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監護諸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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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睿淡定的看著董昭:“既然董公問朕,想必董公心中已有答案。”

“但說無妨。”

董昭起身陳述道:“陛下前年罷吳質河北都督之職,乃是河北事少、州郡安定之故。”

曹睿點頭。

當年將吳質詔回洛陽之時,曹睿就是這般想的。

董昭繼續道:“大將軍都督關西,是因秦州、漢中偏遠,中軍在洛陽遠救不及,故而在陳倉擇一方麵眾將,見機行事而已。”

見機行事,這就是決策權了。

秦州、漢中如此遙遠,如若邊地有警,事事都從洛陽發令。數十日的延遲之下,彼處形勢必然糜爛。

曹真以關西對敵蜀國,地域廣大,需要國家重將指揮調度,統帥諸軍作戰。這是都督設立的根本意義。

董昭繼續道:“趙儼監荊州軍事,是作為朝廷官員駐在襄陽,協調夏侯儒、文聘防守一方,並無統軍進攻之職。”

曹睿聽著董昭之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趙儼在荊州隻有防守任務,襄陽、江夏兩郡互相照應,將其職改為‘監荊州諸軍事’也無妨。

董昭說完關西、荊州兩處之後,開口說道:“揚州設立都督與否,還是要看陛下想讓揚州做什麼了。”

曹睿反問道:“若揚州隻守不攻,那麼要有都督嗎?”

董昭從容道:“臣依舊不下定論。”

“揚州是否該有都督的關鍵,在於揚州諸軍得到朝廷中樞調度的速度。”

“若與朝廷遠隔,自然需要都督。”

“若與朝廷臨近,則未必需要都督。”

一旁聽著董昭發言的司馬懿,此刻心中也已泛起了波瀾。

董昭這是什麼意思?與朝廷近了就不需要都督,莫非要朝廷去淮南嗎?

他腦子是怎麼長的?能想出這般主意?

曹睿也與司馬懿想到一起去了。

淮南就在那裡、壽春城就在淮河邊上、合肥城就在巢湖北麵,無論如何都是動不了的。

那就隻能朕動了?

曹睿長歎一聲:“董公想讓朕去哪?”

董昭拱手一禮:“如今大司馬重病情況未明,為臨時之計、可遣朝廷重臣至壽春主持大局。”

“如果長期選不出都督,則為東南安寧,臣以為陛下可以暫居許昌。”

滿寵也從坐位上起身,詫異的盯著董昭來看:“就為了一個都督職位,董公就讓陛下暫居許昌?”

“暫居是多久?這與遷都又有何異?”

董昭淡定答道:“如何要遷都,許昌本就是大魏五都之一,正經都城。”

此刻書房中其餘眾人,表情神態都各不相同。

衛臻依舊是不說話、也無任何表情。

王昶低頭看向地磚,知道他作為區區樞密右監,對這種事情是插不上嘴的。

司馬懿眯著一雙眼睛,可盯著董昭的眼神中卻儘顯銳利之感。

他隻是想不明白,董昭與皇帝兩人之間到底有何默契?竟然說出這種話後,陛下也絲毫不怪他?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上。

自從在洛陽武庫中,董昭與皇帝第一次見麵、陳說名實之分後,一點一點將皇帝的心思都摸透了。

昔日陳群都督荊州,形同發配。

讓張郃都督雍涼,這是信任、也是無奈之舉。

唯有曹真督關西、曹休督揚州,這兩名姓曹的宗室重將才能真正讓皇帝放心。

當下若是曹休不在,哪裡還有姓曹、姓夏侯的將軍可托重任?

當下揚州兵力為大魏諸州之冠。大司馬曹休統轄外軍五萬八千眾,州郡兵近兩萬,而且還有昔日俘虜的五萬吳軍青壯、現在用作屯田兵的。

這般兵力,已經超過大魏總兵力的四分之一了。如何讓皇帝能放心托付給異姓將領?

曹氏子孫,安能不多疑?

這就是董昭在賭、欲讓皇帝移駕許昌的底氣。

曹睿轉頭看向司馬懿:“朕記得黃初年間,司空為撫軍大將軍時常至許昌是吧?”

“先帝在許昌待過多久?”

司馬懿心中微微一歎,看來陛下這是對董昭之語心動了。

先帝在許昌待過多久,皇帝能不清楚嗎?至於來問我麼?

卻也不能不答。

司馬懿拱手應道:“稟陛下,先帝在位七年,八次行幸許昌。”

“黃初三年,先帝在許昌駐蹕了八個月。”

“四年九月至五年三月,在許昌駐蹕六個月。”

“五年十月至六年三月,在許昌駐蹕五個月。”

司馬懿總結道:“先帝常至許昌,而且是經常久駐。”

曹睿看向董昭:“董公是從這裡來論的嗎?朕到了許昌,難道就能將淮南之事顧得過來嗎?”

董昭答道:“若是論對東吳戰事,許昌自然是比洛陽好太多的。”

“先帝征吳之前,就常駐蹕許昌、集結諸軍而後進發淮南。”

“其一,許昌離東吳更近,水利更佳”

“洛陽四塞之地,若從洛陽出兵,行經黃河,由滎陽水門轉入蒗蕩渠,經蒗蕩渠順流而下入潁水,循潁浮淮而至壽春。”

“而許昌漕運便利更佳,東北臨洧水、西南臨潩水,可直接入潁水後、順流而下至淮水。”

“其二,許昌乃是後勤樞紐,比譙縣更佳。”

“自建安元年、許昌開設屯田後,積穀許都,以製四方,此乃國家定製。”

“且許昌亦有武庫,與洛陽武庫呼應、號為彆庫。”

說著說著,董昭指向司馬懿:“昔日先帝征吳之時,常令司空居於許昌總理後方之事。”

曹睿頷首,輕聲說道:“吾東,撫軍當總西事;吾西,撫軍當總東事。”

司馬懿點頭示意,可心中依舊不解。這是昔日先帝下給自己的詔書,陛下即位都多久了?怎麼還能記得這麼清楚呢?

董昭繼續道:“其三,陛下去歲征蜀、得漢中而還,有大將軍都督關西、全然無憂矣!”

“中軍不必備蜀,則可以儘數向吳!中軍居許昌、可以控荊、揚二州!”

曹睿當然知曉董昭的意思。

不新設都督是合自己心意的,移駕許昌自己也能同意。

從地理、後勤、軍略上也樣樣合理。

但是最關鍵的問題,該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眾臣呢?

就為了不設都督?

洛陽遠,許昌也沒近到哪裡去!

洛陽到許昌三百裡,許昌到壽春九百裡。節約四分之一的路程,這個說服力是不夠的。

此刻,徐庶、裴潛兩名侍中已經到了。華歆、陳群兩人應還在路上。

曹睿從眾臣子的眼神裡,看到的都是不解之意。

大司馬曹休病重,應該選個繼任。怎麼你們二人這樣說著,就變成要移駕許昌了?還有要在許昌常駐的架勢?

為解眾人疑惑,曹睿問向董昭:“董公,朕有一問。許昌並不比洛陽近多少。”

“若朕去了許昌,還不是要選人在揚州鎮守嗎?都督與否,有何差異?”

董昭正色道:“當然有差!”

“既然陛下在揚州不欲攻、隻欲守。合肥、皖口這兩處,哪一處是東吳短期能夠攻下的?”

“各自謹守也就夠了!居於許昌,遣一大臣往彼處調度,足以應對東吳了。前年戰後,東吳損兵折將,哪還有餘力進犯?”

“況且,陛下不是要懲戒東吳嗎?”

“臣以為,陛下可以至許昌籌備半載一載,然後攻取濡須、儘得長江以北!”

曹睿長歎一聲,感慨道:“朕得董公襄助,何其幸也?”

就在二人交談之時,華歆、陳群二人也已來到書房。司馬懿作為三公之末的司空,小聲與兩人交待了一番。

曹睿看著華、陳二人震驚的神情,說道:“方才朕與諸卿也議論了許多。大司馬病重,朕當即刻遣使慰問。”

“盧侍中。”曹睿看向安靜坐著的盧毓:“盧卿為朕使節,帶上兩名禦醫、即刻隨曹棄一同急速回返壽春,代朕慰問大司馬病情。”

“朕亦會在洛陽遣人祭神,為大司馬祈福。”

盧毓起身應道:“謹遵陛下旨意。”

縱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曹休命不久矣,甚至此時已經都可能離世了。

但畢竟曹棄帶來的是病訊、而非喪訊。朝廷欲要應對,也隻能遣使慰問,而非吊喪。

盧毓是個明事理、懂世故的。若情況有變,曹睿相信他會將事情應對的圓滿。

曹睿從桌案後起身,掃視堂中眾人:“方才朕與董公議論的這些事情,諸卿也都聽到了。”

“大司馬病重,揚州諸軍無人節製。朕意欲選一重臣持節前往壽春、暫監揚州諸軍事,為朕守住揚州。”

‘守住’揚州,曹睿之語倒也沒錯。

雖然曹睿認為,至少兩、三年之內,孫權是無力大舉進犯的。但揚州畢竟臨敵,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即使自己是要去許昌、是想懲戒孫權的,此刻還是要從朝廷派人去壽春。

非如此,不足以顯示朝廷對於揚州諸軍的掌控。

聽聞皇帝詞語,堂中除了不可能得到此任的四名侍中、以及右監王昶之外,其餘眾人儘皆有些緊張。

前將軍滿寵坐在椅子上,屁股微微向前挪了一挪。滿寵心想,若論淮南軍事,誰還能比自己更熟呢?

加上自己又在西閣任了一年多,陛下自是信重無比。

曹睿繞過桌案,沒看滿寵半分。在眾人的注視下、直直走向了司徒陳群。

“先帝以陳公為朕輔臣,而後鎮荊州兩載、入朝為司徒一載,實乃朕的股肱腹心之人。”

“陳公可願再助朕一臂之力?去壽春替朕監護諸軍?最多一載,朕必親率大軍進至壽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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