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太太低頭一陣咳嗽，林若曦急忙擦擦臉，為奶奶拍背。
老太太緩了一會後，眼神幽怨的瞪了一眼，“那我呢？”
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可她家裡是女孩，怎麼也能碰上這種事？
“奶奶，你跟我們一起住。”林若曦甜甜一笑。
“好好好。”老太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林若曦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看會電視吧。”
“唔，我和睿打電話。”林若曦說著戴上了耳機。
……
與此同時，顧慕雪剛從郊外回到家中。
一路上，顧慕雪都是雙手環抱在胸前，腦袋扭到一旁看窗外的風景，一副賭氣的樣子。
一來，可以避免老顧問林若曦的問題。
二來，她真的有點生氣。
在顧慕雪看來，老顧管的太寬了些，她不止一次從薛睿手裡接過老顧的電話，比給她打的頻率還高。
下車後，顧青山走出幾步，低聲道：“閨女，彆生氣了，是老爸不對……”
司機抱著行李箱愣在了原地，這時的顧青山哪有一點局長的架子？
過去會不會很尷尬？
他現在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你不是最好誰是最好的？”顧青山頓時心很累。
他沒有哄女孩的經驗，因為自家閨女一直很乖，很少有這麼叛逆的時候。
這才離家幾個月，居然就變得這麼愛使性子？
一定是薛睿的錯。
走著走著，顧慕雪腳步一頓，她想起有東西沒拿。
回頭看去，司機師傅衝她尷尬笑了笑，卻並沒有送過來的意思。
顧慕雪又看了一眼正在哄她的父親，突然明白了什麼。
顧青山一反常態的表現，讓司機犯了難，不知該過來還是不該過來。
顧青山跟著回頭，才發現顧慕雪在找什麼。
他瞬間整理好表情，衝司機揮揮手：“送進去吧。”
“謝謝李師傅，給我吧。”顧慕雪衝司機禮貌一笑，接過行李箱。
走進會客廳，顧慕雪和母親打了個招呼，直勾勾的往樓上走。
“我來。”顧青山伸手準備接過，她想著提箱子上樓梯不安全。
“不重，我自己搬得動。”顧慕雪加快幾步，她帶行李箱回家是準備裝走那隻玩偶小熊，裡麵並沒有什麼東西。
顧青山望著顧慕雪的背影暗自歎氣，他發現自己閨女變了，獨立了許多。
顧慕雪被她老婆養出一副大小姐的氣質，不能說事事都要人伺候吧，總之隻做人前的工作。
這也是他時不時詬病的地方，可現在真的沒得挑的時候，心裡突然又很不舒服。
是不是說明顧慕雪最近身邊很缺人？
即便彆人家的女兒都會自己搬行李，也算不上吃什麼苦，但那隻是她們沒條件罷了，他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過狹隘了。
在顧青山愣神的片刻，顧慕雪一蹦一跳的走下樓，心情很是不錯。
今天幫了林若曦奶奶，又能久違的和父母聚一聚。
“吃飯吧。”顧青山笑道。
飯桌上，三人安安靜靜的吃飯，顧慕雪有很多時候都想開口聊點什麼，又被她自己憋回去。
她家裡就是這樣的，吃飯的時候很少聊天。
不過也有例外。
薛睿來的時候，這個規矩會被打破。
顧慕雪目光呆愣愣的，難怪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我已經習慣了有他的生活。
不是習慣，更是喜歡。
吃過飯，顧慕雪下意識收拾碗筷。
“顧小姐，你怎麼搶我的活？”一旁的阿姨笑著就要接過。
顧慕雪笑了笑：“手臟都臟了，我一塊送過去，順帶洗洗手。”
顧青山終於是忍不住了，他對麵前的趙麗珍說道：“她媽媽，還是聽你的，把之前的阿姨再送過去。”
趙麗珍莞爾一笑，“以前不是說我慣的嗎？怎麼現在知道心疼了？”
“確實心疼。”顧青山也沒有反駁。
顧慕雪洗完手回來時，看到父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脫掉鞋子，擠在父母中間，收獲了兩個懷抱。
“慕雪，過幾天讓阿姨過去做飯吧。”顧青山說道。
顧慕雪愣了一下，連連搖頭：“不用，我自己會做飯。”
現在的情況太複雜，她並不想讓外人介入她的生活，尤其是父母認識的人。
“你爸心裡不平衡了，他都沒吃過幾次你做的菜。”趙麗珍小聲說道。
顧青山麵色難看，趙麗珍不說還好，他現在真的有點嫉妒。
“沒有父母願意讓自己孩子遭罪，那些雜活能不做就不做。”顧青山一反常態說道。
“小睿又不是不做。”顧慕雪覺得老顧一點也不浪漫。
和薛睿一起做家務並不是什麼遭罪的事，相反她很喜歡那種溫馨的氛圍。
“小睿是男孩，那能一樣嗎？”顧青山一口否認。
“男孩怎麼了？小睿也是薛叔叔的孩子，怎麼不一樣了？”顧慕雪反問道。
顧青山沒有說話，雖然顧慕雪說的很有道理，但他並不認可。
他握住顧慕雪的手仔細查看，想看看自己閨女和薛睿在一起住，對比在家裡受了多少苦。
顧慕雪一臉好奇，心中猜想老顧想從她手上找點什麼？
顧青山不斷摩挲，她閨女的手一如既往的白嫩，手心和指肚子也並沒有長期勞作的老繭。
其實，因為顧慕雪分工明確的原因，三分之一的家務不至於產生繭子。
“這裡怎麼有個小繭子？”顧青山驚訝道。
顧慕雪低頭一撇，是右手中指的內側，她解釋道：“高中寫字太多，筆杆子磨的。”
“你瞧瞧這指尖，比我的都硬。”顧青山滿眼心疼。
“爸，練鋼琴的手都這樣。”顧慕雪心裡很無奈，她分析了一下，老顧好像在找薛睿的茬。
於是她美眸一蹙：“爸，我的手一直都這樣，你以前不知道？”
“是嗎？”
顧青山心裡緊張起來，他是想挑薛睿的刺，怎麼挑著挑著回到自己身上了？
說的好像他以前從來不關心一樣……
“行了行了，你少操心吧，慕雪不願意就算了。”趙麗珍在一旁笑的花枝亂顫。
顧青山摸摸鼻頭，自己家裡的兩個女人太聰明了，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而且這兩個人好像都向著薛睿？
明明在自己家，他卻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排擠……
“女大不由人啊。”
顧青山心中一陣感歎，他看著顧慕雪的側顏，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太快，一眨眼女兒就這麼大了。
以前或許是他太苛刻了，如今再不寵著，顧青山怕以後沒有機會。
顧青山把遙控器交到顧慕雪手中：“給，想看什麼就看吧。”
以前吃晚飯的時候，總有個小姑娘圍在她麵前搶遙控器看動畫片，打斷他看《新聞聯播》。
他心想閨女現在這個年紀，應該更喜歡看一些愛情電視劇吧？
“就看新聞聯播。”顧慕雪把遙控器放回茶幾上。
“你不用管我，你想看啥就看啥。”顧青山擺擺手。
現在進入互聯網時代了，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少，年輕人更是基本不看電視，如果不把看哪個電視台的權力交給顧慕雪的話，就會像彆人家的小孩一樣，把自己沉浸在手機裡。
即便坐在同一個沙發上，心與心之間還是有隔閡的。
“我和小睿平時就看這個。”顧慕雪平淡說道。
“他也看這個？”顧青山有些愕然，隨後又說道：“年紀輕輕就老裡老氣的。”
“我也愛看。”顧慕雪嘟著嘴說道。
“我閨女有品味，新聞聯播含金量很高，不管是做什麼行業的都應該多看看……”顧青山立刻改口，說到新聞聯播，對他這種體製內的人就是隨手拈來。
顧慕雪跟著說道：“小睿跟我說過，新聞聯播是官方的政策釋放器，存在很多潛在的信息差，一句話背後有可能潛藏著萬億級彆的市場。”
“商人的眼光難免狹隘，慕雪你關注哪些部份？”顧青山笑道。
顧慕雪心裡有些不開心，明明在說同一件事，放到薛睿身上的時候，顧青山總要挑點刺出來。
她覺得薛睿很好呀，除了曾經騙過她以外，平日裡對她的關心都是無微不至的，心思很細膩，薛睿會解讀她每一刻的心情。
而且人也很溫柔，會關心鄰居家的留守兒童。
可是這些老顧都不會聽的，隻會關心她本人。
想到這裡，顧慕雪微微一笑：“我其實不喜歡新聞聯播，我隻是喜歡陪小睿看。”
顧青山的笑容逐漸僵硬，怎麼回事？
今天的顧慕雪總是在捅他心窩子……
偏偏他沒有任何辦法。
“我去上個廁所。”顧慕雪穿上拖鞋，打開手機屏幕往洗手間走去。
趙麗珍一直在旁安靜聽著，心中不免覺得好笑。
自己丈夫明明很關心女兒，卻因為女兒談了男朋友暗暗較勁，有種小孩子般的幼稚。
男人啊，就是這樣。
“上廁所拿什麼手機？”顧青山自語道。
趙麗珍剜了一眼顧青山：“明知故問。”
還能是什麼？給薛睿打電話去了唄。
她推了推顧青山：“老公，你彆總是提小睿，等她回來問問最近學校有沒有什麼開心事，明天想吃什麼。”
“忘了。”顧青山一拍額頭，其實他自己什麼都知道，可聊起來的時候，話題不自覺就跑偏了，還需要妻子提醒。
洗手間內。
顧慕雪給薛睿打了個語音電話，她想問問薛睿最近和老顧聊了什麼，有沒有什麼矛盾，為什麼一回來總是在關心薛睿的問題，平時不是一直有打電話嗎？
然而，薛睿的微信語音是占線狀態。
顧慕雪嘴角微微低垂，她知道為什麼。
林若曦每天都要粘著薛睿，連睡覺都要打著電話睡，不然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
就在顧慕雪握住門把手準備離開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慕雪，怎麼不直接給我打電話呢？微信語音就是聊著玩的。”薛睿聲音笑嘻嘻的。
他看到了顧慕雪呼叫失敗的通知，選擇立刻給顧慕雪回了個電話。
其實，顧慕雪有能力中斷微信語音的，這年頭電話權限非常高，有電話進來的時候，微信語音就會自動掛斷。
但顧慕雪沒有這麼做，這是屬於小妮子的溫柔。
顧慕雪眼角露出笑意，說明薛睿一直有關注她的消息，但她嘴上依舊沒饒了薛睿：“我可不想打斷你和女朋友煲電話粥。”
“這可說錯了哦，我跟曦曦最多算燒開水，跟你才是煲粥。”薛睿解釋道。
他和林若曦打電話根本沒什麼可聊的，多數時候就是等著時間靜靜走過，屬於鍋裡沒有米的類型，可不是燒開水麼？
至於小丫頭那邊根本不用解釋，直接掛掉就好，回頭解釋有電話進來就行。
但小妮子心思太多，所以他在和小丫頭打電話的同時，會把手機屏幕打開常亮模式放在一旁，顯示顧慕雪的聊天界麵。
“就你貧，我問你件事，你和我爸最近有鬨矛盾嗎？”顧慕雪語氣認真起來。
“矛盾？顧大人何出此言？”薛睿語氣疑惑。
“就是很奇怪，從一回來就不對勁……”顧慕雪迅速把剛才的發生的事和薛睿講了一遍。
薛睿聽完笑了起來：“慕雪，我讓人給你家送幾條魚。”
“嗯？突然說這個乾什麼？”
“顧叔挑刺的本事這麼高，不吃魚實在可惜了，讓他幫你挑魚刺。”薛睿語氣很是惋惜。
“小睿！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顧慕雪聲音慍怒。
“慕雪你知道的，我和顧叔天然就站在兩個立場，誰能接受自家女兒被彆人拐走呢？”薛睿語氣很無奈。
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不帶刀子就不錯了，挑點刺算什麼？
“就因為這個？”
顧慕雪覺得沒這麼簡單，老顧應該早有心裡準備了，國慶還在長安玩了一周，也沒見老顧這麼小氣。
“當然不止。”
薛睿心中簡直是一萬頭羊駝奔過。
以顧慕雪的眼光看來，從國慶到現在都無事發生。
但在顧青山的眼裡可就不同了，他顧青山的小白菜被他拱了。
實際上，他就聞了個味，然後就平白無故遭受這麼大的冤屈。
不過他不可能給顧慕雪這麼解釋。
“那是什麼？”顧慕雪不斷追問。
“其實啊，他就是害怕失去，擱那兒爭強好勝呢。”
薛睿心想小妮子還是不懂顧青山，說白了老顧就是個女兒奴，平時偽裝好了點罷了。
彆看平時顧慕雪很少違抗顧青山的命令，上一世甚至被顧青山送到國外讀書。
但歸根到底是因為顧慕雪聽話，很少忤逆家裡人的決定。
假如顧慕雪真要一條心叛逆到底的話，服軟的隻會是顧青山。
原因無他，被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尤其是他的出現，讓顧青山有了強烈的“失去感”，女兒奴的屬性漸漸顯露出來。
“小睿，爭強好勝？就說讓你多讀書吧。”顧慕雪沒忍住笑了起來，她覺得薛睿形容的一點也不貼切。
“就是爭強好勝，他覺得他的愛比我的多。”薛睿解釋道。
顧慕雪慢悠悠問道：“那你覺得呢？誰的…愛多？”
說到“愛”字的時候，她心臟跳快了一拍，語氣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她從沒和薛睿說過這種詞。
薛睿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能把話題問到這裡呢？
不過轉念一想，問的又不是林若曦的事，這個問題有什麼難回答的？
“我們都愛你，但是顧叔的愛更重一些，愛情用山盟海誓來形容，而父愛本身就是一座山，永遠不會變……”
薛睿選擇了一個討巧的回答。
顧慕雪耳邊“嗡”的一下，腦子一片空白，以至於薛睿後麵的話聽的很模糊。
“知…知道了。”顧慕雪聲音吞吞吐吐。
“所以，你不用去刻意做什麼，顧叔也缺愛，你黏人一些就好，他腦子裡會給自己找補的。”薛睿笑道。
他要是也有個漂亮黏人的女孩，那不得說什麼聽什麼？
嘶！完蛋，他也是潛在女兒奴？
“嗯，知道了，我這就出去對他說。”顧慕雪站在鏡子前，此刻的自己臉頰兩抹紅暈，手裡一瓶洗麵奶都被捏的皺皺巴巴的。
為什麼自己突然變得有些不像自己？
“嗯，等我回去。”薛睿說完等著顧慕雪掛斷電話。
沒辦法，他晚上和林若曦打十多個小時電話，他有掛顧慕雪電話的資格嗎？
答案是沒有。
“掛了，待會聊。”
顧慕雪把手機放到一旁，打開水龍頭衝一衝發燙的臉頰。
太奇怪了，明明平時都在一起，薛睿沾便宜她都漸漸習慣了，為什麼會因為一句話臉紅？
或許，這就是愛吧。
顧慕雪對著鏡子發了會呆，擦乾水漬準備離去的時候，發現電話仍在通話中。
薛睿忘了掛嗎？
突然，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小睿，你忘了掛嗎？”
顧慕雪假裝自言自語，其實是在試探薛睿是不是在旁邊。
此時的薛睿聽的一清二楚，但他覺得好像沒那麼簡單，哪有自言自語還特麼帶稱呼的？
於是，他真的假裝忘記掛電話，想看看小妮子要耍什麼花招。
兩邊沉默了二十秒後，薛睿聽到手機被拿起的聲音。
顧慕雪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貼到嘴唇旁邊，用細小的聲音說道：
“我也愛你。”
薛睿聽到耳機中傳來清晰的聲音，耳朵連帶著心都跟著癢。
小妮子還是那個小妮子，喜歡在背後偷偷摸摸表達情感。
他笑著回應道：“愛你，下次我想聽……哎？怎麼掛了？”
……
“混蛋！”顧慕雪憋紅了臉。
她是在確認薛睿聽不到的時候說的，結果自己又丟臉了……