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蘇成意是陳錦之的初戀。
雖然她看起來像是深諳戀愛之道的釣神,但其實連一丁點戀愛經驗都沒有。
但陳錦之很擅長察言觀色,由於生長環境的緣故,她從小就養成了觀察人類的習慣。
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見識過了人身上最惡劣的一麵,長大以後,就很難再跟誰建立起信任關係來,更彆說產生愛意。
所以,“愛情”這種事情,陳錦之原本是覺得這輩子都跟她沾不上關係的。
畢竟從自己的父母身上看到的也可以說是婚姻最差的結局。
蘇成意的父母雖然也鬨得不太好看,但至少他們一開始是很美好的,也是真真正正地愛過對方。
——雖然他們兩人此時此刻恐怕都會矢口否認,並將這段感情命名為他們的黑曆史。
但在舒望和陳文德這裡,則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愛情”。
從頭到尾,都隻是“騙局”而已。
舒望的出身和楊柳有些類似,書香世家,父母都是文職人員,條件還算不錯。
但他們對於舒望的教育是非常老式的那種“小家碧玉”的模式,將她保護得太好。
所以在兩人都因為一場意外雙雙離世之後,舒望是非常茫然的,全然不知該怎麼獨自生活下去。
陳文德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他以一個有主見、有能力的救世主角色,很輕易地博取了舒望全部的信任。
以陳錦之現在的角度來看,當然一眼就能看穿他不過是為了財產,但對於那時候的舒望來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兩人結婚之後,陳文德才開始原形畢露,酗酒成性,喜怒無常。
但舒望天真地接受了陳文德的一切陋習,她下意識覺得愛和包容或許會叫人變好,也以為孩子的出生會讓他擔起責任來。
但這顯然是行不通的,陳文德這種人從來就不知道責任為何物,他開始染上賭博,並開啟了持續多年的家暴和精神控製。
將舒望父母留下的遺產揮霍一空之後,他更是無比果斷地拋妻棄女,拍拍屁股跑路了。
陳錦之有時候會覺得很荒謬,最終擊垮舒望的竟然不是他那些長久以來的虐待,而是他的離開。
心理學上是這樣分析的:人質遇到一個殘忍暴虐的凶手,此凶手性情暴虐,鉗製人質的自由,並隨時可能取掉其性命。長久以來,人質就會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性命權交由凶手掌控。
自此以後,人質會認為自己吃飯喝水,甚至於呼吸的權利都是來自於凶手的仁慈和施舍。
人質對於凶手的感情也會在這樣的過程中,由一開始的恐懼轉化為感激。
最後,變為依賴。
陳錦之認為舒望對於陳文德可能就是這樣一種病態的感情,以至於到最後她自殺時,都沒有說過一句恨他。
如果所謂的婚姻和愛情就是這樣一種東西的話,陳錦之隻覺得惡心反胃。
她絕對不會愛上這樣的人,即使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真的纏上她,她也隻會選擇拉著對方一起去死。
抱著這樣的思想,陳錦之一天天長大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逐漸出落得更加耀眼而出眾,第一次見到她的人們脫口而出的不再是“可愛”而是“漂亮”。
如此一來,她的追求者自然不會少。
陳錦之維持著表麵上的禮貌,體麵地拒絕掉每一個人。
“謝謝你的心意,但我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哦。”
“抱歉,你人很好,但我對你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不好意思。”
“真對不起。”
“.”
事實上,她對於這樣的追求可以說是厭惡的程度,每個人都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陳文德那副可怖的嘴臉。
隻是陳錦之也知道這是她自己的心理問題,或許彆人的喜歡隻是出自真心,所以她才勉強維持好了這樣表麵的和諧。
隻不過基於內心的話,她完全沒辦法相信任何人。
雄鷹一般的女人·鐵血無情·水泥封心の陳錦之小姐,原本堅定地認為自己會保持這樣的狀態過完漫長的一生。
直到她遇到了蘇成意。
在陷入對未來絕對迷茫的時刻,她迎來了人生最重大的轉折點。
陳錦之想,要說的話,想要描述這樣的相遇會容易描述得很俗氣。
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陳錦之從來沒有給自己設立過所謂的理想型,但偏偏有這樣一個人就是讓你覺得喜歡他所有的一切。
好像他生來就是要成為你的全部理想的,而你生來就是為了等待他的出現。
也就是到了現在,陳錦之才會訕訕收回她對於自己媽媽的“恨鐵不成鋼”。
對不起媽媽,我好像繼承了你最不希望我繼承的那一部分。
或許正因為繼承了戀愛腦,陳錦之才能如此敏銳地察覺到那些暗流湧動的感情。
不論是自己對於蘇成意的“好奇”轉化為“喜歡”的瞬間,還是此時飯桌對麵那位安靜的女生在不經意間所流露出來的暗戀心事。
太明顯了。
陳錦之忍不住想。
但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隻有感同身受的她才會無比清楚。
不管是嘴角克製又歡欣的笑意,抑或是那些垂眸失神的瞬間,所彰顯的都隻有明明白白的一件事——我好喜歡伱。
有句話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還是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或許林知婉不會講話,所以她的眼睛能表達的感情就更多。
看起來她已經很努力地在掩飾了,奈何遇到了陳錦之這個自帶“識破”技能的bug。
陳錦之握緊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一時間有些失笑。
事實證明,就算你在感情上是塊超級大木頭,也是能夠有這麼旺盛的桃花運的。
偏偏這塊兒木頭本人還是一副蒙在鼓裡的狀態,叫人找不出來什麼理由與他置氣。
真是的。
蘇成意雖然被陳錦之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瞥得有些心虛,倒是也沒影響他的胃口。
林知婉的手藝實在沒話說,儘管有楊柳這個不靠譜的下手在旁邊打雜,些許影響了一些賣相,但口味還是頂級。
他感覺自己很久沒吃過這麼大碗的飯了。
蘇成意沉迷乾飯的間隙裡,楊柳和陳錦之自然地聊著天,大都是一些關於他小時候的趣事。
楊柳在說起這些的時候,一直都是眉開眼笑的,很開心。
蘇成意這種小孩特彆好養活,不僅不會惹禍,也不會纏著家長陪玩之類的。
隨便丟給他一本書,他就能自己抱著啃一下午。
並且長得也還算是可愛吧。這樣一隻幼崽裝酷擺著撲克臉,並不會讓人覺得討厭,隻會覺得好玩。
但說著說著,楊柳就又有些感慨。
“錦之,你說是不是就是因為阿姨太放養他了,才叫他長成這樣一個悶葫蘆性子的呢?”
隻用一本自己都看不明白的晦澀書籍就可以打發掉孩子,而後楊柳可以趁機躺在床上悠閒地刷肥皂劇,蘇澤朗則可以出門自在地跟兄弟們喝啤酒擼串。
作為爸媽的兩個人都沒有考慮過孩子成天就知道看書,會不會太悶了,會不會交不到朋友,會不會長成個書呆子。
“哎喲喲,你是不知道,阿姨以前真是好害怕他這樣的性格以後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一想到這個楊柳就有些心有餘悸,放下筷子撫了撫自己的心口。
陳錦之聞言莞爾一笑,眼神輕輕掃過蘇成意專心刨飯的腦袋頂。
“不會啊,阿姨,您可能不知道,但蘇成意女人緣很好的啦。”
“噗。”
蘇成意差點被一口飯嗆到,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看她。
陳錦之回給他一個略顯揶揄的眼神。
“啊?真的假的哦!現在的小女生都喜歡他這一款啦?哎我真是年紀大了,搞不懂現在的流行了哦”
楊柳興致勃勃地丟了筷子,聽八卦的心火油然而生。
但很快她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陳錦之也是喜歡他這一款的女生,趕緊匆匆轉了話題。
“不對,不對。小意啊,你現在有正牌女友了,再有女人緣也是不行的。
可不能學你爸那一套啊!媽媽跟你說實話吧,他這種人啊,也就是碰上了我這種善良的前妻,但凡換個人,早就把他那些破事兒都捅出去了!看他還怎麼在社會上混!”
一提起蘇澤朗,楊柳就咬牙切齒,恨意滿滿。
蘇成意忍不住想,感情這回事兒,果然還是恨比愛長久。
這兩人雖然現在都有了新的家庭,一提起對方,卻還永遠都是這樣憤憤不平的狀態,都覺得是對方對不起自己。
說不定以後倆人到了養老院,兩人的牙加起來都沒幾顆,路都走不動了,也還是會掄起拐杖互毆的程度。
不過,說起女人緣,如果放在前生的話,蘇成意是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會被評價為“很有女人緣”的。
前生倒是也有女孩子被他這張挺有欺騙性的臉吸引住,可惜還隻是要個微信的程度,他就已經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火速跑路了。
即便有人真心想跟他發展,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但蘇成意認為這並不是重點,因為就算他鼓起勇氣堅持跟對方相處,最後的結果也會很慘烈。
最多不出三天,那個倒黴的女孩就會被他的性格逼得提桶跑路,並從此痛定思痛——媽媽我再也不當顏狗了。
蘇成意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帥,但好歹基因擺在那裡。
楊柳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蘇澤朗年輕時也是帥得很客觀,並且還有文藝搖滾青年這個氣質加成。
所以說,女生緣這回事兒,光靠一張好看的臉是沒用的。
蘇成意想了想,雖然現在看起來他的桃花運的確有些旺盛,但大多數人應該都是起到一個氣氛組的作用。
到現在為止,真正跟他接觸比較深的,除了楚傾眠和陳錦之,就是梁妮娜了。
自從上次梁妮娜認認真真地說出那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歡”之後,蘇成意才算是接受了梁妮娜的確是真心喜歡他這一現實。
不是小孩子心性,也不是感激,就是喜歡。
但蘇成意還是明確地選擇了拒絕,他自覺情感淡薄,絕不是現代版段正淳。
段正淳雖然處處留情,卻又是真心實意地愛著他的每個女人,是個多情又癡情的矛盾人物。
蘇成意覺得他大約是做不到那種程度的,他同時喜歡上兩個人,已然是一次意外,又如何要把心分給第三個人呢。
任憑弱水三千,我隻取兩瓢飲。
蘇成意定了定心神,忽然伸手握住了陳錦之的手腕。
雖然兩個人的手都藏在桌下,但陳錦之還是被驚了一下,側過頭來看他。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蘇成意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道。
我在花叢中任意來回卻懶於回顧,一半因為我潛心修道,一半因為有你的存在。
陳錦之清楚知道這句詩的釋義,她微微抿起嘴唇,如簾的眼睫低垂下來遮蓋住流轉的眸光。
“哎呀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楊柳頗為欣慰地笑了起來,不由得感歎老天有眼,兒子沒有遺傳不靠譜老爹的花心大蘿卜基因。
“婉婉,上次我們有寫過這首詩的對不對?你還記不記得呢。”
楊柳牽起林知婉的手,笑盈盈地問道。
從前段時間開始,林知婉就已經在閒暇時間開始練習寫字了。
常用字她基本都認得,就是寫得不好看,還經常有錯彆字。
現在不用乾一些苦力活了,所以正在趁著閒暇時間努力提高文化水平中。
楊柳年輕時本身就是個愛讀詩寫詩的文藝青年,當然樂於幫助,林知婉最近已經學會很多首古詩了。
其中就有這樣一首元稹的《離思五首·其四》。
已經安靜了很久的林知婉此時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她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但也轉瞬即逝。
相比起“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後兩句,前兩句要更加廣為人知一點。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林知婉默默地在心裡念出了這句詩。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所以此時心裡回想起來的還是楊柳抑揚頓挫的音調。
經曆過波瀾壯闊的大海,彆處的水再也不值得一觀。
陶醉過巫山的**的夢幻,彆處的風景就不稱之為**了。
林知婉彎起眼睛笑起來,半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記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