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感覺楊管事忌憚施瑜。領頭對她不但沒什麼壓迫力,甚至還很客氣。全是因為,施家對隍司用處不低。當時椛螢擔心施箐出事,屬實是多慮了。要是沒有讓施箐出來,她就能幸免於難。不過,這已經是後話。還有,隍司真不曉得許婪等人的魂魄,落入施家手中了麼?恐怕不然。他們隻是不曉得,先前施瑜直接對我下殺手而已。思緒間,我並沒有開口多言。領頭再一次岔開話題,說既然沒什麼問題,那就出發了。離開隍司大廳時,我沒瞧見施瑜的人。去負一層開車,楊管事充當了司機。夜色幽暗,路上隱約有霧氣流淌。我一直看著窗外,心緒鎮定多了。無頭女就是一張保命符。況且,我身上還剩下一根手指沒用,以及那個得自羅壺的陶人。靳陽的水深,我卻也踩到了幾塊暗石,算是站得住腳。甚至監管道士,無形之中都被我擺了一道,要去對付西裝老頭。孫卓呢?等會兒多半會和孫卓麵對麵。他恐怕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我吧?淩晨四點多時,楊管事的車進了一座城中山。上了盤山公路,再等停車時,眼前就是一座道觀!觀牆屋簷極其複古,道觀外邊兒又修建著停車場。楊管事停車後,便是領頭走在最前邊兒,我和楊管事落後半步。徑直到了道觀大門前,沒等我們上前敲門,沉悶的吱呀聲中,道觀大門緩緩開啟。杵在門口的,赫然是一名青袍老道。推門的,則是幾個綠袍道士。我一眼就認出來,那青袍老道,不正是先前在祁家村外的張栩嗎?先前他不但想帶走椛螢,甚至也想對我下手。此刻,張栩目光極其冷冽,掃過我們三人。其餘綠袍道士都顯得麵色肅然。“隍司的領頭,無人通傳,直接登我道場大門,有何貴乾?”張栩鼻頭本身就大,繃著一張臉,再加上這神態語氣,將臭脾氣演繹到淋漓儘致。“不知道我要來乾什麼?”領頭微眯著眼,甕聲回答:“看來,是黃叔還沒到。”張栩眉心一擰,忽然說:“你知道城隍廟要來人?”“我請的,我還能不知道嗎?看來,你倒是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兒,難怪,青袍道士而已。”領頭不急不惱,不過,話語卻很刺耳。張栩並沒有生氣,還是繃著臉,他多看了我一眼,忽然道:“既然隍司有事,那你們請。”話語間,張栩側身,讓開了一條路。領頭往前走去,楊管事卻白了張栩一眼。我本來跟隨其後,可在經過張栩身邊時,張栩忽然探手,朝著我肩頭抓來!頓時,我臉色驟變!這老道士,好不講規矩,悶不做聲,直接就要動手!領頭臉色一沉,忽然啟唇,隻聽噗的一聲輕響。銀弧閃過,直射張栩麵門!張栩臉色再變,猛然後仰,躲過銀弧。他雙腳猛地發力踏地,身體後滑,退出幾米外!叮叮的聲響中,他先前站著的地麵,多了幾根銀針!其餘那幾個綠袍道士,如臨大敵,瞬間分散開來,就有要包圍我們的動作。再下一秒,另一側的道觀演武場四周,房門快速開合。幾個呼吸間,少說得有一二十名道士,圍住了我們去路!張栩的臉色極其難看,他抬起右臂,左手掠過,撚起一根銀針,將其甩飛!我瞳孔微縮。還沒見過領頭出手,我也不知道他本事。沒想到,他的手段,竟然和書婆婆如出一轍?甚至,他的反應速度,實力,要比書婆婆強多了。當時在祁家村外,楊管事也帶著書婆婆,他們就不敢動手。而現在,領頭直接就傷了張栩的胳膊。“隍司和城隍,找監管有事相商,那是正事,這羅顯神初到靳陽就對普通人下手,傷人性命,而後更是夥同那群養鬼之人同流合汙,我監管一脈,不可能坐視不理!”“隍司領頭,你確定,要因為這件事情,同我們監管翻臉嗎?!”張栩話音冷硬到了極點。圍住我們的那群道士,全部都神色肅然,手落在腰間,隨時有動手的準備。我麵不改色,甚至沒有去辯解什麼。領頭既然敢帶我來,必然就是能保住我。我隻是餘光掃過其餘道士,並沒有瞧見孫卓的人。領頭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笑了笑道:“牛鼻子,認死理,我不和你掰扯什麼,你要抓顯神,那就是要和我們隍司翻臉了。”“既然如此,今天的事情,不談也罷。”領頭甩手,又是一聲冷笑。他轉身,和我點頭示意,就要往外走。我稍一蹙眉,並沒有多言,邁步要往外走。張栩臉色又是一陣陰晴不定。可就在這時,後方圍堵的道士中,直接躍出一人。他腳步極快,更是身輕如燕,三兩步就到了領頭身後,沉聲喊道:“領頭且慢。”那同樣是一名青袍道士,隻不過,其袍子顏色要比張栩稍稍深一些。他一甩手中拂塵,搭在了手肘處,削瘦的圓臉上,顯得極為板正。“韓長老請三位入後殿詳敘。”“張栩,羅顯神並未入鬼龕,已經有城隍廟作保,另外,羅顯神的其餘事情,韓長老說過,監管同樣有所不力,不可再提。”那青袍道士沉聲又道。他掃過圍堵著的其餘道士一眼,道:“散了吧。”頓時,那些道士迅速離開。隻餘留張栩,以及先前開門的幾個道士,在原地一動不動。張栩的麵色格外冷厲。那青袍道士順著做了個請的動作,領頭麵不改色,繼續往前走去。我則和楊管事並排走過。很快,便穿過了演武場,途徑了三處燃著高香的銅鼎,停在了一處大殿門前。殿內供奉著三清神像。神像下,則擺著一張方桌,正麵神像的方位,靜坐著一名鶴發童顏的道士。他穿著的道袍,竟是朱紅色的,極為紮眼。左手持著拂塵,斜搭在胸前,右手則平放在右膝上,坐姿極為端正。另一旁,則坐著黃叔。黃叔對我頷首示意,臉上帶著善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