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聶老的許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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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祈安聽完趙霓裳的疑惑,表現得並不意外。

他早已知曉了此事,說道:“昨日死在東城街頭的,乃荊州東陽郡郡守盧懷慎手下親信,為東陽郡尉史。”

趙霓裳錯愕道:“義父您知道?莫非這尉史也是您安排的?”

趙祈安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安排了人手,他何必多此一舉,多安排一個人手來京中送信?

對方的身份,也是他昨日才派人查清的。

趙霓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是義父安排的麼?

她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感慨道:“看來荊州亦有不同流合汙的好官,願冒死將這消息送入京中。”

趙祈安嗬笑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當初他派梟衛去荊州打探消息,荊州防守有多嚴,自是清楚。

一個九品尉史,有能力躲過荊州府兵的追捕,一路逃到京都城來?

他背後……又是何人在指使?

“盧懷慎……”

趙祈安心中輕輕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迅速閃過有關於盧懷慎的消息。

此人乃東陽郡郡守,亦是這尉史效力的恩主。

天武一二年三甲進士,自上任以來便一直在京都城外做官,先後在豫州、徐州當過官,從一介縣尉慢慢爬到了如今荊州東陽郡郡守的位置。

官途不算順利,官聲不好不差,沒資格進京當京官,一輩子沒犯過什麼大錯,也沒有做過什麼大功之事。

做到郡守,已經是到了頭了。

這本是大乾朝一個不起眼的外放小官,京中大佬都未必注意得到有這麼一號人。

但盧懷慎有一件讓京都城所有人都知曉了他的大事——他生了一個極美豔的女兒。

而此女,正是如今陛下寵妃,貞貴妃。

也就是說,盧懷慎是玉真的外公。

若論身份,趙祈安也得稱他一聲“外祖”。

正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在,趙祈安才會對盧懷慎的信息如此了解,了若指掌。

在此之前,他隻是知道有這麼一號人,但是對盧懷慎並不是很關注。

畢竟盧懷慎如今七十有六,早已老眼昏花、老耳聵聾,既不是有治世之才的賢臣,也不是橫征暴斂的貪官,除了是個官迷,年級這麼大還戀棧不去之外,實在是挑不出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來。

可如今荊州被救世教所盤踞,玉真又與救世教勾結……

這老頭在這個時候走入趙祈安的視野之內,又是荊州的官員,又恰好手下心腹不早不晚隻比他安排的小旗官早一日入京送信……

這很難不讓趙祈安注意到。

也很難不讓趙祈安多想。

“如今荊州之事,朝廷已經介入,負責此事的更是巡天監上將軍淩放,淩放不是庸才……”

“再觀望觀望吧。”

趙祈安最終還是決定先靜觀其變。

……

回到小院。

趙祈安沐浴更衣之後,很快就有下人送了一套華服過來。

醜奴服侍著他更衣,嘖嘖道:“爺,您還有這樣的衣服啊?這布料,嘖嘖,這得多少錢一尺啊……”

這“人靠衣裝馬靠鞍”,醜奴覺得中原這句話說得是一點兒沒錯。

平日裡自家爺打扮頗為素樸,雖也儒雅氣十足、儀表堂堂。

可今天這一身,卻是穿出了幾分貴氣,舉手投足都顯得那麼有氣勢。

醜奴看著趙祈安,都覺得自己小心臟“砰砰”加速,摸著那細膩的錦緞,心裡忍不住想著:

“若是把爺這一身扒下來賣了,就這料子,嘖嘖,就算拿去最黑心的典當鋪裡典當,也該得……十兩銀子吧?”

趙祈安一把拍開她不安分的大手,狐疑得看了她一眼,總覺得這醜丫鬟的眼神有些失禮。

像狼見了肉,也像狗見了……

“廚房那邊備好了晚膳,你去取來。”

趙祈安穿戴完了之後,吩咐了醜奴一句:“另外還有一份藥湯,霓裳在護著,你也一道端來吧。”

醜奴一聽,納悶道:“爺,您糊塗啦?今晚不是萬歲爺請您去用晚膳麼?在家還吃什麼飯?”

趙祈安笑著搖了搖頭:“天子宴席,哪真是吃飯的地方。”

醜奴聽不懂,甚至有點納悶。

在她老家,請人吃飯要是客人沒吃飽,那可是極失禮的事情,主家人非得被寨子裡其他人指指點點不可。

這中原,怎麼皇帝請人吃飯還不讓人吃飽呀?

雖然不太懂,但醜奴“哦”了一聲,就下去照辦了。

趙祈安坐在桌邊等了一會。

沒過一會,醜奴便回來了,提著份沉甸甸的食盒。

待食盒裡的菜肴一一端到桌上,最後一層卻是一碗氣味難聞的藥湯。

醜奴端起那藥湯,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她倒不是嫌棄這藥湯難聞,而是這藥湯古怪,隻是嗅一嗅氣味,她便覺得渾身力量都凝滯了,若是聞得久了,整個人都要萎靡不振。

這藥湯,不對勁。

可趙祈安渾然未覺一般,端起藥湯一飲而儘,隨後放下碗來。

醜奴把空碗端走,忍不住問道:“爺,這是什麼藥?”

“藥名我也不清楚,不過藥效可以讓一名武者短時間內體質如同常人,旁人看不出半點端倪。”

趙祈安難得解釋了一句。

其實他並不畏懼陛下或者他身邊的五侯千歲發現他的端倪。

因為他試過,二人皆發現不了。

但今晚晚宴若是國師在,而她身上又恰好帶著那一件秘寶“渾天儀”……

概率雖不大,但未必沒有可能。

趙祈安覺得還是小心為好。

……

在家中簡單吃過幾口之後。

趙祈安稍有一些飽腹感,便停了筷子,準備出門。

至於那一桌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

趙祈安並不擔心會浪費,畢竟醜奴都已經虎視眈眈得盯了許久了。

她這一身塊頭並不是白長的,飯量一個人頂得上七八個普通青壯。

就這,還隻是個七分飽。

離了府,聾啞老仆早已套好了馬車,在府門外等候多時了。

趙祈安還未上車,一抬頭看到聾啞老仆坐在車頭,臉上沒了平日裡半點的懶散,眼神凝重,滿臉肅殺之意。

他愣了片刻,旋即莞爾:“聶老,不必這般緊張,還沒到那一步。”

他來到馬車車廂邊,一步邁了上來,往車廂裡進。

在半個身子即將進入車廂時候,他手指輕捏車簾布,似是想起件事般,轉過頭來,似是玩笑道:“若真有那麼一天,聶老可要記得護我周全。”

聾啞老仆瞥了他一眼,比劃了一個手勢。

那意思,是“護不住”。

趙祈安剛露出一絲苦笑,卻見聾啞老仆一臉嚴肅,鄭重其事得比劃了一連串的手勢。

那意思是——

“但我會先死”

趙祈安瞳孔微微一怔,旋即笑著放下車簾布。

隨後車廂裡,一聲輕聲響起:

“走吧,去見一見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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