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
林若曦拍拍臉，給自己打了打精神。
俞敏蘭深吸一口氣，她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若曦妹妹，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薛睿是想等你睡著之後，打扮成聖誕老人給你送禮物呢？”
“你現在不睡覺，他當然不會來，之前他和我開玩笑說給你下藥，我猜測吧…他想讓你睡得沉一點。”
“俞姐姐你好聰明。”林若曦精神一振，從兜裡摸出藥片，自語道：“再…再吃一片比較穩妥，我睡得輕。”
俞敏蘭一把奪過：“傻姑娘，愛惜點身體吧。”
……
顧慕雪房間。
“呼呼～”
顧慕雪靠在薛睿的臂膀之中，輕輕給薛睿肩上的紅印子吹氣。
薛睿哂然一笑，懷中是他夢寐已久的顧慕雪，然而他腦子裡卻想著林若曦在乾什麼呢？
手機就在床頭放著，但薛睿看都不敢看一眼，生怕破壞顧慕雪的心情。
彆說回林若曦信息了，他甚至連現在是幾點都不知道。
“慕雪，熬夜會長痘痘。”
薛睿輕聲道，他想先把顧慕雪哄睡著。
“小睿，你什麼時候看我長過痘痘？”顧慕雪語氣得意。
薛睿心中暗罵一聲“老天不公”，又厚著臉皮說道：
“我說的是我長痘痘。”
顧慕雪不滿的嘟囔道：“哦，那你睡吧。”
“吃藥了沒？”薛睿問道。
顧慕雪緊緊摟著薛睿的胳膊：“不想吃，吃了會犯困。”
薛睿聞言眼前一亮，猶豫片刻後語氣嚴肅道：“必須吃，我答應過顧叔和趙姨，要照顧好你。”
顧慕雪表情一怔，眼神有些恍惚，喃喃點頭：“好，我吃。”
薛睿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
要是用關心的方式，不知道得軟磨硬泡到什麼時候。
但他隻要把顧慕雪父母搬出來，那就是背負上了某種責任，這理由顧慕雪拒絕不了。
“大郎，該吃藥了。”薛睿笑嘻嘻的捏著一顆感冒藥。
“混蛋，你正經一點。”顧慕雪嘟囔一句，還是選擇張開嘴巴。
她總覺得薛睿想把她哄睡著，然後去做彆的事情；
比如，去找林若曦。
比起身體上的不適，她更害怕一覺醒來看不見薛睿。
喂顧慕雪吃過藥後，薛睿把顧慕雪抱在懷中，手掌輕輕拍打著顧慕雪的後背。
顧慕雪眼皮不斷打架，今天的薛睿比以前更溫柔，像是哄孩子睡覺一般照顧著她。
這反倒讓她更不安了，但困意越來越重。
如果第二天起來看不見薛睿的話，她就……
就，就在小本本上狠狠記他一筆。
顧慕雪的舌頭漸漸不聽使喚，說話也開始慢吞吞的：
“小睿，你很有帶孩子的天賦哦。”
“你負責貌美如花就好。”
“哼，你才是最臭美的，還擔心長痘痘。”顧慕雪取笑道。
薛睿趁兩人關係升溫，問了些以前不敢問的問題：“慕雪你真是慧眼如炬，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顧大人，高中時候有段時間不理我，是抓住我什麼尾巴了？”
“就不告訴你，反正我有證據。”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慕雪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她口中的話也越來越短：
“抱抱。”
“抱著呢。”
“緊點…”
顧慕雪睡著後，薛睿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繼續原地不動等了一會，直到顧慕雪的呼吸漸漸平穩，他輕柔的把顧慕雪平放在床上，躡手躡腳的拿起手機，墊著腳尖溜出門外。
薛睿看著窗外的彩燈，不禁搖頭苦笑：“這節過的。”
虧他專門搞了個聖誕樹，想著給家裡搞點集體活動，好增進一下三人之間的感情。
然而結果嘛……
彆說增進感情了，今天他都不知道怎麼睡。
雖然如願以償的啃到小白菜了，但他卻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開心。
因為小白菜的種種行為，透露著極強的占有欲。
這是顧慕雪更愛他的表現，但他卻覺得家裡掀起了一股風浪。
友誼的小船不會說翻就翻吧？
其實更讓薛睿擔憂的是顧慕雪做事的態度，比如一般的女孩子在第一次和男孩子發生親密關係，大多是希望對方負起責任的，會借機提一些小要求。
但顧慕雪不會，甚至給他提要求的機會，弄得好像吃虧的是他一樣。
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顧慕雪更喜歡做上位者。
這也是讓薛睿感到無力的地方，他能抓住顧慕雪的心情，但顧慕雪會做什麼，他完全無法預料。
顧慕雪獨立、行動力強、謀定而後動……
要是顧慕雪鐵了心和林若曦作對，最頭疼的當然是夾在中間的他。
薛睿坐在沙發上，沉重的心情讓他突然想點支煙，他下意識往茶幾底下摸了摸，卻摸到一摞書。
《經濟學原理》
《世界經濟史》
不出意外，都是經濟學專業的書籍。
然而當薛睿看到下麵兩本書的時候，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孫子兵持久戰》。
不是，女孩子家家看兵書做什麼？
“慕雪，課外的雜書要少看，我先替你保管著。”
薛睿自言自語，把兩本書抽走，開始翻看手機消息。
此時已經淩晨一點，屏幕中第一條信息是俞敏蘭五分鐘前發來的：
【老板，你可真摳，過節就送一瓶香水？連一隻襪子都塞不滿。】
薛睿：【一隻襪子能裝多少？你當是蛇皮袋？】
俞敏蘭：【圖片】
圖片中，一瓶香水孤孤單單的躺在一條黑色絲襪裡，顯得空蕩蕩的。
薛睿內心一陣發笑。
曦曦，你太貪心了！
誰家聖誕節掛長筒絲襪？那和麻袋有什麼區彆？
薛睿想著禮物既然都送出去了，林若曦大概已經睡著了。
薛睿回複道：【辦的不錯，你有做特務的潛質。】
俞敏蘭收到薛睿的信息，糾結了很久，屏幕上的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若曦等了很久你都沒來，她以為你要在半夜給她一個驚喜，就自己給自己下了藥，現在睡的很沉。】
【老板，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先回去了。】
俞敏蘭推敲許久，確定把自己的責任摘的乾乾淨淨之後，給薛睿發了過去。
薛睿收到消息愣了很久，心中把俞敏蘭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他本來就是臨時找了個理由把林若曦支開的，想著禮物到了事後再編個借口，小丫頭也不會介意什麼。
現在好了，他頭上多出一個聖誕老人的任務。
重點是他沒想過顧慕雪的初夜會是聖誕節，他必須保證第二天早上起來顧慕雪能看見他。
但小丫頭的期待同樣非常高，他不能當做沒看見。
畢竟是他說的要帶林若曦過節……
不過他身上的麻煩太多，比如身上的抓痕，林若曦最敏感的就是顧慕雪“欺負”他，所以他不能激化矛盾，甚至為了以後著想，還得暗中讓兩人建立友誼關係。
薛睿根本找不到解決的思緒，拿起麵前的兵書隨手翻了兩頁。
【勝戰計，瞞天過海。】
薛睿眼前一亮，往回翻了幾頁，認認真真研讀起來。
……
兩小時後，薛睿站在了林若曦的床前。
黑夜中，薛睿輕手輕腳俯下身子，從頭上取下暖熱呼的降噪耳機，輕輕扣在小丫頭耳朵上，臨走前還順走了床頭掛著的絲襪。
“嗯，確實睡得很沉。”
薛睿心中鬆了口氣，他掏出裝修琴房剩下的的吸音棉邊角料，把林若曦的門縫堵的嚴嚴實實。
走到廚房，薛睿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作案工具。”
一打白毛巾，一把菜刀，以及林若曦提前買好的菜。
“曦曦，對不起了。”
銀刃斂鋒柔觸案，素巾承刃落無聲。
……
翌日清晨。
林若曦抻了個懶腰，下意識往身旁伸出臂膀。
然而，懷中的觸感非常怪異，甚至傳來刺耳的塑料摩擦聲。
林若曦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懷中抱著一條被零食塞滿的絲襪，鼓鼓囊囊的像個橢圓形的氣球。
她突然想起，昨天她困得不行，隨便從衣櫃裡掏出的襪子掛在床頭，用來接收薛睿送的禮物。
“睿，你來了呀。”林若曦語氣輕快。
她光著腳跑出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客廳的地板上金光點點，從日照角度判斷，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林若曦回到昏暗的臥室，她找到手機，發現手機鬨鐘是打開的狀態，隻當自己睡得太死，沒聽見鬨鐘。
林若曦仰著臉，在空氣中嗅了嗅，她聞到空氣中有飯菜的味道。
走到餐桌前，桌上整齊放著五六道菜肴，還有一張便簽紙：
【記得熱熱再吃，我先去上課了。】
林若曦鼻頭一酸，這是薛睿的字跡呀。
她把便簽紙摟進懷中，傻傻笑了笑，又拿出手機給桌子上的飯菜拍了照片。
薛睿昨天晚上來了，給她帶了聖誕禮物，甚至還做了一頓大餐，薛睿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而她從頭到尾都沒醒過來。
想到這裡，林若曦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都怪我，我…我睡得太沉了呀……”
她打開手機，發現薛睿給發了很多信息。
薛睿：【曦曦，慕雪給你準備了一大袋子的聖誕禮物，我用你織的圍巾抵上了，你在微信上給她道個謝就行了，不用謝我。】
林若曦：【親親，要謝謝你的！】
林若曦眼角彎彎的笑了起來，對著手機壁紙親了一口。
薛睿永遠想得這麼周全。
……
同一時間，顧慕雪家中。
“噔噔噔！”
顧慕雪被一陣切菜聲吵醒，她迷迷糊糊眯開眼睛，衝著大開的房門喊道：
“小睿，是你嗎？”
“慕雪你彆起來，我馬上就做好了。”
門外傳來薛睿洪亮的回應聲。
顧慕雪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又滾，直到腰間傳來酸痛，這才按耐住她激動的心情。
“唉～”顧慕雪悠悠歎氣，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突然，她看到床頭放著一隻白襪子，她好奇的拿起來，發現裡麵有一瓶香水。
不用多做解釋，她知道這是薛睿送的聖誕禮物。
襪子旁邊還有一條白色的針織圍巾，應該是薛睿的？
不對，那個懶鬼沒有林若曦幫忙的前提下，絕不可能整整齊齊迭放起來……
難道…這圍巾也是給我的？
就在顧慕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薛睿端著小餐桌走進臥室：
“慕雪，吃早飯了。”
“小睿，你…你怎麼兩個黑眼圈，眼裡血絲也很多，沒睡覺嗎？”顧慕雪詫異問道。
薛睿嘴角抽了抽，他昨晚一夜沒睡。
他在林若曦家裡用“靜音”模式做了一頓飯。
切菜的時候案板上都墊著幾條毛巾，做個飯跟他媽做賊似的。
薛睿嘿嘿一笑：“慕雪，你打呼嚕的聲音太大了，我沒睡好。”
顧慕雪氣得滿臉漲紅：“你胡說，我從來不打呼嚕。”
薛睿自知瞞不過，因為顧慕雪家門口有監控，隻要一查就知道他半夜出去了。
林若曦家裡雖然也有監控，但這並不重要，隻要證明他去過就可以了。
他一邊揮手示意顧慕雪吃飯，一邊解釋道：
“我昨晚出去了一趟，替你還了個人情。”
這是他的另一個計謀，薛睿把它命名為“正間計”，反間計的另一種用法。
誰還不會點兵法了？
“人情？”
“曦曦給你織了一條圍巾做聖誕禮物，你有準備嗎？”
薛睿壓低聲音問道。
他對林若曦和顧慕雪極為了解，小丫頭最不想欠彆人東西，而顧慕雪最怕欠人情。
顧慕雪語氣很虛：“沒…沒有，我甚至不覺得你們會過聖誕節。”
因為她和薛睿認識這麼多年，最多就是平安夜晚上送個蘋果，兩個臨近的節日，她從沒想過林若曦和薛睿會同時準備禮物。
“我也是昨晚才發現的，所以半夜出去替你回了禮物，買一堆零食糊弄過去了，過了節可就欠下人情了。”薛睿慢悠悠說道。
“嗯，這倒是。”顧慕雪點點頭。
林若曦的禮物是親手織的圍巾，手工做的東西最難還。
“說謝謝。”薛睿厚著臉皮說道。
顧慕雪咬著牙，從牙縫裡艱難擠出的兩個字：“謝謝。”
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那個沾了最大便宜的混蛋在平衡兩段關係，她為什麼要說謝謝？
就算要道謝，也是她對林若曦道謝才是。
“哼！氣飽了。”顧慕雪一臉氣鼓鼓模樣。
薛睿訕訕笑了笑，心想小妮子反應就是快，不像小丫頭，被他忽悠了還得倒過頭來給他說謝謝。
“先吃個蘋果開開胃。”
薛睿拿起一個蘋果送到顧慕雪嘴邊。
顧慕雪呲著牙，一口咬下一塊蘋果，而後桃花眼緩緩瞪大，滿是難以置信。
她從薛睿手中奪過蘋果，兩隻細長手指一捏，從蘋果裡捏出一張卷成一條的便簽紙。
“小睿，蘋果哪裡買的？”顧慕雪說著緩緩展開紙條。
薛睿看著紙條被緩緩展開，總覺得這操作太熟悉了，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問你話呢？”
顧慕雪再次追問，隻是這一次帶上了寒意，語氣也變成了質問的口吻。
“不是買的，老家寄過來的快遞，在我們學校保安室放著……”
薛睿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會在平安夜給他寄蘋果的，除了他家裡人，還有另外一個女孩……
顧慕雪嗤笑一聲，把紙條丟到薛睿麵前。
【吃了我的蘋果，就是我的人！——愛你的陳婷婷。】
薛睿麵色難看，眉頭越皺越緊。
他自詡“情感諸葛”，運籌帷幄……
竟然…在這種地方栽了跟頭？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