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和蔣濟一同上書,提醒曹睿該批準為他自己的山陵選址了。
曹睿在曆史上的陵墓,不就是高平陵嗎!以高平陵為契機的一場政變,斷送了曹氏的政權,毀掉了曹操、曹丕、曹睿三代人的努力。
難怪曹睿剛才將司馬懿、蔣濟與高平陵聯係起來的時候,瞬間有些失態。
此時院中一陣風吹過,隻穿著泳褲站在泳池中的曹睿頓感涼意,將曹睿從思索中喚出。
曹睿招了招手,內侍連忙遞上一張麻布編織的浴巾。曹睿緩緩將浴巾披在背上之後,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
若曆史上也是在現在的時間點,由尚書台遞上報告要求為山陵選址的話。由於曆史上司馬懿出鎮荊州,很可能和司馬懿並沒關係。
高平陵……高平陵……這是曹睿一直以來的心結。隻不過今天猛然聽見山陵的消息,反應比較激烈罷了。
猛烈的情緒來的快,褪去的也快,曹睿好像片刻間就想明白了許多。就仿佛一根拉滿了幾個月的弓弦,今天羽箭突然飛了出去一般。
曆史充滿了偶然,但也存在著很多必然。
與其擔心高平陵,與其對未來的司馬懿、或者這個那個野心家所擔憂,不如努力長壽、建立製度、早定天下才是!
曹睿看向一旁站著的孫資:“孫中書,你是朕的親近之臣。朕近來常常擔憂國家未來會有奸佞專權,你說該如何是好?”
這……孫資愣了一下,明明剛才聊的是選山陵的話題,怎麼皇帝又扯到奸佞上了?
曹睿沒法和孫資細說,孫資也知趣的沒有多問。
孫資拱手施禮:“陛下自即位以來,親任國政、選賢用能,朝廷內外無不敬服。豈不聞《易》雲,君子以自強不息。”
“陛下春秋鼎盛,若自強不息,又何愁朝中會出現奸佞呢?”
曹睿點了點頭:“中書說的好啊,是該自強不息!選山陵之事準了,朕也並不忌諱,令尚書台今年就擇人去弄吧。”
孫資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曹睿雙手撐在泳池邊,心裡想著,也該是時候出洛陽看看了……
……
終究是國事繁多,曹睿連看個馬戲、聽個胡曲的時間都不太有,又哪裡來的時間出這個洛陽城外呢?
就這樣,曹睿出巡的計劃一再推遲,直到十月初一。
秋風已起,按照皇帝交代中書省做的安排,皇帝要上午出洛陽南門,到洛水和伊水附近巡視,晚間時分再返回洛陽。
隨行扈從的人馬也頗多。
第一次出巡,皇帝也頗為重視。從武衛營中點了都尉夏侯獻所部的兩千騎士,又從五校尉營中點了越騎校尉毌丘儉所部的七百騎士。
初一本就是曹睿與重臣們開會交流的日子。曹真、司馬懿、四位侍中都在隨行之列。曹睿又親自點了蔣濟和曹爽的名。
就這樣,早上時分,曹睿騎著那匹神駿至極的大白馬,身後跟著一整套車駕和皇帝儀仗,緩緩到達了司馬門外。
皇帝出巡,這在新朝還是第一次。群臣不敢怠慢,紛紛在司馬門外列隊迎接。
前方一陣馬蹄聲傳來,原為虎豹騎統領的曹真對騎兵最為敏感,向前望去,在眾騎兵隊伍最前方的,正是皇帝曹睿。
七百騎兵,這是毌丘儉越騎校尉所領的騎兵數量,也是此時在曹睿白馬身後的騎兵數量。
數百騎的馬蹄聲踏在洛陽宮內的地磚上頗為嘈雜,騎兵橫向展開的寬度,塞滿了宮內的街道。
這還是曹睿第一次被騎兵擁著前行,曹睿竟從這般嘈雜中,聽出了些許磅礴的氣勢。
白馬緩步走到了眾大臣前麵,曹睿微微拽了下韁繩,身下駿馬就如通人性般,穩穩的在曹真和司馬懿兩人麵前停住。
曹睿並未下馬。臣子們紛紛行禮時,曹真卻拱手問道:“陛下為何不用車駕?今日出巡伊水洛水路程頗遠,臣建議陛下還是乘車的好。”
曹睿示意臣子們起身後,看著曹真笑道:“朕十歲已能騎馬,難道是手不能提的博士嗎?今日有大將軍和中軍相隨,朕又如何騎不得馬呢?”
曹睿環視眾臣子:“眾卿都能騎馬麼?今日隨朕一同騎行可好?”
曹真本就豪氣,見曹睿這般姿態也笑著說道:“那臣就跟隨於陛下馬後。”
司馬懿也笑著拱手:“臣也一樣。”
皇帝出巡的隊伍出了洛陽南門,緩緩向南行去。今日天空中雲朵頗多,卻也達不到厚重欲雨的程度,反而能遮擋陽光,實在適合出行。
毌丘儉領著七百騎兵,前出三裡為皇帝開路去了。接替皇帝護衛的,是夏侯獻領的兩千武衛營騎士,也就是當年的虎豹騎。
曹真和司馬懿在曹睿的左右兩側,三人正交談著近來的軍國大事。
在聽完曹真簡要的陳述後,曹睿說道:“看來揚州那邊,大司馬打的還不錯?是何時攻下的皖城?”
曹真回複道:“大司馬九月初攻下的皖城,斬了吳將審德,共計斬獲千餘。”
曹睿點了點頭,在兩國邊境膠著之時,千餘人的斬獲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戰績了。
見皇帝已經聽到,曹真又繼續說道:“大司馬報告中還說,東吳的將領韓綜率部來皖城投降。”
曹睿對此人實在沒有印象:“韓綜是何人?此人在東吳是何官職?”
曹真解釋道:“陛下,韓綜此人,乃是東吳大將韓當的兒子。”
曹睿微微皺眉,他知道東吳最擅詐降了,於是問道:“韓綜既然是韓當之子,按東吳製度,相比也有個幾千部曲了吧?他怎麼投降的,自己來的還是帶人來的?”
曹真回應道:“按大司馬所說,韓綜帶了三千部曲和家人,過江投奔了大司馬。部曲家人都帶了,此事應做不得假。”
“據這韓綜自己所說,是先前八月孫權攻江夏之時,韓綜留守武昌做了不法之事,孫權無功而返後對其頗有責罵,韓綜擔憂處罰,於是投了我大魏。”
曹睿微微搖了搖頭:“東吳元勳的兒子也能叛變嗎?此人品行必然低劣。”
曹真笑道:“無論如何,此事對我大魏隻有利沒有弊,臣以為當獎賞才是。”
曹睿看向曹真:“那就由大將軍給他隨便許個什麼官職吧,不必問朕了。”
曹真也應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