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領頭”是個鬼!我噴出的血霧完全消融在灰霧中,手心的哭喪棒有種炙燙感,白綾微微抖動。灰霧卻並沒有立即開始聚攏。這代表,這隻鬼級彆不高。相對而論,若是他的級彆夠高,像是祁家村的血怨厲鬼,那很快就會開始凝聚魂魄,甚至我也不可能這麼快,乾淨利落的得手。這隻鬼肯定有什麼獨特的殺人手段?天知道,先前遇害的人是誰。我再四掃了一遍房間,隨後推門,快速走了出去。二樓的樓道格外安靜。沒有聲音,更沒有半個鬼影。巡夜鬼大概已經回了一樓。如果我立即離開職工宿舍,應該不會再招惹他出來。可魏有明的房間……我想去看看。大樓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不知道其餘進來的人怎麼樣了。如果能在魏有明的屋子找到什麼,肯定對此行有幫助!先前“領頭”說三樓有化血的活屍煞。這事情不能全信。思緒落定,我迅速上了三樓。台階上一片片白色粉末,是樓梯牆麵剝落的牆皮。一直到了樓梯出口,兩側樓道的門就少了些,相對著各有四個房間。左側第一個房間,立著的牌子寫著副院長,再過去儘頭那一個,才是院長。我心跳的速度加快不少。三兩秒,直接走過了左側第一個房門。經過的那瞬間,鼻翼便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屍臭,這讓我心咯噔一下。下一霎停在院長的房門前,我快速拿出來開鎖的銅片,老式鎖三兩下便被打開了!入門後,我快速關門,動作未停,又摸出來兩張符貼在門鎖上。隨後,再取出來一把銅錢,擺在地麵。嗤的一聲輕響,銅錢直立起來。屍臭代表的確有屍體,我用鎮煞的銅錢擋門。如果真有化血的活屍煞過來,多少能攔住一點時間。視線快速掃過屋內,首先落在窗戶上。等會兒活屍煞被引動了,那我肯定沒辦法直接走出去,隻能學著先前假裝領頭那隻鬼,從窗戶走。繼而再掃過屋子,入目所視的一切,卻有些陌生。按照我曾感知過的記憶。魏有明的房間,應該四牆潔白,中間一張床,床邊有一張書桌,並且,正對著床尾的地方有一麵寬大的鏡子。可眼前的,卻全然不是這樣。木床靠在內牆頭,窗戶旁邊有個三角木架子,擺著幾個洗臉盆,上邊兒又掛了毛巾。時間太長了,毛巾都變得乾癟,成了塊狀。床尾是一個簡單的小衣櫃,隻有一片薄薄的單人鏡。這房間很空,很臟。厚厚的灰塵布滿地麵,那麵單人鏡極其模糊。此處,沒有鬼。魏有明恐怕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有回來過了。老龔的腦袋鑽出夜壺,提溜轉動了一圈兒,他像是吸到了灰塵,嗬嗬的咳嗽起來。我眼皮狂跳,不過,還是因為忌憚,我沒有敢出聲嗬斥老龔,而是瞪了他一眼。老龔趕緊死死閉上了嘴。我側耳,靜靜聽著屋外動靜,幾分鐘後,還是沒什麼響動,才稍稍鬆口氣。老龔眼珠子亂轉著,是在打量屋中情況。我走到了書桌前頭,桌麵上擺著一本書。拿起書,撣了撣灰塵。入目那一頁,簡單的幾行鋼筆字,清秀且剛健有力。“2000.5.05.晴”“老劉說我病了,病得很嚴重,要住進重症監護病區。”“我怎麼可能有病?”“最近院內又出了一些事情,很棘手。”“可病人,往往都不會認為自己病了,萬一,我真的生病了呢?”“為了大家安心,我還是住幾天病區吧。”我呼吸,略顯地急促起來。魏有明寫的日記?他病了?往後翻,日記完全空白,再往前翻,就是一些工作筆記了。“2000.5.03。陰。”“刑偵的薛方隊長又找到了我,問我很多失蹤病人的情況,以及對他們的感受。”“我很焦慮,畢竟病人失蹤,我難以給出交代,而他這一來,又有兩名護工要辭職了,本身院內的人手就短缺,不能再有人走了。”“我需要和他們好好聊一聊。”……“2000.4.29.”“今天又有一名病人失蹤,他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又有妄想性人格。”“我懷疑,醫院可能有什麼通道,讓他們都跑出去了,這太可怕了,我得儘快弄清楚這一切。”……我翻動的速度更快,閱讀的也更快。這種記載病人失蹤的日記,陸陸續續大概寫了二十篇左右。再前邊兒的,就是正常的生活記錄,譬如今天醫院收容了什麼病人,廚房做了什麼飯菜,他又去安撫了哪幾家病人的家人。能看出來,魏有明是個極度謙和,自律,並且有責任心的老人。可現在,他卻是二十八獄囚……是什麼促使他,變成了這樣狠毒的惡鬼?陳君說,老刑偵調查出來,魏有明半夜起來給病人注射藥物,殺人。而後警方要追捕魏有明,魏有明卻自殺了。隻是聽了唐宿的調查內容後,我們對陳君就有了懷疑。基本上否定了他所說的一切。現在看來,好像,事實又和陳君所說的有些吻合?他口中的老刑偵,應該是魏有明所說的刑偵的薛方隊長?我眉頭緊皺,臉色陰晴不定。真真假假的話,最擾人心態!顯然,陳君所說的,就是真假摻和起來的內容。我認真開始分析,到底什麼地方可能是真的,什麼地方可能是假的。半晌後,我才判斷,關於醫院的一切,真實的概率性最高。而魏有明的兒子,早就死了,關於他的一切,都是杜撰!稍稍平緩下來,我再重新翻到有記錄的最後一頁。重症監護病區那幾個字,在我眼前放大。我眼皮忽地狂跳起來。我想……我可能知道魏有明在哪兒了。掂著書,我再看了老龔一眼,老龔眼珠子瞪得溜圓,閉上嘴,瞟了一眼書,猛地搖搖頭。我才反應過來,老龔認為我要讓他吃這本日記?再瞟了一眼屋內,書桌上並沒有什麼小件的東西。我去床榻,衣櫃裡找了找,最小件兒的物品就是一枚領結了。隨手丟向夜壺,老龔一口咬住後,包進口中,快速地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