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略作沉吟。
“去老六那啊……”
他頷首道,
“老四,你願意去麼?”
朱棣神色一凜。
“兒臣全憑父皇做主!父皇讓兒臣去哪,兒臣就去哪!”
此時的朱棣已然是迅速調整好了心態……能參加北伐就已經是上上簽了!哪裡有資格挑三揀四?
“好!”
朱元璋笑道,
“既如此,你就到老六軍前效力吧!既可以近距離的觀瞻作戰,也比較安全。”
“不過,既然是隱姓埋名做一個小卒子,你就不能用朱棣這個名字,改換個名兒吧!誰取一個來?”
他說著,看向朱標和朱橘。
“就叫朱小四好了唄!”
朱橘嘿然一笑,道,
“普通兵卒的名兒,不都這樣?”
“什麼何老二,楊老三的,老百姓沒什麼文化,你要取的文縐縐,人家也聽不懂,也不好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
“是吧,老四?”
朱棣:“……”
“六哥說的是,就叫朱小四吧,顯得低調一些,沒那麼惹眼。”
他倒也沒太抗拒。
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而已,隻不過這名兒是朱橘這個弟弟給取的,就稍稍有那麼幾分膈應而已。
“那行,就叫朱小四吧!”
朱元璋撫了撫須,沉聲道,
“老四啊,你需記住,咱這次允許你去,不是叫你去遊山玩水的,也不是叫你去戰場上搏命拚殺的!”
“什麼身份,該做什麼樣的事情,你得清楚!咱們朱家的子孫,生下來就是坐在指揮者的位置上,無需衝鋒陷陣,那樣是愚蠢的行為!”
“冷靜,是指揮者必備的品質!如果你一時熱血上頭,在戰場上亂來,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兵卒,那你要是戰死了,咱是不會宣揚你的皇子身份的,咱丟不起那個人!你懂麼?”
朱棣心神一震。
“是,父皇!”
“兒臣謹記!”
他拱了拱手,神色認真。
“行了,去吧,離大軍出征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
朱元璋揮手道,
“這半個月時間,你好好沉澱沉澱,把該做的準備都做好。”
“咱期待你的表現,這次北伐若是做得好,咱可以考慮讓你提前就藩,給你的那幾個兄弟們當個榜樣!”
唰!
“謝父皇!”
“兒臣告退!”
朱棣再一叩首行禮,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華蓋殿。
朱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目中露出了幾分欣賞之色。
“老四,還真是挺不錯的!”
他讚賞道,
“就剛才的表現來說,能扛得住爹您的威壓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光是這一點,都已經勝過許多人了!”
“比老二老三,都要強不少!”
能扛得住老爹威壓的人,在朱標看來就是大心臟的優秀人才了,是可以抗壓挑重擔的!
當然,朱橘這種完全無視老爹威壓的人不在此列,這小子比趙子龍的膽還要多,就沒他不敢乾的事兒,沒他不敢惹的禍。
“嗯,老四的確還可以。”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
“咱一直在考察他們幾個,目前來看,老五的天賦不在軍事上,可以將其排除,其他三個裡,老四潛力最大,戍守一方的才能是有餘的,或許可以拜為大將。”
“不過,也說不準,其實咱對老三也挺看好的,徐達跟咱說過,老三的軍事天賦不在老四之下,隻是愛耍點小聰明,這些毛病隨著年齡的增長,都是可以去掉的。”
“至於老二,稀鬆平常,不過戍守一個藩地的才能,應該還是有的。”
“你要多多關切他們,掌握他們的脾性,將來才可順遂的支配他們幾人為你做事,他們是你的兄弟,但也會是你的臣下,禦下之道,不用咱與你多說。”
老朱眼裡,等級分明。
是兄弟,但將來也是君臣!
君為上,臣為下!所以,朱棣就算是再優秀,老朱也隻會把他放到‘良將’、‘藩王’的地位上去,絕不會把他往‘君’這個方向培養。
能有這個待遇,隻有一個半。
朱標是一個,朱橘是那半個,萬一朱標真出點意外,朱橘可以作為儲君的儲備頂上……當然,這個想法隻存在於朱元璋自己的想法之中,隻有他和馬秀英兩人有這方麵的默契。
“嗯,我明白的,爹。”
朱標點了點頭。
正此時,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陛下。”
“北元嗣君有信件傳達,上午剛到中書省,請陛下過目。”
傳話太監手裡捧著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朱元璋的麵前。
“嗯?”
朱元璋挑了挑眉,道,
“元嗣君給咱來信了?”
“怎麼的?咱剛下了討元詔書,他就忙不迭地的給咱寫信,難道是想求和?”
說著,他將信件接過。
朱標取來小刀,將信封上的火漆割去。
裡頭,是一卷羊皮信。
“這元嗣君還玩起複古來了。”
朱橘不由得笑道,
“他元人入主中原百年,難道還不會用紙嗎?”
朱元璋展開羊皮信,隨意的掃視了兩眼過後,神色微微一凜。
“這個時候派遣國使前來……”
“嗬嗬,真有意思。”
……
華蓋殿外。
朱樉和朱棡皆是一臉的焦慮。
“老四還在裡麵,他不會被父皇責打吧?唉……”
“唉什麼唉!都怪你!剛才我想拉他走,你卻隻想著逃跑!隻留下老四一個人在裡頭!來的時候咱們怎麼說的?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結果父皇一聲喝令,你跑的比誰都快!”
“你!這也能全怪我嗎?搞得好像你沒有跑一樣!現在來放馬後炮了!”
“我馬後炮?我特娘的……”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眼看著就要起內訌了,卻見一道身影從華蓋殿內走了出來。
見是朱棣,兩人瞬間就顧不上爭吵了,皆是迎了上去。
“老四……你,你沒事吧?”
“父皇沒把你怎麼著吧?沒有禁足你吧?”
朱棡神色略有幾分羞愧,忙噓寒問暖了一番,解釋道,
“我們剛才不是有意的,實在是……”
實在是父皇太可怕了!
再多留一會兒,他保不齊就要嚇尿了!
“沒事兒,我好得很!”
朱棣嘴角上揚,笑道,
“父皇已經允許我參加北伐了。”
朱樉:“!!!”
朱棡:“!!!”
這一句話出來,兄弟倆頓時傻眼了!
“你你你……你能去北伐了?你怎麼能去北伐呢?你去了我倆怎麼辦?”
“老四啊老四,你……我們走後,你給父皇灌什麼迷魂湯了,啊?你說,你說清楚!”
“是啊!好你個老四啊……”
朱樉和朱棡兩人的口水一頓亂噴,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一句後世的話來精準概括——
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你怎麼能甩下兄弟,自己個兒一個人美滋滋的去北伐了呢!
“打住打住,我可沒給父皇灌迷魂湯,隻是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最終說服了父皇罷了。”
朱棣朝著兩個哥哥擺了擺手,笑道,
“你們剛才要是堅持要去打仗,不落荒而逃,那我想父皇也會答應你們的。”
“是你們自己慫了,這可不能怨我啊。”
聽到這話,朱樉和朱棡皆是一愣,而後捶胸頓足!
“原來……是這樣,父皇剛才是在考驗我們?”
“是了,是了,可我們……哎!沒辦法,誰叫咱倆膽子小呢?就算再給我來一次,我恐怕也是扛不住,太駭人了,父皇的威勢……”
“對啊,他老人家眼珠子瞪出來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快要尿了!真不知道老六那個怪胎是怎麼有膽量跟父皇對著乾的,他也是個神人……”
兄弟倆一頓長籲短歎,最終也是認了命。
沒辦法,這一關他倆就是過不去,開卷考都懸,那還能咋辦?
隻能是恭喜老四了……
“不管怎麼說,咱哥仨能去一個,也算是成功了!”
朱棡長歎一聲,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認真道,
“老四,你比我們勇敢,這回去北伐,你可得爭氣啊!把咱們皇子的名頭打出來!風頭不能全讓老六那個家夥出了!他都風光那麼久了,也該讓我們現一現了!”
“二哥,你說是不?”
朱樉乾咳一聲,繞開了‘朱橘’這個話題,轉而道:
“老四,父皇這次派你到了哪一路作戰?”
“應該是徐叔叔的中路軍吧?你得了個什麼軍務……參將?副將?統領?”
朱棣擺了擺手。
“沒有,我就得到一個普通小卒的身份,在六哥手底下效力。”
他如實回答道,
“化名……朱小四。”
朱樉:“???”
朱棡:“???”
“朱……朱小四?”
朱棡一臉愕然的道,
“你堂堂一個皇子,去當一個無名小卒?不是吧?你腦子壞掉了?”
“還在老六帳下?那他不是踩在你的腦袋上了嗎?”
朱樉聞言,默默的道:
“朱橘是副帥,手底下還有一萬直屬親衛。”
“老四就是想要被踩頭都輪不到……”
朱棡:“……”
說的也是哦!
“我要的不是風光,我要的是沉澱,是真正的曆練。”
朱棣見兩個哥哥不屑,卻是神色平靜,正色道,
“當一個無名小卒,無疑是進步最快的!能把小兵當好,將來當將軍才能輕鬆。”
“至於在誰的帳下,我無所謂。”
朱樉和朱棡相視一眼。
“你是真有誌向,比我倆要強了都……”
“走走,好歹也是參上戰了,小卒子就小卒子吧!去我那慶祝慶祝去!”
朱棣欣然應允。
“把五弟也帶上。”
他和老五朱橚的關係最是要好,今日之事值得慶賀,自然也是要把這個弟弟給帶上。
……
幾日後,一架造型特異的馬車駛入了應天府,車夫身穿羊皮裘,理著元人獨有的辮子,令周遭百姓駐足觀望不已。
“這是元人吧?許久不見元人服飾了……”
“是啊,咱應天還能有元人?老實說……看到他的打扮,我心裡還真有點發怵……”
“你怕個鳥?現在是咱們漢人當皇帝!這是大明都城,天子腳下!元人早就成了喪家之犬,被咱們的皇帝陛下給打跑了,這次北伐,還要徹底將他們剿滅呢!你我早已不是最下等的南人了!不用怕!”
“你說得對,咱現在不是下等人了!咱是大明的百姓!”
“……”
百姓們議論著,逐漸挺起了胸膛。
以前的元人,在他們眼裡是凶猛殘暴的代名詞,是踩在他們頭頂上的人上人。
但現在,攻守易形了!
這裡,現在是大明!大明的百姓,不低元人一等,反而還要比這幫喪家之犬高級一些!
咚咚咚。
車輪滾滾向前,一路駛向紫禁城。
“止步!”
“來者何人!”
皇城門下,禁衛神色肅然,語氣冷硬的道。
車夫聞言,卻是露出幾分不屑之色。
“憑你的身份,還不配問我家主人的名諱!”
他操著蹩腳的漢話,冷哼道,
“我們是大明皇帝的貴客,速速放我們進去!”
那禁衛聽到這話,頓時大怒!
“放肆!”
“來人!”
一聲令下,數十個禁衛湧了上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而這邊的動靜,也是讓城門上的將軍有所察覺,三步並作兩步下了城樓。
咚!
一根旌節戳到了地磚之上,隻見馬車中的人探出身來,仰頭看了一眼紫禁城,目中露出一絲輕蔑之色。
“明朝的皇城,終究還是比不上大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他毫不客氣的評價道。
此言一出,身邊眾禁衛皆是怒目相向!
噌!噌!
幾個脾氣暴躁的,已然是將腰間戰刀給拔了出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麵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元人斬了的架勢!
“收刀!”
正此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眾禁衛見統領到來,這才將刀劍歸入鞘中,但神色卻依舊是不善。
“你是北元使臣?”
城門守將吳複沉聲問道。
“是!”
那元人略有幾分高傲的道,
“我乃大元皇帝之胞弟,脫古思帖木兒!奉大元皇帝之命,出使明朝,來見明朝君主。”
“還不速去稟報你們的君王前來迎接?”
吳複眉頭一皺。
這北元使臣怎麼這麼張狂?縱然是元帝的弟弟,也沒資格在大明撒野吧?
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點了點頭。
“既是北元使臣,我這便去通稟陛下。”
吳複略一拱手,道,
“請尊使稍等,陛下正在召開大朝會。”
說罷,他便朝著一眾禁衛揮了揮手,轉身進入了紫禁城內。
禁衛們冷著臉散去。
“還要我等?”
脫古思帖木兒神色有些不悅,道,
“大哥的信件不是應該早就送到了嗎?”
“怎麼明朝這邊沒有一點準備?連個迎接我的人都沒有?以我的身份,不說他朱元璋親自迎接,最起碼,也得是個太子候迎吧!”
“明人,這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嗎?”
“哼!”
那車夫聽到這話,卻是一臉諂媚討好的道:
“主人勿要動怒,想來是那朱元璋不知道是您親至,以為就是一個普通使臣,故而沒有做準備。”
“若知是您親至,說不定待會兒他就親自帶著百官前來迎接了。”
脫古思帖木兒聞言,這才輕哼一聲,點了點頭。
“那是應該的!”
他昂首道,
“我屈尊來此,朱元璋自該誠惶誠恐的來迎我。”
“早個幾十年,就他們這幫南人,彆說是迎我了,就是跪在我麵前給我舔腳趾,都沒這個資格!”
他的話語聲不大不小,那幾個退開的禁衛聽覺敏銳,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此刻皆是目露怒色。
但礙於職責,不能衝上去暴揍對方一頓,隻能是瞪著脫古思帖木兒,握緊腰間的戰刀。
……
乾清門外。
朱元璋坐在龍椅之上,正聽著大臣奏對。
如今內閣和中書省雙軌運行,再加上樞機處的存在,大朝會之上,已然是不需要皇帝處理太多政務了。
更多的,是走一個形式,接見一下到京的官員,還有就是皇帝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兒,也會放在大朝會上,供群臣商討辯論。
最近幾日,自然是沒有彆的什麼事兒,所有人都在圍繞北伐這件大事,進行激烈的討論。
“陛下,軍費實在是太高了!按照大都督府報上來的預算,老臣隻能保證三路大軍半年的消耗,半年之後,老臣這個戶部尚書管不了了!”
戶部尚書呂昶顫抖著胡須,有些激動的道,
“我不明白,第一次北伐的時候,軍費開支隻有此次的一半!為什麼這次要這麼多?”
“兵馬、糧草、器械……甚至連雨具都報上來了,大都督府這是絞儘腦汁的想辦法擴大軍費嗎?”
“這筆賬,老臣實在是算不清楚!所以,老臣必須要和陛下說明,此次北伐,必須削減軍費,否則戶部無力為繼!”
朱元璋聞言,不禁一笑。
這大軍都快開拔了,呂昶還在糾結這事兒。
這戶部尚書,是個不折不扣的守財奴啊!
不過,守財奴斤斤計較的性格,正適合當管錢的戶部尚書。
“徐達、湯和。”
“軍費的預算,是你們拍板定的,呂昶這番言論,你們怎麼說?”
湯和聞言,不禁撇了撇嘴。
“啟稟陛下,臣認為呂尚書太過於片麵了。”
他道,
“呂尚書一直在強調上次北伐的軍費,可你不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嗎?”
“一次北伐的時候,我們大明還一窮二白,士兵們裝備簡陋,就連後勤糧草都無法得到保證,總是餓得麵黃肌瘦。”
“兵器破爛,戰馬更是少的可憐!我們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與元軍作戰,在大將軍的統領下,掃平了北疆。”
“那個時候,是沒有辦法!可現在,既然我們大明富裕一些了,難道還不能提升士兵們的待遇了?”
呂昶眉頭緊皺。
“既然先前那樣可以獲得勝利,就說明那樣是可行的……”
他低聲說著。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有數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叫他有如芒刺在背,倍感壓力。
“哈哈哈哈……”
湯和笑道,
“呂大尚書,你這話不如去和士兵們說,看他們會不會把你撕成碎片?”
“你要有這個膽子去說,能說服他們繼續帶著破爛的甲胄和生鏽的兵器,一天隻吃一頓飯的去作戰,那我服你!這一半的軍費,我們願意削減!”
“問題是,你敢嗎?”
呂昶:“……”
被這麼一反問,他啞火了。
“軍費的具體明細,咱也看過,基本上都是必需品。”
朱元璋開口道,
“先前大明國庫空虛,無力供給北伐太多的資源,隻能讓將帥們受累,讓士兵們拚意誌,因為資源不足,咱也知道,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更讓咱感到遺憾的是,放跑了元嗣君和王保保。那時候若是軍費到位,說不定就畢其功於一役了!”
“如今咱國庫充盈一些了,也是該讓咱大明軍隊完全放開手腳,去打一場富裕仗了!”
“呂昶啊,這一筆賬,你就再好好算算,也可以從彆的地方削減一些開支,以充軍費,這個你是拿手的嘛!”
呂昶的兩條眉毛擰成了麻花。
“當然了,拿到了充足的軍費,你們也得給咱打出樣子來!”
朱元璋轉而看向徐達等一眾將領,肅然道,
“資源到位,是讓你們充分發揮能力的!”
“咱對你們的要求沒變,一年之內,必須要達成掃平北疆,覆滅北元政權的目標!”
“這個目標若是達不成,你們就是浪費國帑,咱是要治你們的罪的!”
眾將聞言,皆是嚷嚷了起來。
“陛下放心!無需一年,臣等必能剿滅殘元!”
“沒錯!既然呂尚書說軍費隻夠支持半年,那咱們就在半年之內把北元滅了!省得他叨叨個沒完!”
“對!半年之內,覆滅殘元!元嗣君和王保保,不過是兩條喪家之犬而已!”
“……”
朱橘輕輕嗤笑了一聲。
還半年之內顛覆北元呢!曆史上可是吃了大敗仗的!
果然啊,這幫家夥還是太驕傲了,哪怕座談會都開了好幾輪了,一個個心得體會也寫了好幾遍了,但在心底裡,他們還是驕傲自大,目中無人。
這毛病,就沒法改!
所謂人教人,教不會,事兒教人,一次就會!
隻有哪天真正吃了敗仗,他們才會清醒過來,正視對手!而在此之前,他們全特麼是飄在天上的家夥!
這幫家夥,還包括朱元璋。
“嗬嗬,好!”
老朱笑道,
“咱要的,就是你們的這一股子衝勁!”
“若真能在半年之內覆滅北元,那咱另有重賞!”
這一番話,引得在場一眾武將皆是歡呼雀躍。
正此時,吳複一路小跑著走了上來。
“啟稟陛下。”
“北元使臣求見,他自稱是元嗣君之弟。”
朱元璋眉頭一挑。
“北元使臣?”
他喃喃了一句,轉而看向一眾官員,似笑非笑的道,
“你們猜,元嗣君派出這般重要的人物來我大明,是來作甚?”
眾大臣麵麵相覷。
“莫非……是想要求和?”
宋濂撫須道,
“元嗣君自知實力不濟,若與我大明硬碰硬,有政權覆滅的風險,所以派遣弟弟前來求和?”
“若是如此,這元嗣君也算是個識時務的人了。”
“嗬嗬……”
劉伯溫亦是笑了起來。
“想當年,宋朝求和是多麼的卑躬屈膝,金人、遼人、元人,是多麼的趾高氣揚。”
他道,
“如今,風水輪流轉,倒是反過來了!”
“元人來找咱們漢人議和了,嗬嗬……”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有幾分揚眉吐氣之感!
多年以來屈辱,現在已經一點一點還回去了!
“陛下,若是求和,可千萬不能答應啊!”
耿炳文迅速出列,連聲道,
“覆滅北元,在此一舉!”
“將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出征了!可不能澆滅了將士們的一腔熱情啊!”
褲子都脫了,可彆不乾正事啊!
“此言差矣。”
呂昶卻是反駁道,
“若元嗣君求和有足夠的誠意,給出的賠款足夠的多,那麼不動乾戈就能收獲巨大利益,何樂而不為?”
“打仗,要的不就是利益嗎?”
聽到這話,幾個脾氣暴躁的武將坐不住了。
“放屁!老匹夫你懂什麼?我們要的是徹底消滅他們!你懂嗎?”
“就是!你也太短視了!隻顧著眼前的利益,你要知道,北元在一天,那大明的邊境就一天不能安生,大明的疆域就一天不能擴張!”
“陛下,絕對不能聽呂昶的!咱們不接受議和,哪怕元嗣君把他的皇後賠過來都不行!必須要打!”
議和是不可能議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議和。
這或許會對國家有利,但對於他們這幫靠著打仗生存的武將來說,卻是極大的損失!
不打仗,他們吃什麼?喝什麼?靠什麼封妻蔭子?
“哈哈哈……”
朱元璋擺手道,
“稍安勿躁,都安靜一點。”
“怎麼沒說兩句話,又吵起來了?”
眾大臣這才安靜了下來,皆是看向皇帝,等待著他的決斷。
“先讓北元使臣,這個叫……脫古思帖木兒的進來吧!”
老朱吩咐道,
“畢竟不是普通的使者,是元嗣君的弟弟,搞不好還是北元的下一個繼承人呢。”
“兩國縱然開戰,對於使臣還是要尊重的,宣他進來吧。”
吳複點了點頭。
“遵旨!”
他應聲而去。
片刻後,吳複卻又是折返了回來。
“陛下,那脫古思帖木兒說,要您去迎接他,他才肯進紫禁城來,如果您不能去……最起碼,要派遣皇太子前去迎接,才算對等。”
吳複的神色有些為難,如實彙報道。
眾大臣:“???”
“放肆!”
“他以為他是個什麼東西,竟敢讓陛下去迎接他?真是笑話!”
“元狗還是那麼的狂妄自大,看來上次還是沒有把他們給徹底打疼!”
“對,就該狠狠地揍他狗娘養的!”
一時間,武將們群情激奮,大聲嚷嚷了起來。
一個個嘴上凶殘,心裡也是樂開了花!
這小子,來的正是時候,狂的也正是時候!
你要是卑躬屈膝的來求和,那反而還不好揍你了!
朱元璋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蹙起了眉頭。
“要咱親自迎接他?”
他冷聲道,
“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嗬!”
彆說是元嗣君的弟弟了,就是元嗣君親自前來,也沒有資格讓自己親自迎接啊!
“父皇……”
朱標忽的開口道,
“元人的皇位,多有兄終弟及的情況,這脫古思帖木兒我也有所耳聞,聽聞他在北元內部也頗有幾分聲望,或許是下一任北元皇帝。”
“這麼看來,他與我這個皇太子也算是對等的,不如……我去迎他一迎,且看看他到底怎麼說?”
“縱然是要翻臉,也得先禮後兵嘛。”
全場最沉得住氣的,除了文官們,也就是朱標了。
“大哥,對付這種王八蛋,我最拿手了。”
朱橘昂首道,
“我去吧!看看他是個什麼貨色。”
“我是大明的監國,去見他,也算對等了!”
朱標略一猶豫。
“嗯,還是老六去吧!”
朱元璋沒有過多的猶豫,爽快的點了點頭,道,
“你現在就去見他,把他帶來見咱!”
朱橘點了點頭。
“得令!”
他應聲而去,走路帶風。
“爹,小橘子去……會不會鬨出亂子來?”
朱標看著朱橘那拽拽的身姿,略有幾分憂慮的道,
“畢竟是元朝的使臣,我們表麵上還是要……”
朱元璋輕哼一聲。
“使臣?使臣也要拎得清,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他道,
“要是隨便來個使臣,都要皇帝皇太子去迎接,那我大明的皇帝皇太子還有尊貴可言嗎?”
“讓老六去也好,惡人自有惡人磨,讓那脫古思帖木兒腦子清醒清醒再來跟咱說話!”
朱標:“……”
他無奈的點了點頭,一抬眼,卻見不少武將此刻都跟在了朱橘的身後,朝著外麵走去。
這幫人,一副要找事的模樣!
“爹……”
“沒事兒,這是在紫禁城,出不了亂子的。”
朱元璋撫了撫須,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朱標扶了扶額。
那什麼脫古思,你也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下好了,你就等著被我家那混世魔王一般的小橘子修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