。”
“爺,你完不成這個曆練了……想要根除他,就得把他挖出來!挖出來,就是破了風水!”
“他不會讓你挖他的,逼急了,他吃了你!”
老龔嘴巴都張大許多,眼珠子透著驚懼。
“小卓子弄來那幾個人,分散他注意力了,不然爺,就算沒喝湯吃肉,我們也下水底排隊了哩。”
老龔說完,就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不再多言。
一時間,我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老龔都這樣說了,那還能怎樣?
我毫不懷疑,再進村,老龔肯定都不敢冒頭。
更主要的是,危險係數太大了……
難道,和明鏡真人認輸?
莫說現在還沒有從他身上拿到四規明鏡製作之法,我曆練失敗,失去爭搶的資格,天知道他還會弄出什麼幺蛾子,落了下風,就很難爭搶上去了。
極力讓呼吸平複,我才堪堪回過神來,快速從兜裡掏出來手機。
這位置,信號不好,隻剩下一格。
明鏡真人怕何憂天成我的幫手。
事實上,何憂天絕對不是最大的底牌,還是茅有三。
當局者迷,我差點兒就忽略了自己還能找茅有三問詢情況。
立馬撥了號碼,因為信號不好,電話一直沒打出去,我就在密林之中亂走,幾步路就停下來看看信號。
終於,號碼撥通出去了。
“喂?”茅有三甕聲話音入耳。
我心神鎮定更多,沒有多寒暄,單刀直入正題。
“生穴鬼……陰陽先生?還真少見了,不應該的。沒有哪個先生會給一個村子莫名其妙的當了生樁。”茅有三若有所思,喃喃道:“那必然這村裡有個人,或者事物,讓他非得豁出性命去保護。”
“還有,肉湯……喝了之後就被同化了……”
“鄔仲寬被吃了後,顯然不靈光了,那個老龔的腦子裡都是女色,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起來?”
“穴口必然孕育一物,或是蛇,或是牛,被村民吃掉。”
“村民正是闖了這彌天大禍,才會被壓入江底,和生氣完全同化。”
“你想要對付生穴鬼,就得將他挖出來,再施加一道符,可挖他的前提條件,就是捉住他的軟肋,讓他不能對你下手,他的軟肋……”
茅有三的話音停頓,似是在思索。
老龔腦袋立在我耳朵旁,他長大了嘴巴,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似是羞愧。
這安靜持續了幾分鐘左右,茅有三幽幽說:“你得下江,不能從村裡下去,要從村外,不然,你會被他發現。”
“去江底看看,看看那些村民中,誰最特殊。”
“把和他相關的那個人提出來。”
我臉色微微一變。
茅有三這話說得倒是簡單,峽江的水流如此奔湧,誰下去能站得住腳?
這時,茅有三似是曉得我想什麼似的,笑了笑,說:“學道術之前,你可是喪葬一脈一條龍都能運用的下九流,你不會忘了怎麼下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