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我和屍仙的婚約?不,是和無頭女的婚約!?兩人名字的後邊兒是日期。不過,這日期是空洞的,並沒有填寫。我手微微發顫,艱難的將視線從婚書上挪開,扭頭看向四周。白霧並沒有散去。椛螢推斷錯了,婚書不是破開夢魘凶獄的關鍵。甚至,就連屍仙詐屍,都沒有將其破開……我再盯著屍仙的屍身,心中湧起的是淡淡恐懼。說真的,無頭女的確在保護我,為了我,她甚至願意豁出去魂魄。可她畢竟是個鬼。就算上屍仙這屍身來說,她是個屍鬼。屍鬼和人,完全是殊途兩道,怎麼可能有結合!?老秦頭瘋了不成,給我和屍鬼立婚約?他難道早就計算好了,徐家會悔婚?那我不會隱姓埋名,是否也是老秦頭的計算!?我思緒一瞬間發散出去,猛地扭過頭,看向竹棚的一側。竹子間有縫隙,從縫隙中能瞧見外邊兒老秦頭的棺材!勉強壓下心頭的惶恐,可隨之湧起的,還是茫然。老秦頭到底想要做什麼?強忍著思緒彌漫,我邁步,徑直朝著白霧中走去!老龔瞪大了眼睛,又是大口呼吸,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結果,我進了白霧後,竟然沒有任何變化,還是身處於霧氣中。本身瘋狂湧動的霧氣,顯得很平和,都沒有形成人影……老龔的惶恐,變成了咧嘴的笑!他牙花子都露出來了。這就不是看人要死的鬼笑了,而是他如釋重負。我沉默片刻,啞聲道:“老龔,怎麼進這裡的凶獄?”瞬的,老龔的臉色極其僵硬。“爺……三十六計,走為上記……沒腦袋的小娘子,不好惹的喲,小心她一個不高興,掰了你的頭。”老龔眼中格外膽怯。“你不是說,椛螢有事,就喊老龔嗎?被困住的不隻是邵老先生三人,椛螢你不管了?”我止不住臉色的陰霾。“這……這……”老龔額頭上都冒汗珠了……“做人窩囊了一輩子,做鬼,你也要窩囊一輩子?”“我羅顯神不是小人,這輩子沒有貪生怕死的字眼,要是你幫不了忙,那就沒有價值,讓你意識被那個先生壓製了,對我來說,也沒有影響。”我話音格外冰冷。老龔被嚇到了,腦袋猛地甩動。“回去!回去!”“躺棺材裡!”我瞳孔又是一陣緊縮。“沒腦袋的小娘子……不想您進去,爺……您去了,怕是要遭罪喲。”老龔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轉身,三兩步就回了竹棚。屍仙的屍身依舊杵著,陶製羅盤的指針還在簌簌的轉動。我走到棺材一側。這棺材其實很大,因為屍仙詐屍,紅布被掀開,能瞧見棺材底部,竟然有兩個頭枕。隻不過……屍仙沒頭,頭枕對她又有什麼用?另一個頭枕……是提前準備好,給第二人的?一時間,心頭又天人交戰,不過僅僅持續了幾秒鐘,我就毫不猶豫的翻身進了棺材。躺在一旁,腦袋靠在頭枕上!“嘶!”“呼!”“嘶!”“呼!”老龔仰麵朝上,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絲絲縷縷的涼意,從四肢百骸鑽進身體。我好像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拉扯感。身體,好像在下墜!眼皮卻變重,完全睜不開了!漆黑,籠罩了一切!一聲悶哼,我雙手猛的往兩側一抓!這完全是本能。實質上,我左邊兒沒人,屍仙詐屍站起來了。右邊兒是棺材板。按道理,我隻能碰到棺材板。可沒想到,雙手竟然抓了一個空。失重的下墜感消失不見了。四肢百骸的冰涼,同樣消失不見。籠罩我的,是一股淡淡的水汽還有溫暖。眼皮一顫,我睜開了雙眼。入目所視,是寬闊的房間,是高大的房梁。整個房間都是古色古香的。可溫暖之餘,又透著一股子空寂。坐起身來,我四掃屋內。左邊是一道屏風,水汽和暖意,就是從那邊漂來。其餘地方則顯得正常。屋中央擺著一張實木雕刻的方桌,靠窗的位置有一張桌案。桌案上鋪著白紙,旁邊放著硯台,以及筆。右側牆前有木質衣櫃,而櫃門上,居然懸掛著一柄桃木劍。這就是凶獄夢魘?低頭,我正要喊老龔。夜壺上卻空空如也。老龔並不在。“噓……”耳邊麻癢,小到幾乎不可記的聲音鑽入耳中,還攜帶著一股涼風。我餘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竟然多了一顆頭……不正是老龔乾巴巴的鬼腦袋嗎?“莫說話,莫吱聲,屍仙小娘子在找頭。”老龔的話音更小,額頭上汗珠更多,甚至腦袋都在微微顫栗。我眉頭緊皺著。夢魘,其實也算是亡人最為堅韌的執念。屍仙就是無頭女。誰會想自己身亡,還身首異處?隻是,她怎麼可能找得到頭?棺材裡都沒頭,十有**,她死的時候,就是頭被人收走了。“爺,趕緊找到椛家小娘子,咱們得快點出去……她越睡越沉了,屍身上是殘魂雜念,本身那部分魂,完全深入夢魘了……她被分成了好幾塊兒……”老龔話音愈發顯得恐懼。我臉色又微微一變。老龔說的這好幾塊兒。不單單指的是身首異處,怕是還有魂魄……無頭女是一部分,處於夢魘中剩下的魂是一部分。屍仙那屍身上,居然是殘魂生出的雜念?這就代表,就算她詐屍了,其實都沒醒來,因為那一部分魂,都在夢魘裡。也是萬幸,我身邊兒有老龔這個陽神鬼,否則,我根本就不知道做什麼。“椛螢在哪兒?”我嘴唇微動,並沒有發出聲音,而是唇語。老龔怔了一瞬,看向房門的方向。隨即,他僵硬的搖搖頭。我心跳落空半拍。不過,我並沒有覺得失望,老龔已經提供了很多信息和幫助了。“有人死了。”老龔眼角一抽搐,啞聲又道。“誰死了?”我瞳孔一縮,嘴唇再動。老龔還想要開口,可他眉心鬱結,閃過一絲絲的痛苦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