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郵電大學體育館內燈火通明，不複往日的清冷，計算機係的學生在看台上有說有笑，聊著元旦晚會的節目。
薛睿因為頭上頂著外聯部副部長的原由，元旦期間幫忙籌備了好幾天的工作。
他倒不是不能當甩手掌櫃，而是他得在院裡領導麵前露露臉，好提醒一下自己還有一塊地沒批下來。
隻是他們院係分到的時間太差了，怎麼能選在跨年夜晚上辦晚會呢？
交大經金學院就是在昨天辦的，但薛睿沒時間去，他覺得也沒什麼好看的，顧慕雪又不上台表演。
現在的薛睿準備去領導席刷一波存在感，然後立刻撤退。
因為按時間來算，林若曦應該快到學校門口接他了。
薛睿端起“遲到”的兩箱水果，在體育館內掃視一眼，目光落在了學生會的坐席上。
給領導分發東西，順序是有講究的。
最好是兩個人一起發放，按照領導職位高低，從中間往兩邊發，這樣兩頭都不得罪。
“範主席，水果剛到，咱倆一起送過去吧。”薛睿遞給學生會主席範康捷一個紙箱。
“謝謝。”範康捷愣了一下，從薛睿手中接過紙箱。
薛睿這個人他摸不清楚，整個學校估計沒人比薛睿更富有，但薛睿既不在富二代的小圈子裡混，拿到學生會實權後又很少參與學生會的日常運行，但忙的時候卻不偷懶，甚至還把室友喊出來幫忙。
現在要去院係領導麵前露臉，還不忘拉上他一起。
“書記，這是商家讚助的水果。”薛睿笑著遞上一盤水果，幾乎不做停留的去分發下一個。
範康捷看著四周掛著的橫幅二維碼，不禁露出苦笑。
今年的元旦晚會很特彆，讚助商隻有薛睿的萬能校園a。
說是商家讚助，其實全是薛睿出的錢。
這不，薛睿還沒走多遠呢，李書記就笑著和身邊的人開始聊起了薛睿。
有人看薛睿禮貌專業的姿勢，不禁和周邊的老師聊了兩句：“這位同學沒什麼印象，辦公室裡沒怎麼見過……”
薛睿笑了笑：“生了一張大眾臉，沒印象也正常。”
“咱們係的大一新生，萬能校園a的創始人，開學第一天就給我提了創業手續。”
李書記輕飄飄一句帶過，薛睿的軟件規模夠大，根本不用他過多解釋，高校圈子裡很有名氣。
“霍，咱係裡還有這號人物？”女老師語氣驚訝。
薛睿下意識回答道：“都是書記教導有方，給我提供了不少寶貴意見……”
李書記心中樂開了花，這小子車軲轆話一套一套的。
隻是他提供了什麼？
批了幾天假，給了個棚子？
是不是暗示他呢？
“打鐵還需自身硬，學校對上進的學生都會重點栽培的。”李書記笑著點頭。
他沒忘記薛睿要地皮的事，但那時候薛睿的萬能校園還是嶄露頭角的階段，他不好問上麵開口。
“各位領導有事隨時喊我。”
李書記揮揮手，示意薛睿湊近一點：
“下次外界有采訪的話，彆推脫了，係裡的老師都不認識你，這算怎麼回事？”
其實以薛睿的創業規模，彆說是上校園報紙，就算是長安日報都夠資格了。
薛睿的名氣越大，他也更容易把薛睿推出去，為院係多爭取一些資源。
薛睿嘿嘿一笑：“一定一定。”
……
範康捷聽著幾人的對話，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薛睿。
薛睿幾乎是本能一般，開口就把功勞推給了領導，是那麼的自然……
不知為何，範康捷總覺得薛睿好像不屬於學校，身上沒有一點學生氣息。
薛睿聊的東西，壓根就不是學生層麵的。
剛才他和薛睿同時在李書記麵前，李書記關注的點幾乎全在薛睿身上，全然忽略了他這個學生會主席。
範康捷送完水果，緩步往學生席的位置走去，路上不少學弟學妹衝他問好，他皮笑肉不笑的點頭回應。
平時他還挺享受這種感覺的，但今天聽起來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
範康捷沒意識到，他始終在拿自己和薛睿對比，恭維他的全是係裡的學生，彆說進入社會，哪怕是周末出了校門，也沒人把他放在眼裡。
他回到學生席剛坐下，耳邊就傳來貶低薛睿的聲音：
“平時不出力，這時候想起來了？主席，咱學生會要這種人……”
“行了，你少說兩句。”
……
薛睿送完水果後，腳步慢吞吞的往班級方向走去，一臉的生無可戀。
本想著刷個臉回家吃飯，結果李書記暗示他晚會結束拍合照。
按照節目時間單來算，九點才算演出結束，再聊上幾句沒營養的話，算上跨區回到顧慕雪家中，怎麼也得十一點了。
一想到要讓兩位大美女獨守空房，薛睿心中就不是個滋味。
公曆跨年沒有春節那般隆重正式，但各大電視台還是籌備了跨年晚會，他好找借口三個人一起熬大夜，最好在沙發上睡一覺……
就在薛睿浮想聯翩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猛地一壓，耳邊傳來趙超傑輕佻的聲音：
“老薛，說好的看美女排練呢？”
錢華彪跟著附和：“媽的，穿的一個比一個嚴實。”
“她們今晚光腿跳，不信你看著。”
薛睿嘿嘿一笑，他可沒說排練的時候也是這樣。
不過他也沒有虧待室友，問院裡要了補貼，又自己補了幾十塊，湊了一天一百塊的勞務費……
這也是幾人心甘情願來幫忙的原因。
一百塊根本找不來搬運工，但能找來年輕力壯的大學生，簡直不要太劃算。
當然，這種“好事”在學校裡，還屬於“有關係”才能拿到的。
因為這年頭的大學生，生活費也就一個月一千塊。
雙方都覺得自己賺麻了……
張學倫搓著下巴：“院裡最漂亮的幾個都不上台，我不太想看晚會。”
“去網吧上網？”
趙超傑摸著兜裡的熱乎錢，心中蠢蠢欲動。
“今天放假人多，咱們最好早點占機子，晚了找不到連排的。”
薛睿笑了笑，這個歲數的學生嘛，因為囊中羞澀的原因，晚上沒太多的活動，大多時候不是出去吃大排檔，就是去網吧通宵打遊戲。
幾人有說有笑的溜出體育館。
薛睿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對周圍幾個室友說道：“先說好，我不通宵，一會就得走了。”
“就你屁事最多。”趙超傑忍不住罵道，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薛睿不住校，原因幾人再清楚不過，換他們有林若曦那般的女朋友，誰願意住學校宿舍？
蔡華洲數了數人頭，全宿舍都到齊了，這陣仗屬實難得，他打趣道：
“老彪，跨年夜你不出去找你女朋友？”
錢華彪嘴角一揚：“你問哪個女朋友？”
“嘖，你這麼說話容易沒朋友的。”
趙超傑說著往前加快腳步，而幾人很有默契的走成一排，把錢華彪“孤立”出去。
“女人哪有兄弟重要，她們隻會影響我亞索拔刀的速度。”
錢華彪倒也不在意，他清楚這幾人是拿他開玩笑的。
隻不過他沒陪女朋友過節的原因嘛……
最近的節日實在太多，而他的女朋友也太多，錢包支撐不住。
“今天我中路，你還是算了吧。”
薛睿立刻給自己要了個位置。
“老薛，你怎麼也和他們一排？他們都是單身狗，咱倆才是同道中人。”
錢華彪把薛睿拉回來。
張學倫扭頭把薛睿拉回去：
“人家老薛多專情？連女朋友都是從高中帶上來的。”
“就是，我們這一排是正常人。”
趙超傑即便平時經常和薛睿鬥嘴，但麵對薛睿和錢華彪的時候，他還是更願意站在薛睿這邊。
錢華彪表情尷尬，薛睿把自己形象經營的太好了，他就算說薛睿腳踩兩條船，八成也是沒人信的。
媽的，合著就他是老實人？
“我沒給你們介紹過女朋友嗎？”
錢華彪不服氣了，他可是為室友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啊，把女朋友的好閨蜜介紹給室友們。
當然，他也有彆的目的，隻要不同女朋友的閨蜜和自己不同的室友聯係，他的行蹤就多上了一層“掩護”。
“你介紹的女孩聊著聊著化妝品就沒了，聊著聊著衣服也不夠了，我怕再聊幾天把她家房子聊塌了……”
“那是你的問題，我教你……”
薛睿笑著打斷道：“行了，沒人學你那些招數。”
“那是你不學，彆說是我的問題。”
……
談笑間，幾人來到網吧，選了兩排背靠背的位置，方便隊伍內交流。
當然，薛睿防止自己玩過頭，隻給自己的機子開了兩個小時，等到網吧賬號上沒錢的時候，他就該回學校打卡了。
【歡迎25號機，他是來自艾歐尼亞的黃銅一玩家……】
“媽的，我最煩這個提示音，這跟當眾扒我褲子有什麼區彆？”錢華彪低聲罵道。
“哈哈哈。”趙超傑爽朗大笑，每次上網時，這都是最精彩的部分。
“你樂什麼？你白銀五你驕傲？”
“那也不是黃銅。”
錢華彪咬牙道：“少特麼廢話，快上號。”
……
遊戲載入期間，薛睿給顧慕雪和林若曦發了消息：
【我學校裡很忙，今天晚點回去，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
消息發出的一瞬間，耳機內傳來熟悉的聲音：歡迎來到英雄聯盟……
“老彪彆聊了，還有老薛你也是！手機沒收！”
“但凡你能把談戀愛的精力放在遊戲上，也不至於卡在黃銅一上不去。”
“草！”
郵電大學體育館。
顧慕雪收到消息，給薛睿拍了會場的照片：
【小睿，你在哪裡？】
體育館內人頭攢動，顧慕雪一時間不知從何找起。
“美女你找誰？”靠近門邊的學生熱情詢問。
“同學你好，請問你認識軟工141的薛睿嗎？他在哪裡？”
顧慕雪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沒看到。”男學生心裡一陣嘀咕。
怎麼又一個找薛睿的漂亮女孩？
“謝謝。”
顧慕雪拿出手機給薛睿打電話，餘光突然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若曦？”顧慕雪舉著手機愣在了原地。
林若曦從不上課，她都快忘了林若曦是薛睿的同班同學。
薛睿沒陪她去看她們學校的元旦晚會，但她還是想陪薛睿看的。
按照家裡不成文的規矩，今天薛睿的時間應該是屬於她的。
所以她一下課就往薛睿學校趕……
看到林若曦的身影後，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時間是她的，但地點不是。
顧慕雪握著手機的手捏的發白，最終還是按下了掛斷鍵。
她落寞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走到室外，看著高懸在空中的半弦月，顧慕雪愣愣出神。
她不知何去何從。
聽薛睿的安排，回家乖乖等著嗎？
可是她不想，她想看看薛睿平時上課生活的地方，像大多數人一樣在校園裡散散步，騎自行車……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抓握。
顧慕雪猛地轉身，眼中暗藏喜悅之色。
然而，她期待的人並沒有出現，牽她手的人是林若曦。
“慕雪，你跑這麼快乾嘛呀，我喊你好幾遍了。”林若曦氣喘籲籲。
她在體育館裡看到顧慕雪轉身走了，在背後喊了許久，但元旦晚會的巨大聲響蓋過了她本就不大的聲音。
“若曦，你和小睿去看晚會吧，我就是路過，順帶過來看一眼。”
顧慕雪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跨區路過”的話有多麼彆扭。
“他不在會場裡，電話也打不通呀。”林若曦嘴角低垂。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追上來，就是覺得找不到薛睿的時候，應該第一時間和顧慕雪商量一下。
“你問過你們班同學了沒有？”
“問過了，都說沒看到。”
“他關係最好的幾個同學呢？”
“找不到。”
……
兩人互換了信息，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不由得產生一絲擔憂。
薛睿平日幾乎是隨叫隨到，今天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說讓我先回去，然後就找不到人了。”林若曦不斷重複著剛才的話。
“查他遊戲在不在線。”
顧慕雪平靜說道，她不覺得薛睿會出什麼事，大概率是去玩遊戲了。
“好，我查他i。”林若曦喃喃點頭。
好奇怪呀，如果顧慕雪不說的話，她自己也能想出來。
林若曦得出一個結論：兩個人思考的效率要低很多。
可是為什麼呢？
以前的她做事情隻看薛睿的意見，她還是第一次平等的和人商量。
這就是朋友嗎？
幾分鐘後，林若曦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輕輕拍著胸脯：“我找到了，就在附近的網吧。”
“你們早點回去，我先走了。”
顧慕雪心中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是這樣。
看著顧慕雪落寞的背影，林若曦突然心疼了一下，她想起高中時期，薛睿跟著顧慕雪去玩的時候，她心中失落又不敢開口的心情。
她小跑幾步追上去，伸手抓住顧慕雪的衣角。
“怎麼了？”顧慕雪沒有回頭。
“你…你去網吧叫他好不好？”林若曦弱弱說道。
“為什麼？”
顧慕雪很不解，林若曦幾乎從來不讓她的。
“因…因為他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