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不明白他這詭譎術法,可我看出來了,他沒死。隻是他的心在頭顱下邊兒,一起被帶出去了,否則我剛才那一腳,斷的就不是他脊梁骨,而是踩破他的心。不過,現在他斷了脊椎,成了實打實的癱瘓,根本就不可能帶著身體跑了!術法再邪性,沒了身體,他的頭還能一直飛嗎?山腳處沒有路,布滿荊棘。我一躍後從稍平坦處疾走,身後沒有跟隨感,我才回頭瞟了一眼。入目所視,羅壺腦袋又離開了身體,飄在七八米的高處。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的神態表情。可我能瞧清楚,下邊兒烏泱泱圍著起碼十餘個餓死鬼,他身體被扯得七零八落,啃食的一幕極其血腥。我心頭惡寒,可拿羅壺吸引餓死鬼的目地已經達到了!繼續朝著山上疾走,就在這時,夜壺忽得一顫。老龔的腦袋穩穩懸在夜壺口子上。他乾巴巴的臉上有些破口子,灰氣縈繞中正在恢複。此外,他臉色極其陶醉享受,餘光時不時下瞟夜壺裡邊,神態更**。雖說我能肯定,老龔是貪圖那顆腦袋的女色才動手的,但也算是幫了我的忙。羅壺太難纏了。差一點我就會被他耗死。鬼龕的三個人,手段招式都不一樣,更很難說清他們的體係!隍司多是九流一脈,陰邪不假,卻屬於死人行中正常的陰邪。這鬼龕純粹就是魚龍混雜。張軌非人非鬼,借屍還魂,又養鬼吃鬼。羅壺更邪,腦袋都能飛出去,每一塊佛牌裡都驅使著不同的鬼。趙希拿自己的身體飼鬼,好像他的風險最大,超過一定限度催動鬼,就會被反噬身體。相比之下,張軌的鬼好像更凶,我之前在酒店見識過一次,卻沒見他隨時放出使用。而羅壺的鬼最弱,自身卻最強。那趙希鬼雖然又多又強,但反噬立竿見影。我思緒推演分析不斷,人就遠離山腳,上了半山腰。餓死鬼暫時沒跟上來。不過,我懸著的心卻始終沒有落下。我身上是有人味兒的,死人妝能騙過絕大部分鬼,卻騙不過餓死鬼,他們先前肯定也看見我了,等吃完了羅壺後,必然就會來追我。得想辦法,否則我隻能坐以待斃……還有,這座山離老婦的院子太遠了……否則的話,我也能躲進去。就在這時,老龔忽而冷不丁的說:“去山頂。”“山頂?”我瞳孔微縮。本來是想問老龔,山頂有什麼。可我又擔憂出現先前那種情況,萬一問的老龔自己潰散了,對我來說就更沒好處。稍稍調轉方向,沒有在山腰亂竄,我徑直朝著山頂方向狂奔。速度不敢放慢,我怕餓死鬼半截追上來。這座山實際上並不大,十幾分鐘後,我就跑到了山頂處。厚重的竹林,肆意生長,讓本就黑暗陰沉的天,更平添幾分陰森。而山頂處,居然還有一座大宅!高牆大瓦,宅門寬闊,門匾上脫漆的字半截還是金色,寫著“鄔府”。從隍司那裡得到的簡略信息中,並沒有提過這山頂古宅!我低頭看了一眼老龔,老龔乾巴巴的臉上同樣透著茫然。眉心緊蹙,我隻停頓了兩秒鐘,便迅速走到宅門前。第一眼,我就瞧見了牌匾下邊,貼著一排符,隻不過符紙已經變得卷曲,漆黑,失去了作用。門檻位置倒著一排銅錢,稍上方一些,還有一條崩斷的朱砂繩。我眼中沉思。這裡有擋鬼的布局,是擋住裡邊兒的鬼出來,還是外邊兒的鬼入內?我一時間看不明白。不過,這裡應該沒有餓死鬼。先前那麼大的動靜,不會有餓死鬼放過能啖食血肉的機會。還有,即便這裡曾經是擋鬼出來,現在被破掉了,必然也有鬼可能入內。我思緒極快,快速撿起那條崩斷的朱砂繩,又摸出來一截自己身上的朱砂繩,將兩頭續上之後,都打了死結!嗡的一聲輕響,那些倒下的銅錢,居然全部立了起來!我心頭哐哐直跳。陰差陽錯,我補上了一部分布局,反倒是讓銅錢又有用了!?我謹慎的又摸出來一排桃木釘,咬破舌尖,噗的一口血噴在桃木釘上,旋即我抖手一甩,桃木釘到了銅錢外沿,每一根都尖頭朝上!再抬頭看了一眼門匾下邊兒掛著的符,我摸出來自己一把符,斜踏門框,憑著慣性衝上去後,抓住門匾內側的一處木頭,另一手掃掉那些舊符,將自己這一把符貼了上去。身體往後一甩,落地時在門檻內。右臂微微顫抖著,本來就受傷不輕,先前打鬥,再加上這會兒發力,血浸出來的更多。粗重的喘息著,我清晰的感覺到,周身的氣息稍稍有了變化。陰氣沒那麼濃鬱了……這宅子,不簡單!本身就有擋鬼作用,被我補上了缺口,立竿見影,居然開始驅散陰氣。雖說我的符,還有物品對於這裡,可能不值一提,但震懾作用應該是有的。扭過頭,我這才看向宅內。一座屏風擋在我身後,隻不過,它破了,滿是洞眼,破口都是往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砸破,又像是被封吹破……繞過屏風,便瞧見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大院。兩側連廊,廊柱紫紅,欄杆精美。中央則是一個極大的水潭,種滿了荷葉。隻不過潭水很黑,不是臟,是因為陰氣太重,那些荷葉更透著黑意。我深吸一口氣,踏上右側的連廊,匆匆往裡走去。經過水潭時,時不時還感覺到水麵波動了一下,似有魚在遊動一般。很快走至連廊末端。入目所視的,是一個很高很大的屋宅,門死死閉合,充滿了死寂。牆和連廊連接著,儘頭是一道封閉的門,經過那道門,應該能到這宅子的居住廂房。老秦頭和我住的村裡也有布局相仿的宅子,隻不過遠沒有這裡格局大。此刻,老龔直愣愣瞅著堂屋大門,腦袋歪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我微眯著眼,朝著堂屋門走去。到了近前,我右手落在腰間,準備隨時抓雞尾翎出來。左手毫不猶豫,覆在門上,用力往裡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