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隨我下去,好嗎?”
絲焉輕言細語,麵上是柔和微笑,又帶著濃鬱的欣賞。
我腿微顫,緩緩移動,是要下床。
手背的溫熱卻給我另一種感覺。
我說不上來。
絲焉本應該是個清冷若冰山,甚至直視一眼,都會讓人失魂落魄的人。
現在真真切切在我麵前,真真切切說完那番話,讓人覺得她是個很好的人,格外真實。
偏偏就是這種真實,讓我覺得不對勁。
絲焉應該對我那麼真實嗎?
一個冰山一般的女道士,即便韓趨那樣的人,她都未曾假以辭色,甚至韓趨死了,她也隻是不忍,並沒有露出什麼情愫。
此時此刻……
她除了真實,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引誘?
這引誘不應該出現,卻切切實實的出現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當你成為四規山大長老的時候,你的父母,會是什麼模樣?”
“你父母所在的家族,會對你何等眼光?”
絲焉眸中亮色更多,語氣中透著鼓舞。
我的腿,僵住了,沒有動彈,沒有下床。
我知道,那另一種感覺是什麼了!
是不對勁!
是毛骨悚然!
絲焉,知道一些東西,能推斷出來一些東西,她卻絕對不知道那麼多細節。
尤其是,關於我爸媽的家族!
這件事情知道的隻有我和椛螢!
退一萬步說,梁鈺可能知道一星半點兒,那也僅僅是我去打探消息而已。
“你,不是絲焉!你到底是誰!?”我死死盯著絲焉,啞聲質問。
“我不是絲焉,我還能是誰?”絲焉美眸微顫。
她的手,緊緊攥著我的手!
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將我往下一拽!
風,變得迅猛無比。
冷意,更為濃烈!
我整個人,驟然出現一陣失重感,明明應該是栽倒至床下,結果人直接落空,墜下一片黑暗!
驟然反應過來,我雙腿猛地勾住後方,便倒掛在了崖壁上。
對,我現在所處的地方,赫然便是崖壁!
抓住我手的人,是絲焉!
不,又不是絲焉!
在山風的吹拂下,她的臉支離破碎,取而代之浮現出的,是我的臉。
我的臉極其冷漠,雙眼中帶著的是肅殺,是無情。
毛骨悚然的感覺更強,甚至比我現在倒掛在崖壁上都強!
怎麼會是我!?
我覺得,應該是個不知名的鬼東西……
雞皮疙瘩不停的冒出來,是了,雷神崖怎麼可能有鬼東西。
這個“我”,絕非是真的我!
是雷神崖產生出來,和我相關的心魔?
隻有他,才能知道那麼多東西。
不……不隻是如此,因為他不止知道我,還知道絲焉,知道四規山,知道韓趨……
他是雷神崖的某種存在。
既侵蝕了我,偷窺了我的內心,又利用了和我相關人的信息,讓我相信他!
“退一步海闊天空,前一步雷神崖下!”
“我不是絲焉,我是你!”
“你是奸細,你是騙徒!你,要接受懲戒!”
尖銳刺耳的喊聲從他口中炸響。
力道,變得更大!
我雙腿死死的勾著崖壁上的一截藤蔓,幾乎勒進了皮肉,骨頭裡,疼痛讓我大汗淋漓。
手,快要被拽得脫臼了!
“你不是我!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我低吼出聲,雙腿拚命的往上彎曲,想要爬上雷神崖。
“我不是你……”
“我當然不是你!”
“鬼東西……我是鬼嗎?!”
“我”臉色尖銳,嘴角勾起一絲怪異的笑容。
變化突生。
“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手臂,枯瘦如柴,卻帶著一截道袍的手臂。
那手臂拚命的將我往下拽!
在稍下方一些位置,一個懸掛在藤蔓上,枯瘦如柴的道士,不停的隨風擺動。
他猛地仰起頭,那是一張皮包骨頭的臉,雙目瞪得滾圓。
紫色的道袍,上邊兒滿是怪異的紋路,像是符,又不像是符。
先前我沒敢太過低頭仔細看雷神崖下。
這裡居然掛著一個道士?
“我不是鬼!”
“我照著你的心!”
道士的臉忽地又變了,變成了一麵通透的鏡子。
距離太遠,無法瞧清楚鏡子中的倒影。
隻不過,那條胳膊力道再度變大,我感受到了撕裂。
就像是之前瘟癀鬼要將我魂魄和身體分離。
那鏡子中,浮現了斑駁的影子,竟然是我的臉……
雷神崖落崖,屍骨無存,魂魄還要被封禁!?
失控的感覺從身體傳來,我雙腿似是要從藤蔓上滑下來了……
濃烈的不甘湧現上來,我瞪大了眼睛,粗重的喘息著。
“棒子!棒子!”尖叫聲忽地從上方傳來!
我無法抬起頭來,卻能聽見,是老龔的喊聲!
背囊還是在背上,我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可以用銅杵!
被死死拽住的隻是右臂,左臂沒事。
我反手快速打開背囊。
一把就握住了銅杵,往外一抽!
嘩啦嘩啦的聲響傳來,大量的法器墜入崖下!
那些都是我得自渡厄道觀的東西!
銅杵入手的瞬間,身體和魂魄要被分開的拉拽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炙熱!
下方那道士變成鏡子的腦袋,忽地一下複原,又成了乾癟頭顱。
不過其眉心正中心,有一麵小小的銅鏡。
銅鏡不停地發出撕拉聲,像是被灼燒!
墜落感還在持續,身體勉強恢複控製了,隻是下滑太多,已經很難終止。
“丟了!丟了!”老龔再度尖叫起來。
我臉色瞬地煞白,死死的盯著銅杵。
下一秒,我毫不猶豫將其往下一甩!
不過,我並不是直接甩掉了銅杵,而是將其投擲向那道士屍身!
砰!銅杵正好打在他眉心印堂處!
哢嚓的聲響,是下方的藤蔓斷裂了,道士的屍身隨著銅杵一起墜入崖下……
一股冰冷的感覺隨即附著上我身體,我整個人往上一彎曲,雙臂抓住崖邊緣,縱身往前一衝,便趴在了雷神崖上。
“哎喲喂……嚇死鬼了……”
“我的個媽呀,爺你好端端的,怎麼往崖邊兒走,還搞跳崖!要不是那裡藤蔓多,勾住腿了,死翹翹了哇。”
“四規山的道士搞什麼鬼,崖底下還掛著一口活屍。”
老龔的腦袋停在我肩頭,嘶哈地喘著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